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到樵夫、遙長生前的一些交集。樵夫生前是延濱晚報社會新聞板塊的記者。他出事之前已經(jīng)做到主編的位置，有新聞理想，屬于批判學派，按照同行的話就是屬于比較突出的刺頭。他在現(xiàn)實中的名字叫焦不諱，這個名字很特別，姓氏……也很特別。”她看向焦棠。

    焦棠并未看她，盯著面前水杯出神，自打她出生起就領略到一個勤奮過頭的記者當父親是多么不負責任，他的目光永遠追隨的都是不幸與不公，日子久了，他們一家的生活也充滿不公不幸的陰暗氣氛，仿佛別人沒有幸福，他們也不配擁有幸福，直到……

    周尋音：“直到十一年前，焦不諱重新見到他的同學，辛知杼，也就是遙長。辛知杼當時在國外有一個課題，內(nèi)容涉及到動物神經(jīng)元移植到人腦后，程序輔助重建認知系統(tǒng)，成功的話能使接受移植的人保持低齡智商，并且重新融入社會。這個研究課題當年是和另外一個醫(yī)療團隊合作，帶頭人是素短。沒有人知道焦不諱和辛知杼是怎么發(fā)現(xiàn)魂體的存在，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躍遷點的存在。總之，兩個人借著課題的研究成果，帶著一群人創(chuàng)建了一個實驗性質(zhì)的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利用人腦作為躍遷點，讓魂體進入到交集世界，并且投影出一套固定程序?！?/br>
    途靈：“能夠檢測到魂體，就能追蹤到躍遷點，這個在理論上是可行的?！?/br>
    焦棠：“改變躍遷點會不會影響作為媒介的大腦？”

    齊鐸：“你擔心那個媒介大腦會受到損傷？”

    “有這個可能不是嗎？”焦棠看向他：“腦死亡，或者神經(jīng)退化導致機體受損，智力退化等等問題?！?/br>
    “假如這個人是因為接受了腦部手術才成為媒介，那剝奪違法植入的神經(jīng)元導致這個人退化成原來的樣子，我認為這是屬于這個人的因果?！饼R鐸口氣很淡，聽起來便不近人情?！跋鄬碚f，關閉系統(tǒng)對一群人的影響更大。”

    周尋音立即附和：“是，系統(tǒng)是通過一群人的大腦投射的，影響廣泛，假如有一天我們回到現(xiàn)實，要考慮的情況更嚴峻。不過諷刺的是，現(xiàn)實世界里官方對于魂體能量，以及系統(tǒng)能夠連接交集世界的說法持否定意見。所以，就算有一天拔掉系統(tǒng)電源，我們面臨的也是倫理問題，而不是法律問題。說回焦不諱和辛知杼建立系統(tǒng)的初衷，這點要從焦不諱十二年前的一篇報道說起?！?/br>
    十二年前，焦棠八歲有多，早慧的她已經(jīng)能從父母的談話中知道很多東西，比如她知道父母爭吵的主要焦點在于焦不諱不承擔家庭責任，而且招惹了許多不三不四的人上門滋擾，導致母親抑郁癥加重。比如父親當時的主要事業(yè)是為了一個叫做“受害者關系人心理干預公益團體”奔走。

    焦棠也記得，父親的案頭常年有許多命案卷宗的復印本，他還一度很愛上網(wǎng)，電話響個不停，不是聯(lián)絡這個人就是聯(lián)絡那個人，喜歡說的話永遠是那句“這樣做能防止悲劇再發(fā)生，為什么不去做呢？”

    焦棠越長大越覺得這句話別扭，對自己家庭悲劇熟視無睹，卻高談闊論如何挽救別人的苦難，不是很可笑嗎？可是，經(jīng)歷那么多次現(xiàn)場，她不可能在直面那些受害者，以及受害者親人的苦難時候，心中毫無波瀾，尤其她也是一名受害者家屬，更能理解目睹兇手逍遙法外，善惡觀念在心中有多拉扯，不是簡單一聲“人死不能復生”就能釋懷。

    周尋音：“那篇報道叫做《從心理層面界定受害人范圍——論兇案中受害人親屬與朋友的心理問題》。這篇報道可以說是焦不諱推動社會各界關注受害人死亡之后，其親屬與朋友心理健康問題的起點。我生前對這個群體也有一些關注，據(jù)我所知，焦不諱介入的第二年，延濱市就發(fā)生了一起相關群體集體服毒的事件，雖然后來官方及時介入，并且挽救了大部分人的性命，但是這個悲劇促使焦不諱決定要和辛知杼合作。我猜測，一開始兩人合作的意圖是用于心理干預，但后來路子走偏了，漸漸發(fā)展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今天這樣的局面指的便是系統(tǒng)被嵌入交集世界，不僅困住了無辜的玩家，進化出無臉修行者，還引來法外狂徒邱世瞳等人的狂歡。試想系統(tǒng)初衷是為憎恨惡徒的人提供治療悲痛與心理障礙的虛擬場所，卻被這群惡徒入侵，發(fā)展成屠戮場，這種情況已經(jīng)很難用荒謬來形容了。

    在場玩家良知未泯，一時半會心中的火氣怎樣也消不下去，對邱世瞳等人更是恨不得挫骨揚灰。

    “素短在現(xiàn)實中是心理醫(yī)生，原名叫舒韶苦，她有龐大的資金和團隊，給了辛知杼很大的幫助。辛知杼邀請她加入系統(tǒng)開發(fā)，初期合作還挺愉快，后來舒韶苦因為資金來源不明等問題，三人意見出現(xiàn)分歧。舒韶苦從團隊獨立出去，從焦棠搜集回來的情報上看，她是建了一個子系統(tǒng)，這個子系統(tǒng)就是無理城，用來引渡那些犯罪者的。子系統(tǒng)在外面有對接人，負責向交集世界輸送犯罪者玩家。至于現(xiàn)實中那些人怎樣，我現(xiàn)在還沒有任何線索?！?/br>
    周尋音身上有一種特別明顯的韌勁，面對問題鉆得深，咬得緊，幾乎到忘我的地步。再配合黎天白的情報搜集能力，短短時間內(nèi)就將系統(tǒng)創(chuàng)始的線索全串起來，不得不讓人敬佩。

    “以上就是我們目前能掌握到的關于系統(tǒng)的所有資料了?！敝軐ひ粢戳艘炊逊e在腹部的襯衫，會心笑了笑，重新坐回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