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禮的目光四處轉(zhuǎn)悠，就是不往路秦川身上落。

    最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落在兩人中間的辦公桌，哎喲，好大的桌子。

    真的大，真的有必要么？孟禮懷疑他的這張實(shí)木桌子，上面說不定能停下一輛車。

    正想著車，那邊路秦川說：“公司打算給你配輛車?！?/br>
    “嗯？”孟禮沒反應(yīng)過來，“配車？”

    “是?！甭非卮ㄕf，“公司的車不太好?！?/br>
    講一堆，說什么公司的車車型都不好開，不適合新手，巴拉巴拉。

    孟禮一個(gè)字沒聽進(jìn)去：“外出拍戲接送公司會派車，我平時(shí)用車也不多，就用藝人部的車就行。”

    路秦川很堅(jiān)持，孟禮問：“公司別的藝人都配私車么？”

    “問得好，”

    路秦川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架金絲眼鏡，戴上，顯得意態(tài)從容，“沒有。不是公司配給你，是我送你，行不行？”

    “不行，”

    孟禮想也不想，“怎么著啊，走程序是不？送完公寓送車？”

    “路秦川，”

    孟禮下巴抬起一點(diǎn)，一臉審視，“你怎么的，吃了吐？”

    “你別那么精神緊張行不行？”

    路秦川笑笑，眼神藏在鏡片后面閃爍不清，“你瞅瞅仟夢出去的藝人，不靠粉絲自嗨劇刷臉的有幾個(gè)？出道兩部戲就能演男主的又有幾個(gè)？又是年終，我不得表示表示嗎?！?/br>
    孟禮眼含嘲笑，噼里啪啦說好幾個(gè)名字，都是圈內(nèi)數(shù)得著的新生代實(shí)力小生，一個(gè)一個(gè)出去都是票房保證。

    孟禮：“你搞捧殺那一套是吧？說說吧，非要抬我干嘛呢？”

    “不干嘛，”

    路秦川傾身，雙手交疊放在面前桌上，顯得很誠懇，“就是希望你再接再厲，好好沉淀，好好演戲，今年接一部男主，明年接兩部，后年……”

    “后年怎么的？”孟禮好奇。

    “后年，”

    路秦川喉頭梗動，過一會兒才說，“用不著后年，你的經(jīng)紀(jì)約是最基礎(chǔ)的藝人約，公司打算給你抬抬提成，即刻生效?！?/br>
    他等一等，見孟禮沒提出異議，繼續(xù)說：“你有空讓小胡去趟法務(wù)部，拿新合同，你簽完——”

    “路秦川，”

    孟禮打斷，“你到底干嘛呢？又要配車又要抬提成？”

    抬手指向西面的油畫：“還有這，還給秘書們發(fā)大紅包全我的面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路秦川一邊嘴角抬一抬：“怕你記恨我，怕你跳槽唄?！?/br>
    他要笑，但是好像他的面部神經(jīng)不這么想，看上去好像一邊嘴角翹著特別游刃有余，實(shí)際離近看就知道，他的嘴角抽啊抽，跟面部神經(jīng)紊亂似的。

    孟禮沒看見，桌子太大了，孟禮又沒盯著他臉看，看見個(gè)鬼，孟禮只是嗤笑：“仟夢路總還怕人記恨嗎？再說誰敢記恨您啊?！?/br>
    “說一千道一萬，片酬加提成有什么用？片酬到賬本來還早，《海市口》上映都還沒上呢，不然你把助理費(fèi)先結(jié)給我？”

    “不行。”路秦川想也沒想。

    偌大的辦公室，場面一下子尬住，路秦川回絕太快太干脆，他要是沒這么干脆還沒這么尬，孟禮可能還相信他是誠意示好，現(xiàn)在好了，孟禮看看手機(jī)，12:10，得，真正進(jìn)來不到十分鐘，就這都給多了。

    “走了?！泵隙Y站起身告辭。

    “孟禮，”

    路秦川坐在椅子里沒動，“你怎么還是這么急呢，以前你也是，在我這兒待超過二十分鐘就跟火燒屁股一樣?！?/br>
    “要這么聊是吧，”

    孟禮緩緩回頭，嘖一聲，“不急能行嗎，你老丈人不得打上門？”

    路秦川神情落一落，眼睛也低著，似乎是在思考。思考完，路秦川做一個(gè)夸張的怪相：“還老丈人呢，吹啦?！?/br>
    “哦？”孟禮很意外，“鏡頭前撂下話，還能吹呢？”

    路秦川聳聳肩避而不談：“無非送兩個(gè)藝人過去?！?/br>
    孟禮更意外：“金林還簽藝人？我以為他們只投電影?！?/br>
    “金林，”

    路秦川好笑地看著他，“金是金家，林你以為是誰？可不就源風(fēng)林雋涯林老板么?！?/br>
    路秦川起身，孟禮以為他要干嘛，反射性抬腳要往外走，路秦川頓一頓：“我送送你。”

    孟禮還是狐疑，沒想到這人好像還真的只是“送”，別的沒一丁點(diǎn)越界的動作。

    到走廊盡頭，路秦川給開門，一邊開一邊開玩笑似的說：“我已經(jīng)搭進(jìn)去一個(gè)視帝，你就別去了吧?！?/br>
    “去哪？”孟禮雙手插兜晃一晃腦袋。

    從心理學(xué)講，這是一個(gè)很典型的心虛的下意識動作。

    路秦川看著他目光似乎千斤重，不過藏在鏡片后面藏得很好：“在程導(dǎo)工作室，你和李漸冶、林總他們打照面了，是不是？”

    “你聽說了？”

    孟禮吃一驚，接著更吃驚，“所以你又要送車又要抬提成，怎么你還挺稀罕我？”

    他的驚訝，那么赤果果，那么沒掩飾：“你不是一直嫌我嫌到死嗎？”

    他抬手指指走廊里面的房間：“就，就這兒，里面休息間，床上，你還拿紅酒洗我里面呢？”

    路秦川沉默地站在自家辦公室門口，低著頭一個(gè)字說不出。

    “等等，”

    孟禮長長的眼睛睜圓，“他們挖我墻角你都聽說了？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