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剛落，電梯咻地往下滑，焦棠跌坐在地，順著自由落體咚地墜到另一層。她揉著腰爬起來，第一眼就看見18層的數(shù)字。

    18層地獄！看來她猜對了。

    門打開，呈現(xiàn)眼前的不再是走廊，而是更深更廣的空間。布谷的啼叫在幽空中回蕩，極遠的黑暗中有利器磨刃的嚯嚯低鳴，也有鐵鏈刮過地面的叮啷。

    焦棠回神，周伯與阿龔的目光更逼切陰毒，幾乎已貼著她站立。

    她深吸口氣，俯下頭拉開背包，商量道：“超度本要開壇作法，這里條件不允許，我用梵天鈴加往生咒渡陰，希望你們卸去怨氣，早歸輪回?！?/br>
    抬首，周伯與阿龔如僵尸般立在那兒，她放下一半心。

    《茅山三十六式》中最后一式“尤往矣”是最不像法式的招術(shù)，甚至違反了茅山道法驅(qū)魔除惡的原則，反而帶點釋家超然的禪味。此式講究的是人與魂體和平處之，將怨氣化歸自然。這兩人生前是良善之輩，此刻也不是厲鬼，更容易受梵天招引，渡化怨氣。

    梵音咒語在狹窄電梯中盤旋，焦棠念得口干舌燥，直到電梯外不知名的空間依稀亮起晨光，周伯滑稽地點了一下歪掉的頭顱，有些話盡數(shù)埋在悲戚的眼神中，牽住阿龔，緩緩步出電梯。

    焦棠扒住門框朝外望，顯眼的虎豹別墅白塔下，曾經(jīng)震爍中外的十八層地獄圖栩栩如生。相傳胡氏兄弟建十八層地獄景，是為了警示世人莫要作惡，也不知道有多少惡人見到此景能生出敬畏之感。

    焦棠再回電梯中，一切又恢復(fù)如常。

    48樓，游千城瘋狂摁下行鍵，終于摁來了一身無傷無痛的焦棠，這一刻他沖口而出的不是“阿尼陀佛”，而是“幸好你沒事”。

    吳毓樺問：“你沒逃過殺戮之夜？”

    焦棠反問：“你們沒進殺戮之夜？”

    “是啊，我們直接上來了，什么事也沒發(fā)生?！?/br>
    焦棠將超度周伯與阿龔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末了總結(jié)，她進入異空間應(yīng)該是二人的原因，與系統(tǒng)無關(guān)。而系統(tǒng)的殺戮之夜由于提前走完劇情，所以不再出現(xiàn)。

    陳英鋒拍大腿，驚喜問：“這么說，以后只要找出規(guī)律，提前完成劇情，就能阻止最后系統(tǒng)制造的大逃殺？”

    “可能吧?！苯固囊膊惶_定，她對系統(tǒng)仍然處于摸索的初級階段。

    不過，這種幸運的興奮感沒有維持多久，天就亮了，似乎因為劇情提前完成的緣故，系統(tǒng)將時間也調(diào)快了。焦棠明明剛躺下，轉(zhuǎn)眼又要爬起來。

    今天是最后一天，再不寫答案就要涼涼。吳毓樺咬著筆頭，蠱惑其余三人：“你們信我吧。寫李文輝和譚姐，譚英怡?！?/br>
    “著急什么，還早呢?！标愑h叼著牛奶吸管，他長進不少，比之前更沉得住氣。

    “早？”吳毓樺戳手表：“十二點了，早？”

    陳英鋒沒反應(yīng)過來，脫口而出：“傻吧，我剛看了，才9點?！?/br>
    吳毓樺跳起來夾住他腦袋，敲打他，讓他自己再看看手表。

    陳英鋒低頭，面色一變，叫道“哇靠！”真的12點了，這時間長腿了么？

    焦棠從洗手間洗漱完出來，聽到12點，立馬抓起羽絨服，飛快穿鞋跑出去。吳毓樺蹭地收起信封，驚弓之鳥，奮起直追。

    “等我！”陳英鋒一路追到大廈大廳。

    焦棠出電梯，瞥見黎叔抓著電話機，就要掛斷，她大喊：“等一下。”

    那邊黎叔打個手勢，焦棠才疾步跑過去，接過電話。

    游千城在旁邊敏銳地察覺到她眼底溜過一束光，看來是有好消息了。

    待她掛斷電話，陳英鋒忙湊過去：“什么情況？”

    焦棠搖搖頭，沒打算在樓內(nèi)說，瞥一眼時鐘，下午1點鐘了。時間果然在加快流逝，這就是改動劇情的后果。

    “你別悶不吭聲啊?！眳秦箻蹇毂凰锆偭?。

    焦棠直截了當(dāng)說：“我要去見蛇仔。答案我可以給你們，去不去隨便?！?/br>
    吳毓樺聽到答案，兩眼放光，問：“你也同意李文輝和譚英怡，對不對？不用去問了，李文輝難道會承認自己殺人？！”

    “不對。”

    吳毓樺收斂笑，試探問：“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可千萬別差太遠，不然她會嚴重自我懷疑。這就好像在考試，自己篤定選a，偏偏這時看見前桌優(yōu)等生的答題卡上選b，那她不得忐忑死？

    “李文輝?！?/br>
    吳毓樺聽到第一個名字，大松口氣。

    “和周伯，周先禮?！苯固牡即鸢浮?/br>
    吳毓樺琢磨了一遍，想來焦棠屢次堅持這個答案，一定有確鑿的證據(jù)，便問：“你還是堅持周伯？好吧，我信你?！?/br>
    “那我也信棠姐。”陳英鋒看向游千城，游千城那副模樣，不用猜也肯定贊同焦棠。

    “不過，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一定是周先禮？”吳毓樺艱難開口。

    焦棠想了想，蹦出一句：“猜的?！?/br>
    吳毓樺眉毛提到額頂，差點背過去，這才聽到焦棠惡趣味地小聲笑，說：“也不完全是猜?！彼ǚ治觯骸翱梢曰叵胍幌氯齻€案件中死者的狀態(tài)?！?/br>
    “陸天明死之前是穿西裝，鄭希梅的狗被收養(yǎng)了，唐永鵬是坐著的?！辈挥没叵?，出于職業(yè)需求，吳毓樺對案情資料都比較上心，只是為人不講究細枝末節(jié)，往往沒辦法第一時間抓到其中要點，需要像焦棠這種心思細的人稍加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