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寒門貴子，”

    孟禮嘲笑，“你說，他們這些人花點(diǎn)錢，咱們這就得感恩戴德把命給了，是這樣嗎？”

    “可是，公平嗎？”

    嚴(yán)田沒有抵擋得住誘惑，腦袋轉(zhuǎn)向他，兩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嚴(yán)田最后的意志發(fā)聲：“您今天是氣狠了，別這樣?！?/br>
    “叫我名字，別總是您您您的，我不愛看別人俯首帖耳，沒這個愛好?！?/br>
    “孟禮?！眹?yán)田像個木偶，一切聽從孟禮的指揮。

    “你怎么知道我對你是生氣，而不是感激？”

    孟禮語氣甜蜜又惡狠狠，“路秦川為我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應(yīng)該的，你不一樣，你為什么抬手救我？”

    無限的接近，車內(nèi)氣溫再升兩個度，孟禮氣勢逼人，可是到達(dá)某個節(jié)點(diǎn)他忽然退開，塌著腰背陷在座椅里，目光漫無目的透過擋風(fēng)玻璃不知在看什么。

    “算了，你也就是見色起意。我謝謝你，記你的情，回頭跟路秦川說你幾句好話，行了吧？別的你也不稀罕?！?/br>
    “不是……”嚴(yán)田否認(rèn)，徒然地抬手好像挽留，但更多的辯駁的話卻說不出。

    孟禮打斷：“沒什么動靜了，你進(jìn)去看看吧?！?/br>
    “進(jìn)去？”嚴(yán)田臉上有一絲悵然。

    “嗯，”孟禮百無聊賴好像力氣花完，癱在副駕里，“因?yàn)槲也履悴辉敢飧叶啻?，你不得進(jìn)去看么?！?/br>
    “沒有，您誤會了?！?/br>
    空幾秒，嚴(yán)田又說，“你誤會了，孟禮。”

    孟禮揮揮手，干脆閉上眼。

    過去很久，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發(fā)動機(jī)低鳴，車子緩緩啟動。

    到仟夢分部樓下，嚴(yán)田把車停好看樣子有話想說，孟禮沒給機(jī)會，推開車門徑直出去。上樓以后他沒急著開燈，站在窗戶后面的暗影里往外看。

    好啊，好啊，嚴(yán)田的車像是看見蛇怪的眼睛，石化似的，一動不動杵在樓下，許久也沒挪窩。

    瞌睡有人給遞枕頭，路嶄巖和路秦川身邊有這么個人，這么個人有這么點(diǎn)說不了的心思，孟禮簡直可以預(yù)見自己的計劃能順利多少。

    舒服了。

    -

    這天的事，孟禮在心里狠狠記一筆，不過沒有表面發(fā)作。

    有時候孟禮也會反省，反省他自己，以前就是太魯，一點(diǎn)氣不肯咽，一點(diǎn)虧不肯吃，有什么都要露在面上，生來不知道忍氣吞聲四個字怎么寫。

    這樣的性格有好有不好，痛快是痛快，但常常并不是達(dá)成目的最有效的方法。

    路嶄巖態(tài)度有所軟化的樣子，自己沒上門，倒是路秦川奶奶過來z市一趟，說是旅游。

    老太太七十多依然很矯健，看見孟禮和顏悅色，還送一個金佛吊牌當(dāng)見面禮。

    路秦川私底下說，這是替路嶄巖說和來了，孟禮拿著半個巴掌大的金牌，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時非常躊躇。

    “拿著吧，新媳婦兒?！甭非卮ㄐχ沧菜难?。

    “你能不能滾了？”孟禮瞪眼。

    “不認(rèn)？”路秦川笑嘻嘻，“你親口跟我爸說的，說我是悅晴的姑爺，現(xiàn)在不承認(rèn)？”

    孟禮張張嘴，顯出遲疑的神色，然后很挫敗地晃晃脖子：“其實(shí)我在悅晴說不上話?！?/br>
    “什么意思？”路秦川笑意落一落，敏銳地說，“你在害怕什么？”

    “怕個鬼?！泵隙Y不愿多說的樣子，扭頭要走。

    “孟禮，”

    路秦川拉住他，“跟我還不說？你這幾天晚上總睡不好，我不知道？”

    孟禮斜眼看人：“你又知道了？”

    路秦川說我怎么不知道：“咱倆雖然沒睡一屋，但是一墻之隔，你起床開燈出去去客廳，我聾嗎我聽不見？”

    “我睡不好，”

    孟禮不承認(rèn)，“那是因?yàn)檫@幾天戲不順。你們這個影視城最近太熱鬧了吧，三天兩頭有隔壁組過來打招呼，煩死人了?！?/br>
    “我讓他們把你們那個區(qū)封起來?！甭非卮⒖瘫響B(tài)。

    “別，”孟禮不讓，“剛剛?cè)_放，像話么？你爸更生氣，誰知道他一生氣會干出點(diǎn)兒什么事?！?/br>
    提到“你爸”，他不明顯地瑟縮一下。

    路秦川抓他的手攥得更緊：“我爸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br>
    “是啊，是看在悅晴的面子上，”

    孟禮幾次開口，最終選擇說出來的樣子，看起來心煩意亂，“悅晴現(xiàn)在是我的護(hù)身符。但是你知道嗎，我爸媽他們，生病生小孩兒都不跟我說，不讓我摻和，真沒當(dāng)我是一家人，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你認(rèn)為他們會管嗎？”

    “這樣，”

    路秦川想一想提議，“我找律師留底，保留追訴權(quán)，我爸再有得罪你的時候你隨時可以起訴，行嗎？”

    孟禮胡亂搖搖頭不愿意多說，路秦川又說讓丁效在仟夢也領(lǐng)一份薪水，多一重保障，又說讓路嶄巖寫保證書，又問：“是因?yàn)閲?yán)田？”

    嚴(yán)田回仟夢照常給路秦川當(dāng)助理，不知道路秦川跟他爹怎么談的，孟禮說不關(guān)嚴(yán)助理的事。

    “我想讓你有點(diǎn)安全感?！甭非卮ㄕ\懇剖白。

    孟禮嗤笑：“老子感覺安全得很，不需要你瞎忙活。”

    這時候是白天，說這話的是白天的孟禮。

    到晚上，晚上的孟禮悄無聲息推開路秦川的房門，掀開被子鉆上床。

    他的眼睛下面有淺淺一團(tuán)烏青，反襯眼珠子亮得不正常，特別亮，像狼一樣，里面的欲望幽深的同時又很淺顯，對探險的獵人來說像是唾手可得又像是無上挑戰(zhàn)，危險又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