熱鬧的街，宣本珍不時用打量的目光瞅望舒。

    望舒道：“有話想問直接說，為師定為你解惑。”

    “為什么他們認(rèn)出你的身份，也不驚訝你去賭坊的事情？”

    “還有，你賭術(shù)怎么那么厲害？”

    望舒停住腳步，看向宣本珍：“看來你是真的半分都不了解我?！?/br>
    宣本珍茫然。

    望舒一邊說話，一邊走，宣本珍跟著他。

    熙寧八年，望舒途徑汝陰縣，當(dāng)?shù)仄蜇ぞ佣?，食不果腹，望舒就去?dāng)?shù)睾兰澑锘?，希望他拿出一點錢財救助百姓。

    那富戶是個鐵公雞，分文不肯，唯獨有一個愛好，就是賭博，號稱賭神。

    望舒投其所好，與豪紳打賭，如果他能從他手里贏到錢，那么，那些錢就歸他所有，并且，豪紳還要再出一倍錢修繕當(dāng)?shù)仄茢〉纳駨R。

    豪紳不信他一個修神者能碰賭這樣?xùn)|西，又興致盎然，打著贏了望舒便可揚(yáng)名立萬的名頭，欣然答應(yīng)下來。

    望舒與他約定了一月之期。

    而后，他拜訪十幾位善賭的莊家，謙虛請教其中奧妙，從骰子的制作、再到聽盅、辨點位……一點點慢慢去練。

    他本就是個聰慧的性子，又如此用心，一月后，果真將那豪紳打敗。

    豪紳輸?shù)眯姆诜瑥拇藢μ旄搜瞿讲灰选?/br>
    雖然回去崦嵫山，鶴齡指責(zé)他投機(jī)取巧，怪罪他不是用神法感悟那位豪紳，令他頓悟做出改變，罰他在神殿跪了足足一夜，以向神明懺悔。

    望舒跪是跪了，但堅持認(rèn)為自己沒有錯，鶴齡最終也拿他沒轍。

    “所以，你今夜賭博，那個莊家肯定也會以為你拿了錢是要去做善事？”

    望舒頷首，抬步進(jìn)了脂硯齋。

    宣本珍沒反應(yīng)過來，他來這種地方作甚？

    望舒已經(jīng)開口和老板交談。

    “店家，把你最近新進(jìn)的那只如意靈芝簪拿出來給我看看?！?/br>
    這些天，來看這只簪子的人不計其數(shù)，不過大多扼腕于價格，沒舍得買下。

    店家也不煩，賣不出去，擺著，讓人對外去傳播，他們脂硯齋名氣更響亮。

    聞言，笑呵呵地讓小二拿出來給望舒看。

    “成色瑩潤，質(zhì)地上佳，果然不錯?！?/br>
    店家也頗為自得，“那可不，這只簪子采用的珊瑚可是深海來的，足夠名貴?！?/br>
    當(dāng)然，價錢也水漲船高。

    “多少錢？”

    店家道：“誠惠，999兩?！?/br>
    望舒眼也不眨，將那一袋子錢扔到柜臺，拿出一兩碎銀，“你數(shù)數(shù)，里面剛好999兩?！?/br>
    店家沒料到他如此闊綽，忙和店小二一塊數(shù)起來。

    半響，他道：“公子，里頭剛好夠數(shù)?！?/br>
    望舒：“那就好。”

    小二道：“我給您包起來?！?/br>
    “不用?！?/br>
    望舒取過簪子，看向一旁的宣本珍，“走吧。”

    宣本珍搞不懂他買這個干什么。

    隨他出了店鋪，拐入一道僻靜的巷道。

    望舒回過身瞧她，“過來，離我近點?！?/br>
    宣本珍小碎步靠近他，仰頭看他，望舒笑著將簪子輕輕插進(jìn)宣本珍的發(fā)髻中，索性，這只簪子不算花哨，她男裝戴著也不突兀。

    反倒很襯她。

    望舒露出滿意之色。

    宣本珍問：“怎么突然給我買發(fā)簪？”

    還是這只薛瓊瓊提過的發(fā)簪。

    她之前本來打算叫魏徽買，但給忘記了。

    “你剛才不是嫌我的花不值錢？”

    他嘴角噙笑，頗有點打趣的意味：“現(xiàn)在，這只簪子夠值錢了吧。”

    “那是挺夠的。”

    都直接把999兩花出去了。

    被他反將一軍，宣本珍汗顏。

    “不過，為何偏偏是這只發(fā)簪？”

    二人并肩走出巷子。

    途徑一個賣椰青的商販，望舒停下，給宣本珍買了一顆，店家正在拿刀開瓢。

    “上次薛瓊瓊說的時候，我看你神色似乎頗為向往。”

    當(dāng)然，那時候他誤以為宣本珍是要買給薛瓊瓊，不過后來看宣本珍差不多將這件事拋諸腦后，便猜出她估計是自己喜歡。

    望舒付了錢，找了零，將插著木質(zhì)吸管的椰子遞給宣本珍。

    宣本珍捧著喝了，清甜甘美，不錯，她愜意地微瞇起眼眸。

    望舒含笑打量她這副滿足的神情。

    一路都是賣小吃的攤販。

    望舒一路買，一路投喂宣本珍，直到她兩腮鼓鼓，哀嚎說吃不下才罷休。

    夜幕漸深，兩人回了國子監(jiān)。

    當(dāng)然，不能走前門。

    “自從上次丞相來過，現(xiàn)在前門巡邏可森嚴(yán)了，我們從后面進(jìn)去。”

    當(dāng)然，她之前不愛從后面進(jìn)去的緣故，是因為后邊的墻實在太高了，令宣本珍這個矮墩墩望洋興嘆。

    看著面前高聳的墻，宣本珍眸子一轉(zhuǎn)，計上心頭，走到一處草叢扒拉出來，是一個約莫井蓋大小的洞。

    “老師，你先爬進(jìn)去，我給你守著。”

    “……”望舒表情有一瞬間的復(fù)雜，“你意思是叫我鉆狗洞？”

    宣本珍點頭，“對啊，不然我們怎么進(jìn)去？”

    她讓望舒先進(jìn)去，不是好心，而是想欣賞他爬狗洞的狼狽樣，還想趁機(jī)踹他屁股。

    當(dāng)然，望舒清楚宣本珍肚子里裝的全是壞水，頗為謹(jǐn)慎。

    “為師平生不曾鉆過狗洞，不知道怎么爬，要不，珍珍你先示范給為師看？”

    宣本珍警惕他，“你該不是想偷偷踢我屁股吧？”

    望舒浮現(xiàn)笑意，總算看清這小狐貍的意圖，“放心，你狠心要踢我，我可不舍得踹你?！?/br>
    宣本珍半信半疑地盯他，望舒一臉純良與她對視。

    算了，待會進(jìn)去了，再看望舒學(xué)狗爬也不遲。

    “好吧，勉強(qiáng)信你一次，若你敢騙我，我今后都不理你?！?/br>
    望舒頷首，宣本珍這才蹲地上，小心翼翼地從狗洞爬進(jìn)去。

    豈料，她差不多要鉆出來了，只聽身后一陣動靜，再一晃，望舒的白色衣擺在她眼前如水簾流動。

    好呀，明明他飛得過來，卻要裝蒜，騙她當(dāng)狗。

    耍人反被耍，宣本珍生氣了。

    尤其望舒還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吟吟。

    “為師不喜歡匍匐爬行，不過，珍珍學(xué)狗的樣子倒是很可愛?！?/br>
    他朝她遞出一只手要扶她。

    宣本珍拍開他的手，自個兒扶著墻根站起來。

    她繃著一張臉，不說話，越過望舒就走。

    哎呀，又生氣了。

    望舒心底有點無奈，但不覺得煩躁。

    宣本珍自顧自往前走要離開。

    她決定了，要借題發(fā)揮，冷落望舒幾日。

    豈料，望舒忽然從背后將她整個人攏入懷中。

    宣本珍掰著他的手臂，不肯給他抱。

    望舒加重兩分力氣。

    宣本珍正要朝他發(fā)脾氣，忽而，望舒咬住她一只耳朵。

    “汪汪——”

    啊，是狗叫聲。

    望舒發(fā)出來的。

    宣本珍不敢置信地側(cè)頭看他，望舒一雙漂亮的眼睛流淌溫柔的色彩，“還生氣嗎？”

    宣本珍沒說話，他又附耳道：“汪汪汪——”

    呼出的氣流灑在宣本珍耳廓，癢癢的。

    宣本珍笑出聲，捧住望舒臉蛋，“老師，不愧這段時日勤練口技，居然叫得比狗還像狗。”

    雨過天晴，望舒暗自松口氣，“你喜歡才不枉費我一番心意?！?/br>
    “再叫兩聲給我聽?！?/br>
    宣本珍要聽夠本，催促，搖晃他俊臉。

    望舒頓了一下，還是認(rèn)命地開口：“汪汪汪——”

    “再叫！”

    “汪汪——”

    “還要！”

    “貪得無厭。”

    話語是斥責(zé)的，口吻是柔和的。

    望舒堵住她嘴唇，與她交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