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晚上十二點(diǎn)半，倪迦挎著包走出烤吧。

    她把微信號(hào)給了顧南銘之后，他就三番五次的找她。

    他約她喝酒，在“城市六號(hào)店”，市中心的一家酒吧，開了挺多年。

    她還在聽顧南銘微信上發(fā)來的語音，聽到一半，腳步頓住。

    男人的渾話自顧自的在手機(jī)里播放完，倪迦卻一句都沒再聽進(jìn)去。

    他站在路的拐角，路燈照的他影子冗長(zhǎng)，仿佛沿到黑夜盡頭。

    一地的煙頭，指間還冒著寥寥白霧。

    身后是一條死胡同。

    這樣子，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

    半晌，陳勁生把煙頭扔在地上，捻進(jìn)土里，抬頭，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下班了？”

    他聲音很低，帶點(diǎn)啞，不似同齡人那般爽朗。

    總透出幾分陰沉。

    倪迦不想和他說話，目不斜視的略過他。

    走過他身旁時(shí)，她被他一把拽住。

    他扯著她的手腕往回拉，僅用一只手就固住她，勁大的嚇人。

    倪迦心里直抽冷氣，趙茹不是說他有根指頭是斷的么？怎么還這么有力氣？

    他手心干燥冰冷，手指根骨分明，硌的她手腕生疼。

    倪迦沒掙開，掙也掙不過，她任他牢牢扣著，擠出笑臉來，“沒下班，我還得上夜班?！?/br>
    晚風(fēng)悄然拂過，蕩起她烏黑發(fā)絲。

    她眼影很濃，勾出一雙飽含秋水的媚眼。

    紅唇微微張闔，艷不過酉時(shí)日落。

    氣吐都幽然。

    陳勁生眸色加深，“什么班？”

    倪迦挑眉，“陪.睡。”

    “缺錢？”

    “缺?！彼敛谎陲?。

    他不說話了，嫌惡的松開她的手。

    倪迦淡淡睨一眼，沒吭聲，只是勾出個(gè)笑，“沒事了？沒事我走了?！?/br>
    她的風(fēng)輕云淡讓陳勁生心煩意燥。

    他抬眼，單薄的眼皮像鋒利的刀片。

    “走什么，急著跟人上.床？”

    剛剛她手機(jī)里響著的男人聲音，他聽的一清二楚。

    話不留情，直直刺穿她的自尊。

    她以為自己早就沒有這種東西了。

    倪迦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指甲快要嵌進(jìn)去。

    半晌，一雙媚眼悠悠落在他身上，目光挑逗，“你要給錢，跟你上也行啊?！?/br>
    陳勁生定定看她一會(huì)兒，眼神越來越寒，突然，他笑了一聲，“你知道你像什么？”

    她無所謂地笑笑，“什么啊？”

    他目光諷刺。

    “婊.子?！?/br>
    **

    那晚，倪迦答應(yīng)顧南銘去了六號(hào)店。

    她酒瓶不離手，有意灌醉自己，顧南銘緊緊貼著她坐，欲望全寫在臉上。

    男人的呼吸深沉，在她耳畔撩撥。

    倪迦喝的有點(diǎn)上頭，但心是靜的。

    她撥開顧南銘不安分的手，因酒精渲染，音色平添幾分嬌媚。

    她明知故問，“你干什么？”

    顧南銘憋的耳根都發(fā)紅，“咱倆換個(gè)地兒說。”

    “不行?！蹦咤葖尚χ?，眼底卻一片冷，“我來大姨媽了?！?/br>
    “我cao，你別不是騙我的吧？”顧南銘一臉幽怨。

    “不信你摸？”倪迦露骨極了，身子直往他跟前湊，一雙美腿伸的筆直。

    “得得得，我不碰你?！?/br>
    她一臉坦然，顧南銘反倒不好說什么了。

    就算她真的不愿意，他也不是強(qiáng)迫干那事的人。

    見顧南銘憋屈的靠著沙發(fā)抽煙，倪迦拎著酒瓶咯咯笑，鈴搖似的。

    笑著笑著，她鼻子一酸。

    差點(diǎn)流眼淚。

    視線模糊一瞬，她別過臉，深深呼吸一口，滿腔濁氣，和著煙酒的萎靡。

    陳勁生罵的那兩個(gè)字真夠難聽的，偏偏著了魔似的在她耳邊晃悠。

    心像被挖了個(gè)口子。

    倪迦望著眼前一派奢靡混亂之景，酒精麻痹了所有的感官。

    她好想知道，她到底該怎么，度過這漫漫且黑暗的人生路。

    **

    倪迦的生活變成了簡(jiǎn)單的三點(diǎn)一線，學(xué)校，出租房，烤吧。

    偶爾跟著顧南銘混吃混喝，關(guān)系一直處的不明不白，但也沒越線。

    顧南銘人雖渾，但性子不壞。

    倪迦在學(xué)校，說的話越來越少。

    她不怎么出班門，體育課能逃則逃，不能逃就請(qǐng)病假趴在教室睡覺。

    偶爾會(huì)碰到樊茵為首的那幾個(gè)女生，看她的目光無不諷刺。

    她照單全收，不痛不癢。

    人的承受能力真是無下限的。

    倪迦就在日復(fù)一日的糟糕生活中，成功的再也沒有見過陳勁生。

    兩星期后的周末，周彌山帶著母親楊雅嵐來a市看她。

    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得倪迦那張單人床都快放不下。

    周彌山還有公事去辦，倪迦正好和倪母依在一起聊天，東拉西扯，一下午的時(shí)間很快過去。

    夜晚時(shí)分，周彌山帶她娘倆去吃飯。

    西餐廳坐落于a市黃金地段的21層，透過落地窗，可以睥睨地上的一切。

    燈火輝煌，這里像座不夜城。

    周彌山點(diǎn)餐之際，倪母暗自塞了張銀.行卡給倪迦，使了個(gè)眼色，叫她等會(huì)把賬付了。

    倪迦收好，了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

    這地方是新修的，占據(jù)全市最好的一塊地，消費(fèi)高的離譜。

    這頓飯錢，起碼要倪母半個(gè)月工資。

    周彌山總帶她去感受最好的東西，但她委實(shí)承受不起了。

    飯過一半，周彌山突然問她，“你在哪打工？”

    倪迦還沒來得及瞪他，楊雅嵐就驚訝出聲，“你還打工？打什么工？”

    “……”

    倪迦白了周彌山一眼，這男人精明的跟什么似的，當(dāng)著她媽的面問，擺明了讓她這個(gè)工打不下去。

    怪不得當(dāng)初聽到她在打工沒反對(duì)，他清楚她不聽他的，就把她媽搬出來。

    倪迦含含糊糊的應(yīng)，“就給人幫幫忙，沒什么。”

    “幫什么忙？你來a市是上學(xué)來了還是打工來了？你要這樣就給我回去！”

    倪母教訓(xùn)她，她只得乖乖聽著。

    周彌山在一旁悠哉的切牛排，看時(shí)機(jī)差不多，插一句話進(jìn)去，“辭了吧?！?/br>
    倪迦想送他一個(gè)白眼，但楊雅嵐正發(fā)怒，她只能忍住，表面答應(yīng)，“嗯?！?/br>
    語氣很難說不敷衍。

    周彌山一眼就看穿她打的什么心思，“現(xiàn)在就辭?！?/br>
    倪迦說：“老板娘睡了，明天再說?！?/br>
    周彌山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八點(diǎn)就睡？”

    倪迦：“……”

    她真是日天日地的。

    依周彌山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她這烤吧的工作十有八九干不了了。

    不干就不干，大不了她再找一個(gè)。

    倪迦掏出手機(jī)，撥給烤吧的老板娘。

    電話響一聲就接，那邊語氣有點(diǎn)激動(dòng)，急促的，“喂？”

    “老板娘，是我?！彼ｎD一下，又道，“倪迦。”

    “哦……倪迦?！蹦沁吢曇舻吐湎氯?，“什么事？”

    她聽出來老板娘的語氣起伏，卻沒多問，直截了當(dāng)?shù)拈_口，“我想辭職?！?/br>
    “為啥？”

    “我可能要回老家一段時(shí)間?！蹦咤鹊闹e話粘手就來。

    老板娘嘆氣：“唉，你這不是開我玩笑嗎？”

    她只好說抱歉，見旁聽的周彌山嘴角帶了絲笑意，終于沒忍住，狠狠翻了個(gè)白眼給他。

    她準(zhǔn)備收線時(shí)，老板娘叫住她。

    “倪迦，我想麻煩你個(gè)事?！?/br>
    倪迦沒反應(yīng)過來，“嗯？”

    “吳澈那小子兩天沒回家了，打他手機(jī)也不接，聯(lián)系他朋友都說不知道，這孽障真要?dú)馑牢也潘銛?shù)?！?/br>
    倪迦懶洋洋的身子漸漸坐直了，“兩天都沒回來？”

    “對(duì)，說是跟同學(xué)過生日，我想著第二天是周末就讓他去了，誰知道到現(xiàn)在都沒個(gè)影，打電話也不接，我心里不踏實(shí)?！?/br>
    老板娘語氣焦急，“你看你能不能打聽到他在哪呢，讓他趕緊回家！”

    倪迦眉頭慢慢皺起，應(yīng)了聲好。

    她掛斷電話，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楊雅嵐在她身后喊，“你這孩子，這么晚干什么去？”

    她頭也不回，“我老板家兒子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