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白判斷：“那這大概率就是嚴庸的遺孤?！?/br>
    石竹扶了扶鏡片，掩蓋她泛濫的同情心，不忍道：“受害者家屬之間還存在聯(lián)系，他們一定互相扶持，又互相出謀劃策?！?/br>
    黎天白罕見地表現(xiàn)出強烈的反對態(tài)度。只見他的臉色迅速冷下，說：“受害者家屬互相聯(lián)系可以，但如果因為仇恨就慫恿未成年人犯罪，即便理由再正義，也不值得同情?！?/br>
    石竹緊抿嘴唇，小聲反駁：“你別忘了，蔣鞍舟也還只是一個孩子。惡魔不分年齡大小，為什么舉起正義之劍的人又要區(qū)分大小呢？”

    黎天白聲音愈加深沉，他堅持認為倫理與正義同等重要。

    “仇恨不會因為報復就停止，但是孩子的人生會因為報復而停止。讓孩子雙手沾上仇恨的鮮血，就是在扼殺他們的未來?！?/br>
    石竹話趕話：“在他們爸爸死的時候，他們早就沒有未來了。所謂的未來只是大人以社會標準衡量出來的東西?！?/br>
    “行了?！饼R鐸曾經(jīng)也是一個滿懷恨意的少年，也是一個想手刃仇人的少年，正因為曾經(jīng)是，所以他更不愿意嚴庸的孩子也是。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要抓著空泛的道德觀和價值觀在這里吵。”焦棠站在石竹與黎天白中間，指著餅干盒：“區(qū)區(qū)一個餅干盒，還說明不了什么。”

    她轉(zhuǎn)向途靈，問：“餅干盒上的信息呢？”

    途靈是一個爭吵回避型玩家，別人打架她撿包，別人吵架她工作。這時，電腦里已經(jīng)追蹤到餅干盒的后臺數(shù)據(jù)，當即端給其他人看。

    資料上顯示，這款餅干是今年感恩節(jié)龍心社區(qū)集市上的商品。集市在廣場舉辦，當天吸引了大量的客流，所以這款餅干銷量也很好。

    為了掩飾尷尬，黎天白鎮(zhèn)定道：“既然客流大，售賣廣，溫容真和嚴庸家人能拿到它也不算奇怪?！?/br>
    焦棠卻不這么想：“溫容真為什么要選擇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盒子呢？說明這個盒子對她，對嚴庸家人都有特殊的意義。而且集市上除了客人，還有一種人?！?/br>
    “商販?！崩杼彀谆貞?。

    焦棠：“沒錯。溫容真自己就是開店的。如果她當時也在集市，她的攤子就是受害者家屬的‘基地’。他們在那里碰面，并且達成了某種約定?！?/br>
    “還有……”焦棠將餅干盒底粘著的報紙碎片又拿出來，讓其他人傳閱。

    齊鐸接觸過受害者家屬的資料，也調(diào)查過溫容真的家里，所以他在幾個人中最先解讀出報紙的信息。

    “溫容真收藏了許多關于精神病人的報道，其中最多的是一個叫林漾的評論文章。林漾的文章出現(xiàn)在這里，有可能表示她和嚴庸的家人有關。而嚴庸的遺孀，也姓林，叫林江瀾，在德心中學后勤處工作。”

    黎天白說：“如果是林江瀾，我有印象，嚴庸三年前去世后，她剛在國外取得博士學位，回來就帶著子女打官司。本來賽艾維承諾給她賠償，并且讓她進公司臨床實驗組的，但是她拒絕了。后來她接受德心中學的‘招安’，去后勤處掛了個閑職?！?/br>
    焦棠問石竹：“賽艾維給嚴庸家屬的賠償?shù)轿涣藛?？?/br>
    石竹努力回憶了一下，不太確定道：“好像分期付款了，不是一次性到位的。嚴庸家人到目前為止只拿到百分之五，不過具體撥款額度是20萬。”

    黎天白：“20萬根本不足以支付嚴庸一家人三年的開銷和上訴的費用。而且林江瀾還請了一個出了名的訟棍，這個人專打刑事申訴，勝訴率很高，費用也比同行高出一大截?！?/br>
    分析至此，幾個人已將嚴庸的妻子、兒女劃入嫌疑人的范疇，而且佐證這種想法的還有早前那件爆炸案。

    蔣鞍舟的傭人描述過投遞炸彈的人外觀看上去一米七五左右，很瘦，穿黑色運動服外套，戴帽子。很可能那名襲擊者也是嚴庸的家人。

    無論如何，有新的嫌疑人就意味著玩家有辦法繼續(xù)推進破案的進度，總比無頭蒼蠅滿場飛好得多。

    今夜收獲談不上滿意，至少不是空手而回，焦棠與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回到旅館。

    這次，焦棠的尋路術法因為食魂獸不在而無法使用，途靈挨個檢測旅館入口的參數(shù)，有大約兩千多處，幾個人來回試了兩個多小時，才在第一百七十六個入口點，找到那座云里霧里的緋紅建筑。

    進入大門時，途靈再次感慨：“參數(shù)呈倍數(shù)增長，到第三天晚上入口的數(shù)據(jù)就會變成六千多個點，但我們的運氣不會像今晚這么好?！?/br>
    黎天白下定決心：“必須第三天就將旅館位置鎖死。”

    途靈應聲好，大家各自分散回房間。夜已經(jīng)接近尾聲，洗漱和休息都是奢望，回來的意義變成和系統(tǒng)上班打卡。

    焦棠靠坐在床頭，她的前方，那方洞外，齊鐸正在揉搓一團黑色的，像毛線球一樣的霧。

    焦棠有些好奇，刁舍后半夜竟然未出來搞事，更好奇齊鐸抓來抓去的到底是何物。

    “你打算什么時候殺刁舍？”

    齊鐸短暫應了句：“盡快?！甭曇袈犉饋聿幌裨趯γ娣块g，就好似坐在那里的不是他，他的真身在其他地方，透過某種方式向她傳話。

    焦棠按捺下過去的沖動，她的邊界感很強，即使是在游戲里，她也不愿意輕易踏足齊鐸的私人空間。

    “你是齊鐸，還是妖魔鬼怪。證明給我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