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很大，但她還是搖頭。

    知道他是想補(bǔ)償。可是歡喜一場，兩廂情愿，他們誰也不欠誰。

    容隱的眸光緊鎖著她，眸色深邃。

    最開始時，問她原因，她隨口便玩笑道是看中了他的身家地位。

    可到頭來，什么都不要的也是她。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

    她留在這里，已經(jīng)坐到了晚上十一點(diǎn)。

    也算是留下來見了他一面。

    又坐了一會兒后，舒清晚站起身，摘下了手上的戒指。

    很安靜地將它放在了他們中間的小桌上。

    之前戴習(xí)慣了，忘了摘。

    全程，容隱沒有動作。

    下頜骨冷硬，周身情緒很淡。

    周遭靜謐得唯有戒指和實(shí)木桌子發(fā)出的輕微響聲。

    算是結(jié)束。

    戲曲落幕，好友們亦是闃靜一片。

    將戒指歸還后，舒清晚垂下眸，安靜地轉(zhuǎn)身離開。柔軟的裙擺及踝，隨著她的腳步輕輕飄動。

    天下無不散筵席。

    他會有更

    好的未來。

    她也是。

    虞杳杳看急了，咬唇試圖去拉一下容隱的衣袖，想讓他去追。

    可他巋然不動。

    虞杳杳被況野伸手拉住。

    走出戲院，冷風(fēng)席卷而至，吹得發(fā)絲紊亂，裙擺翩飛。

    她穿得有些單薄。

    但舒清晚對冷意毫無反應(yīng)，站在門口，她抬頭望向遠(yuǎn)方燈火輝煌絢爛。

    這座繁華的城市，像是一場巨大的夢境。

    她在這里做了一場短暫而又奢侈的夢。

    夢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貪歡。

    第30章

    雖然容隱看上去并無太大波動，可是況野看見了他握著扶手的手上，些微用力的指骨。

    他闔了下眼。

    明明剛到，沒一會兒，也起了身，“先回了?！?/br>
    身形高大挺括，帶著清晰的冷意，邁步而出。

    容隱第一次見她不是在那個雨夜，而是在這里。

    當(dāng)時戲曲剛開場，他坐在二樓。

    她和同學(xué)踩著時間，匆匆而至，神態(tài)匆忙。她驀然回首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同學(xué)，而他低眸，目光下落，徑直收進(jìn)眼底。

    視線停留。

    她穿著很合身的旗袍，上面的刺繡微泛光澤。淺淡的布料，但不遮其色，婷婷裊裊，銜水般清透一雙眼。

    后來雨夜碰見，高矜如容公子，也為她停留了下腳步。

    萬事之始，都源于那一念起。-

    舒清晚次日走。

    鹿苑送她去機(jī)場，中途她來一家茶餐廳見一個人。

    她昨天點(diǎn)進(jìn)了那個許久沒有點(diǎn)進(jìn)的聊天框。上面有各種關(guān)心和詢問，她掃過一眼，禮貌性地發(fā)了一條消息，詢問能否見個面。

    一般這種身份級別的人很難約，尤其是這么緊的時間點(diǎn)，對方可能已有既定行程，無法更改。

    發(fā)出去后，舒清晚在想，如果見不上也沒有辦法。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太很快答應(yīng)下來。

    ——這么久以來，她終于有了音訊。

    她們其實(shí)算不上熟識，舒清晚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專門來告這個別。

    就當(dāng)是為了這么多日的照顧。

    而且，她之后不一定會再回北城，她們可能也不會再見面。

    覃漪細(xì)細(xì)凝視著她，總覺得她瘦了些。腸胃生了病，總是折磨人的，不知道她有沒有被好好照顧。

    那晚之后，自己沒有再見過人。

    林馥一當(dāng)時已然看出了一切。舒清晚走后，一整晚都拉著她的手。

    可她心中沉沉。這么多天，一想到那個場面，心里都仍然堵塞。她感覺她就像個劊子手，殘忍至極。

    覃漪咽了下淚意，聲音溫柔：“身體好了嗎？腸胃生病，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br>
    舒清晚簡單寒暄，點(diǎn)點(diǎn)頭，“沒什么事了?！?/br>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首飾盒，推向覃漪

    。猶豫了下，說：“給您帶了個禮物?！?/br>
    她昨天去買的一條項(xiàng)鏈。挺適合林太的審美風(fēng)格，價格也稍高于她的心里標(biāo)準(zhǔn)。

    她們素昧平生，她總不能平白無故收人家好幾樣貴重物品。她一直惦記著想要還，這次都要離開這里了，覺得還是還清比較好。

    覃漪有些受寵若驚，眼中流露出驚喜。她將盒子拿在手上，幾乎都還沒看清項(xiàng)鏈的模樣，就已經(jīng)開口：“謝謝，我好喜歡?！?/br>
    舒清晚微愣。可能是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回應(yīng)。她給舒母買過不少禮物，但反應(yīng)都是淺淺?？赡艿谝惶焱砩戏旁谒差^，第二天早上也沒提起，不過舒母也會戴。

    可眼前的人，仿佛不管自己送的是什么，她都會很喜歡。

    舒清晚彎了下唇，“喜歡就好。”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我待會就走了，是來跟您道別?！?/br>
    覃漪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她怔怔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

    終于懂了，原來今天突然的相約，突然的禮物。

    是為了告別。

    她聲音微?。骸耙ツ睦铮俊?/br>
    舒清晚回答說：“美國?！?/br>
    覃漪對那里并不陌生。林馥一大學(xué)開始就在那邊，她也經(jīng)常過去，時常在那里陪女兒，一住就是幾個月。

    可是，沒有想到，清晚現(xiàn)在也要過去。

    她過了許久都找不回聲音，只是望著對方的眼中起的霧氣越來越重。她的眼里好像藏了許多話，卻又被千斤重石死死壓住，以至于無法啟唇說出半個字。

    舒清晚可能接收到了，也可能沒有。她也只是安靜垂眸，喝著杯中咖啡。

    咖啡喝得差不多了。

    舒清晚牽動了下唇角，“很高興認(rèn)識您。林太太，您好好保重?！?/br>
    人海茫茫，能夠相逢，是一種緣分。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覃漪后知后覺地垂下目光，經(jīng)久之后，才低聲開口：“清晚……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想換個地方待待。也有可能會繼續(xù)求學(xué)，不一定?！?/br>
    所以，是久別了。

    她不再準(zhǔn)備留在北城。

    既是要學(xué)習(xí)，便是需要錢的。腦子里雜亂一片，覃漪握緊咖啡杯杯柄，只低聲問說：“錢夠嗎？”

    她好像有很多的不放心。擔(dān)心的都很細(xì)，就跟擔(dān)心她病后調(diào)養(yǎng)一樣。

    在那邊花銷大，她不知道孩子身上錢是否夠花。

    舒清晚點(diǎn)點(diǎn)頭：“夠的。”

    她的積蓄足夠。就算不夠，她也可以一邊走一邊看。

    鹿苑在外面等她。

    見話已說完，舒清晚便準(zhǔn)備離開。

    沒有再給覃漪時間。

    她仿佛已經(jīng)看明了一切，而她也沒有準(zhǔn)備給讓這一切被挑破的機(jī)會。

    覃漪的情緒全線垮塌，她和舒清晚幾乎是同時站起身。

    舒清晚轉(zhuǎn)身離開。

    而她的視線仍然死死鎖在前方離開的女孩的背影上，無論如何也移不開。

    她失聲喊出口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