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你說誰沒腦子？”

    陳勁生沒說話,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倪迦又往楚梨那邊看了眼，最后思考了下，轉(zhuǎn)過身。

    “走吧?！?/br>
    她不管趙茹怎么看她,她關(guān)心的只有楚梨。

    但現(xiàn)在看來,楚梨或許不需要她來關(guān)心。

    但這一眼,卻被趙茹誤解成其他意思。

    她說：“倪迦明明都看見你在哭了，還不過來安慰你?！?/br>
    “是我跑的不好。”楚梨眼淚還在往下掉,“她可能不想讓我難堪。”

    “她是有了陳勁生就不管你。”

    “……”

    楚梨抿了抿唇,看著倪迦和陳勁生離開的背影，沒有再說話。

    **

    陳勁生徑自往前走。

    倪迦在他身后跟上,“去哪？”

    “吃飯?！?/br>
    “哦。”倪迦回頭找了找,問：“宋彰呢？”

    陳勁生頭也不回：“不知道。”

    “不知道？”倪迦覺得這話有點意思,語氣也輕佻起來，她走到他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兒，直直擋住他的路。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他來？”

    陳勁生也停下,目光沉沉看著她。

    倪迦：“說啊。”

    “不想他來。”陳勁生低著嗓子,“滿意么?！?/br>
    “切。”

    倪迦笑意更濃烈,她轉(zhuǎn)過身，揚(yáng)起的馬尾掃過他的下顎。

    細(xì)細(xì)碎碎的，很癢。

    從銀色到黑色,她那一頭飄逸又養(yǎng)眼的長發(fā)，都在他的記憶里。

    一絲一縷，早已綁住他。

    **

    倪迦和陳勁生去了校外的一家拉面館。

    她上次在這兒請楚梨吃過一頓。

    倪迦輕車熟路的點完自己的,扭頭問陳勁生，“你吃什么？”

    陳勁生沒看菜單,只道：“一樣?！?/br>
    倪迦點頭，對著店員說：“那要兩碗?！?/br>
    “好嘞?！钡陠T應(yīng)了一聲，掀起后廚的門簾鉆進(jìn)去。

    中午這陣是飯點，店里來來往往的六中學(xué)生挺多，不少人注意到他們，湊在別桌嘰嘰喳喳。

    時不時偷看兩眼。

    倪迦倒了兩杯水，推給他一杯，悠悠道：“名人啊?！?/br>
    陳勁生不理會她的調(diào)侃。

    倪迦發(fā)現(xiàn)陳勁生有一個很好的習(xí)慣。他并不像多數(shù)同齡人那樣依賴手機(jī)，他的手機(jī)大多裝在口袋里。

    就比如這會兒，他安安靜靜坐著，不看手機(jī)，也不開口說話。

    氣氛倒也不尷尬，倪迦為人處世這方面已經(jīng)變得很淡然，她不看人臉色，也不喜歡主動活絡(luò)氣氛。

    一切隨緣。

    這一點，比那些在陳勁生面前總要出點幺蛾子的女生強(qiáng)出太多。

    兩碗面很快端上來，倪迦照例往里倒醋，咕咚咕咚小半瓶。

    陳勁生看著她夸張的動作，“這么愛吃醋？”

    倪迦挑起一邊眉，“吃誰的醋？”

    硬要扭曲他的意思。

    她今天總是逗他。

    陳勁生淡淡的說：“我沒醋讓你吃?！?/br>
    “是啊。”倪迦笑了笑，“生哥潔身自好，從不在天臺和人摟摟抱抱?！?/br>
    她一口一個“生哥”，叫的脆生生的。

    想起來在天臺上那次，陳勁生眉頭皺了皺。

    倪迦繼續(xù)道：“看不出來啊，生哥喜歡刺激？”

    陳勁生抬眼，“你想試試？”

    倪迦直視他，“更刺激的不是都試過了？”

    “倪迦。”陳勁生眼底含了絲警告，“你來勁了？”

    “沒。”

    倪迦見好就收，乖順的低頭吃面。

    吃了兩口，她又兀自說：“我喜歡酸的，還有辣的，做飯要放很多醋?！?/br>
    陳勁生問：“你會做飯？”

    這一點倒是沒想到。

    “會?！蹦咤日f，“窮人家的小孩沒錢點外賣，自己不做飯我怎么活？”

    她想起上次幫他大掃除，他家垃圾桶里那堆外賣盒和冰箱里毫無營養(yǎng)的速食。

    他不是有保姆么。

    家里人也不管？

    陳勁生卻抓住重點，“一個人??？”

    她家的情況，當(dāng)年傳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他當(dāng)時聽到這些消息是痛快的。

    陳勁生一度認(rèn)為，那些都是報應(yīng)，是她活該。

    但今時今日，又是另一種感覺。

    倪迦說：“嗯，但我媽經(jīng)常會來看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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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上次那個男人是誰？”

    這事兒他記了很久。

    如果倪迦一個人住，那個男人早晨還能送她來上學(xué)。

    答案如果是他想的那樣……

    陳勁生覺得，他會掐死倪迦。

    “他是我律師?！蹦咤瓤粗麨踉泼懿嫉哪?，“想什么呢，以為我?guī)腥嘶丶?？?/br>
    陳勁生不說話。

    倪迦笑了一聲，“我和他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好吧。”

    “有了你還想干什么？”

    “我靠，我能干什么？”倪迦放下筷子，“陳勁生，你今天話好多?！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陳勁生漠然的收回視線。

    安靜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媽在哪？”

    倪迦：“別的地方?！?/br>
    “別的地方？”

    “嗯?！?/br>
    “哪個城市？”

    “挺遠(yuǎn)的。”

    “為什么不搬過來？”

    “麻煩?！?/br>
    她的回答含糊其辭。

    陳勁生心里不舒服。

    他覺得有什么東西，快要抑制不住了。

    那是一種恐慌。

    一種她根本，不會停在這里的恐慌。

    陳勁生聲音冷下去。

    “你什么意思?！?/br>
    “意思就是，”倪迦看了他基本沒怎么吃過的面一眼。

    “你的面黏成一團(tuán)了?！?/br>
    ……

    陳勁生再也沒有動過筷。

    那碗面干巴巴的擺在那兒。

    倪迦吃完，陳勁生起身去付錢。

    她坐著沒動。

    她想著陳勁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著的臉，心口也悶著氣。

    出了面館，路過街邊一家小賣鋪。

    倪迦進(jìn)去買了兩瓶水。

    出來后，陳勁生已經(jīng)走出去一截。

    他沒等她。

    倪迦追上去。

    她想拉他，還沒挨到衣服邊兒，他已經(jīng)停下來了。

    倪迦把水瓶遞給他。

    檸檬味的，酸兮兮。

    陳勁生不接，眉眼冷冷淡淡。

    倪迦：“你干嘛?！?/br>
    “不想喝?！?/br>
    “你突然生的什么氣？”

    陳勁生嗓子里沉沉嗤了一聲。

    “陳勁生?！蹦咤嚷雌鸫?。

    “你喜歡上我了？”

    這個問題，不能有答案。

    就算有，也不能是現(xiàn)在。

    陳勁生眼睛陡然望向她，漆黑一片，深的仿佛沒有底。

    良久，他說：“沒有?！?/br>
    “那不就得了?！蹦咤劝阉o他，“我走還是不走，你都不用在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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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她，眼神越來越冷。

    “你才高二，還有一年多才高考?！蹦咤鹊f，“可是我很快就要高考了?！?/br>
    “然后？”

    “不知道會去哪兒?！蹦咤韧嫘λ频目谖?，道：“你可以去找我?！?/br>
    等以后。

    等所有的事，都有一個了結(jié)。

    “倪迦?！?/br>
    陳勁生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開口，

    “你想都不要想，這輩子都不會。”

    **

    下午的比賽很少，結(jié)束以后，舉行閉幕式。

    倪迦作為給班上拿分最多的人，代表班級上臺領(lǐng)了獎。他們班最終綜合得分第二，第一是樊茵他們幾個特長生扎堆的班。

    倪迦脖子上還掛著兩塊獎牌。

    女子八百米第一，女子三千米第二。

    她摸著兩塊獎牌，做工一點也不精良，但還是閃著光。她怎么看怎么順眼。

    這是她靠自己得到的。

    高中的最后一場運(yùn)動會，圓滿結(jié)束。

    她盡了全力。

    宋彰也在頒獎臺上，他脖子上掛了一堆獎牌，手里還拿著一封班級綜合分第一的獎狀。

    和眾人合完一堆亂七八糟的影，宋彰幾個跨步湊到她跟前，“喲，收獲頗豐?！?/br>
    倪迦的注意力只在他脖子上，問：“你得這么多獎？”

    “有幾個是生哥的?！彼握锰羝鹌渲袃蓚€，“八百米，跳遠(yuǎn)，四百米接力發(fā)了證書?！?/br>
    “他什么時候跑八百了？”

    還有跳遠(yuǎn)？

    這人好可怕。

    “昨天下午啊，你不在?！彼握脟K嘖兩聲，“可惜了，沒看上，昨天好多小迷妹。”

    昨天下午，她發(fā)燒在家睡得昏天黑地。

    她哪知道他還有項目。

    “那他的獎怎么你來領(lǐng)？”

    “他不喜歡走這些程序?！彼握谜f著，手向后一揮，“生哥，這兒！”

    倪迦回頭。

    cao場上人群散盡，夕陽斜掛在天邊，余暉灑滿整個世界，像一片暖橘色的海。

    他的輪廓被斜陽裁成分明的立體，身形修長，挺直的像一棵樹。

    他看到她，原地站住，不走了。

    宋彰朝他走過去。

    倪迦想了一下，抬腳跟過去。

    宋彰把獎牌給他，剛準(zhǔn)備說些什么，發(fā)現(xiàn)陳勁生的目光壓根兒沒往他臉上看過。

    他再回頭，看到倪迦慢慢走過來。

    “……”

    宋彰很有眼色的拍拍陳勁生的肩，“我先回教室，晚上一塊打球？”

    陳勁生這才看了他一眼。

    “再說吧?！?/br>
    ……

    倪迦走到他面前。

    太陽落的很快，天色分層，一邊是漸深的藍(lán)，一邊是火紅。

    像兩個世界。

    風(fēng)有了一絲涼意，輕輕拂過臉頰。

    倪迦挽起唇角，眼睛微闔，眉尾彎下來。

    她對他笑起來，輕聲說：

    “陳勁生，謝謝你?！?/br>
    他眼里清清冷冷一片，像秋夜的風(fēng)，吹的人肌膚發(fā)顫。

    “謝我什么？這段時間沒折磨你？”

    倪迦把那塊三千米的獎牌從脖子上取下來，踮起腳，兩只胳膊從他頭頂落下。

    那塊獎牌，穩(wěn)穩(wěn)掛在他胸前。

    “謝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