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15節(jié)
韓練滿臉堆笑:“今時不同往日,生意做得大了,不能只是賣烈酒。我這里賣姚家的酒,他們酒樓也賣我們的酒。大家相幫,生意才會好做?!?/br> 幾人一起點頭稱是,找了副靠近柜臺的座頭坐了。 何大郎道:“我們幾個是好酒的人,沒力氣的酒喝不下去。掌柜,還是打一角烈酒來?!?/br> 韓練在柜后答應,吩咐小廝打了酒,給幾人送過去。 杜中宵走到桌前,向幾人行禮:“幾位客官,今日要什么菜下酒?” 何大郎道:“你家鹵的羊蹄不錯,若是有時,拿十個八個來。若是有rou,再切兩斤羊rou來?!?/br> 杜中宵道:“羊蹄自然是有的,羊rou也有。不過,現(xiàn)在我們是酒樓,不比從前腳店,菜色自然多了許多。幾位客官,要不其他的菜也來一點?嘗一下口味總是好的?!?/br> 何大郎聽了笑道:“有什么好菜,上來我們嘗一嘗,到時一發(fā)算錢就是。” 杜中宵連連稱,口中道:“現(xiàn)在天氣一天冷似一天,我們這里新出一種涮著吃的羊rou,就著火爐吃最好。當然,也有新鮮的時蔬,吃了清熱去火?!?/br> 一邊的酒客聽了大笑:“這個季節(jié),天寒地凍,哪來的什么新鮮時蔬!” 杜中宵有些不好意思:“客官,便如嫩藕、芋頭之類,也算時蔬的?!?/br> 幾人聽了哈哈大笑,讓杜中宵只管挑好的上三五樣來。 這個年代冬天也有暖棚種的蔬菜,冬天供應,不過價錢極是高昂,不是大富之家吃不起。冬天的瓜和菜論棵論個賣,價格動輒上貫,杜中宵這樣的酒樓進貨都進不起。冬天常吃的菜,還是以腌菜、醬菜之類為主,口味可想而知。杜中宵要靠著這酒樓翻身,自然在菜上動心思,特意加了炒菜。 宋朝已經(jīng)有了炒菜的雛形,但還非常少見,所謂的炒大多是煎。用的油也不似后世以豆油和菜籽油為主,而主用芝麻油。芝麻油產(chǎn)量少,價格高,本就不是家家用得起的。 豆油和菜籽油炒菜有腥味,作燈油煙又太大,只有貧苦人家才用。杜中宵利用前世的知識,從市面上收了豆子來,先炒得熟了再榨油,去了腥味,用來炒菜,算作自己酒樓的特色。 何大郎幾人是韓家腳店的老主顧,都是熟人。杜中宵正要借助他們打響酒樓的名氣,忙吩咐小廝到后廚去,讓廚子加意準備,炒幾個好菜來給他們下酒。 正在這里有說有笑的時候,吳克久和曹居成兩人帶了幾個仆人,從外面搖搖擺擺進來。兩人面帶冰霜,在酒樓里轉(zhuǎn)了一圈。 杜中宵看見,不由皺起眉頭,高聲對酒樓外迎客的小廝喊道:“著你迎接客人,怎么沒有眼色,什么樣的人都放進來!這兩個潑才不是好人,怎么好讓他們進來?莫要驚擾了客人!” 吳克久聽了這話,不由火冒三丈:“你這廝說什么?酒樓打開門來做生意,還不許我們來嗎?” 杜中宵連連搖頭:“你們兩人是客人嗎?前些日子作惡,差點讓我家破人亡,虧你們還有臉面到我這里來。通判官人看你們親戚顏面,放了你這廝。你不在家閉門思過,還要來生事么?” 吳克久冷哼一聲:“小賊,上次是我大意,讓你躲過了。臨穎縣里,你去問一問,誰敢如你一般跟我家作對?我生了二十余年,還沒有吃過這種大虧!記住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杜中宵笑道:“這話好,我也正要對你說呢。拜你所賜,我身上的杖傷這兩天才好,以后總有機會把杖還到你身上!上次是你放肆,是韓阿爹一家的衣食在你家手里?,F(xiàn)在不同了,我們有自己的酒樓,不用再看你們的臉色。你若是再如上次一樣胡來,我立時讓小廝扭你到縣衙去?,F(xiàn)在知縣官人,可跟以前的史縣令不同,到時有你好看!” 吳克久只是冷笑,不理杜中宵,只是在酒樓里亂看。跟以前的史縣令不同又怎樣?只要不把事情鬧到官面上去,知縣又能如何?吳家有錢,有的是辦法找杜中宵的麻煩。 轉(zhuǎn)了一圈,吳克久見到“姚家正店”的酒缸,不由變了臉色:“姚家好大膽,竟然把酒賒到這里來賣!他們酒樓在城北賣酒,城北都是我家生意,賣到這里來,不是搶我家地盤?!” 杜中宵的酒樓離“其香居”不遠,兩家有很明顯的競爭關(guān)系,“姚家正店”到這里來賣酒,是明擺著侵入到吳家地盤來了。 這個年代的商業(yè)與杜中宵前世不同,最大的特點一是行會,一是牙人,即是課本里講的封建行會經(jīng)濟。有行會管理,惡性競爭是大忌,一般會協(xié)調(diào),各自劃分地盤。臨穎縣城的酒樓行業(yè)便是如此,“姚家正店”在城北,“其香居”在城南,中間是縣里所有的官酒庫。縣里最后讓杜中宵把酒樓開在這里,就是因為他與吳家有矛盾,兩家的事,不牽扯其他酒樓。 這次吳家在官方吃了虧,雖然靠著自家親戚,最后有驚無險,氣勢是卻是輸了。杜中宵賣烈酒的酒樓開在自家附近,已經(jīng)非常窩火,吳克久實在忍不住才過來看一看。萬萬沒想到,“姚家正店”竟然借著這個機會,把酒賣到自家地盤上來了,這還了得。 杜中宵走到三個酒缸前,抱著臂對吳克久道:“我們不能釀酒,只能從酒糟中蒸烈酒來賣,酒樓的生意哪能如此做?‘姚家正店’在城北,剛好讓他們幫著我們賣烈酒,我們賣他們酒樓的酒,兩家都得到好處,自然合作。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小員外有什么好奇怪的?!?/br> 吳克久只是冷笑:“好,好,你們與姚家合起來,與我們作對,這仇我們記下了。明天初九,縣里的幾家酒樓要一起商量,我們且聽馮節(jié)級如何說。如果他不聞不問,我自有手段對付你們!” 韓練在邊聽了,不由擔心。吳家不只是財雄勢大,一向與官吏的關(guān)系良好,包括撲買官酒務的馮節(jié)級。如果幾家酒樓關(guān)系鬧得僵了,自己這新開的酒樓不知會怎樣??戳丝匆贿叺亩叛?,見他低著頭,任由杜中宵在那里做主,只好暗暗嘆了口氣。 第30章 換酒而已 官酒務在縣城中間,離著衙門不遠。與“其香居”和“姚家正店”比起來,寒酸了許多,當然比杜宵新開的那處酒樓還是要強上不少。這是縣衙的產(chǎn)業(yè),行撲買制,三年一界。 本來自真宗時起,撲買酒樓便就有了實封投狀,也就是杜中宵前世說的暗標。要撲買的人家各自寫價格封好,最后價高者得。不過臨穎小地方,沒有流行那些,一向都是衙前撲買。 馮節(jié)級出自本縣大戶,他特意出錢到衙門里做個衙前,為的就是撲買官方產(chǎn)業(yè)來賺錢。官酒務沾了一個官,馮節(jié)級放出手段,劃了縣城中間十幾家腳店,只能賣他這里的酒,不與別家競爭,生意一直還過得去。若論經(jīng)營這是城里最差的一間酒樓,利潤卻與其他兩家相差無幾。加上只有這處酒樓用糟釀醋,若論賺錢,“其香居”和“姚家正店”都比不過官酒務。 每月初九,幾家酒樓都要聚在馮節(jié)級這里,商量一下本月和下月的事務。小小縣城,數(shù)家酒樓盤距著分地盤,為了保持利潤,很事情都要協(xié)調(diào)。 韓練本來要來的,不過現(xiàn)在酒樓里的一應事務都是杜中宵做主,想想還是讓杜中宵來談。 將近中午,杜中宵出了自家酒樓,安步當車,不緊不慢地走到縣城中間的官酒樓。 門口小廝看見,急忙應了過來,口中道:“小官人來得晚了些,其他兩家酒樓人已經(jīng)到了?!?/br> 杜中宵道:“不是說中午時分談事情?不知馮節(jié)級到了不曾?” “節(jié)級還未到,只是另兩家酒樓在閣子里閑坐。小官人,小的這便帶你過去?!?/br> 只要馮節(jié)級還沒有到,自己便不算失禮,杜中宵隨著小廝,進了酒樓。 到了二樓的一處靠窗的閣子,只見吳克久和唐主管早已在那里,閑坐喝茶。 小廝引著杜中宵進了閣子,告罪一聲,自去準備茶水。 吳克久看著杜中宵坐下來,冷笑一聲:“今日果然是你來。韓老兒多年賣酒,如何肯信得過你這少年,他腦子糊涂了嗎?今日談的是大事,他就不怕過幾天酒樓開不下去了!” 杜中宵微微一笑:“小員外想得恁多!你還是多想想‘其香居’,不要過幾天關(guān)門,讓人笑話?!?/br> 吳克久冷笑,對唐主管道:“主管,你聽聽這人講的是什么?開酒樓,以為打開門就能夠把酒賣出去?若是如此容易,就不會有那么多賠錢的了?!艺辍c這種妄人走在一起,主管三思。” 唐主管笑道:“大家各自做生意,是賠是賺,各家本事。只要規(guī)矩定下來,按規(guī)矩做事就好。” 吳克久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三人圍著一張桌子,相顧無言,只是各自喝茶?!耙艺辍彪m然與杜中宵換酒賣,也只是開始試著合作,并不會跟“其香居”撕破了臉,唐主管盡量中立旁觀。 喝了一會茶,直到天近正午,馮節(jié)級才姍姍來遲。他五十多歲年紀,長得高大肥碩,走起來有些吃力。到了小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先在那里喘氣。 杜中宵起身,拱手道:“節(jié)級,在下杜中宵。知縣官人垂憐,新開了一處酒樓?!?/br> 馮節(jié)級甕聲甕氣地道:“你的事滿縣傳遍,我自然曉得。這幾年錢難賺,我們這些經(jīng)紀人家,過得都不容易。既然你家里開了酒樓,便好好做生意,不要把事情弄壞了?!?/br> 杜中宵稱是,正要坐下,卻不想馮節(jié)級看了看對面的吳克久,又道:“你家里前些日子與吳家‘其香居’鬧了些別扭,我們都是知道的?,F(xiàn)在一般開酒樓,便把前事忘了,不要再生事?!?/br> 杜中宵聽了笑道:“節(jié)級說哪里話,做生意無非是為了賺錢,哪里會生閑氣。不過,我話可是說在前面,我這里老實做生意,‘其香居’也要一樣才好。這兩日我們那里酒樓新開,吳家小員外不住在門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看就是要生事的。俗話說你不仁我不義,若是‘其香居’再弄出事來,莫要怪我對付?!?/br> 馮節(jié)級聽了大笑:“這是什么話!附近幾縣,都沒有大過‘其香居’的酒樓。他們生意做得這樣大,又哪里會去尋你們的閑氣。你那處酒樓,地方又小,裝修又差,沒有彩樓,沒有什么精細酒具,有錢人家哪個會去。雖然同是賣酒,與‘其香居’可不是一個路數(shù)?!?/br> 杜中宵微微一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最好?!?/br> 四家酒樓,杜中宵與“其香居”離得最近,以后競爭不可避免。今天幾家酒樓坐到一起,應該主要解決杜中宵和吳克久的矛盾。只是吳家有錢有勢,杜中宵在新任知縣那里印象不錯,馮節(jié)級是衙門里的積年老吏,最會見風使舵,哪里肯摻和他們兩家的事情。他自家的官酒樓,把地盤占得死死的,別家賺不賺錢與他何干。杜中宵與吳家去斗,馮節(jié)級與“姚家正店”一樣看熱鬧就好。 吳克久一樣信心滿滿,準備與杜中宵斗一斗。前面韓家是自己家的腳店,因為一時疏忽,沒想到最后竟然沒有得手,還連累自己到衙門里走了一遭,吳克久一肚子都是氣。 現(xiàn)在杜家和韓家一起開了酒樓,看起來強過以前開腳店的時候,其實還有另一面。雖然現(xiàn)在租的官房,允他們到了年底交租,但租錢欠在那里,總是要交的??h衙比不得普通百姓,到了時限,租金交不上去就會抓到牢里去的。如果杜家和韓家的酒樓開得不好,賺不到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香居”開了多少年,無數(shù)經(jīng)驗,豈是一間新開的破酒樓斗得垮的。吳克久信心滿滿,只要自家用些手段,杜中宵很快就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酒樓開不下去。 喝了一會茶,見馮節(jié)級不說話,吳克久道:“節(jié)級,往年我們幾家釀酒,縣城里的腳店酒販都分得清清楚楚。哪里賣誰家的酒,什么樣的價錢,分毫不錯?,F(xiàn)在又新開了酒樓,知縣官人發(fā)話,我們自無話說,但其他酒樓還應該守規(guī)矩吧?若是壞了規(guī)矩,這生意就做不得了。” 馮節(jié)級漫不經(jīng)心地道:“怎么,我們就這么幾家,還有人壞規(guī)矩?” 吳克久提高聲音道:“不過三四家酒樓,壞規(guī)矩才讓人氣憤!昨日我到新開的酒樓那里看,就見他們柜前有三大缸酒,是從‘姚家正店’來的。往年我們分得清楚,姚家的酒不到城南來,現(xiàn)在怎么說?” 馮節(jié)級聽了這話,對唐主管道:“主管,如此做卻有些不妥。” 唐主管道:“節(jié)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新開酒樓不釀酒,只從酒糟中濾酒。他們家從酒糟中濾出來的酒力氣大,有客人喜歡,我們便與他們換酒來賣。換酒而已,不是我們賣到城南來。” 第31章 競爭 午后的陽光溫暖而明亮,杜中宵走在路上,有些懶洋洋的。 吳克久還以為跟以前一樣,自家是縣城里最大的酒樓,衙門里官吏大多熟悉,人人都讓著他。剛才在馮節(jié)級那里大呼小叫,以為“姚家正店”與杜中宵聯(lián)合起來賣酒,是天大的罪惡。哪里想到,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因為誣告杜中宵私自釀酒,得罪了衙門里的人,多少人被他牽連,誰還幫他說話。 馮節(jié)級是衙前,偶爾也要到衙門里去當差的,官面上的事情明白得很。范鎮(zhèn)是個僅因為讀書人的體面,就可以把狀元拱手相讓的人,對治下官吏管得極嚴,衙門里再不是史縣令在時的樣子。以前跟吳家有瓜葛的官吏,要么被調(diào)走,要么被奪了實權(quán),衙門里沒人幫他們說話了。反倒是杜家,因為有杜循這個鄉(xiāng)貢進士在,范知縣那里格外高看,現(xiàn)在不能得罪了。 吃了一餐飯,談了近一個時辰。馮節(jié)級和唐主管互相推諉,最后的結(jié)果是不但不禁“姚家正店”到城南賣酒,連馮節(jié)級的官酒庫也與杜家換酒來賣,獨獨剩下了“其香居”一家。 想起這個結(jié)果,杜中宵就想笑,這些日子被吳家欺負的郁悶終于消散了一些。 回到酒樓,韓練早早等在門口。一見杜中宵,急忙迎上來問道:“如何?馮節(jié)級怎么說?” 杜中宵面帶笑意說道:“節(jié)級沒有說什么,只是以后官酒庫也與‘姚家正店’一般,與我們換酒來賣。節(jié)級說得明白,要把他地盤之內(nèi)喝烈酒的人失掉的份額,從與我們換酒中補回來。” 韓練不由怔在那里:“節(jié)級真是如此說?連官酒庫也與我們換酒?獨剩下‘其香居’?” 杜中宵連連點頭:“韓阿爹說得沒錯,就是獨剩下‘其香居’!吳家一直找我們麻煩,怎么可能與我們換酒來賣?他們仗著酒樓大,做得久,想欺壓我們,沒那么容易!” 說完,杜中宵抬腿進了酒樓,韓練猶自在門口那里發(fā)怔。 進了后邊的小廳,月娘正在那里閑坐。 杜中宵在一邊坐下,對月娘道:“jiejie,路上走得口渴,來碗茶喝?!?/br> 韓月娘起身,端了茶來,在杜中宵身邊坐下,道:“此次不知馮節(jié)級不知如何說?!?/br> “節(jié)級是深明事理的人,知道我們做的沒錯,不但沒說有什么,以后他的官酒庫還跟‘姚家正店’一般,與我們換酒來賣?,F(xiàn)在城里一共四家酒樓,只剩‘其香居’一家與我們作對頭。我且看吳家還能作死多久,早晚讓他們開不下去了才好?!?/br> 韓月娘出了口氣:“如此就好了。酒樓開下去,多少賺些錢來,我們兩家不缺衣食。” 杜中宵笑道:“jiejie,若只是要不缺衣食,我又何必下如此多的工夫!我這里想好了,我們這家酒樓做起來,正與‘其香居’離得不遠,把他們的客人全部搶來才行。吳家小狗前些日子如何欺你,不回報于他,我如何心安!有仇不報非君子,不讓他嘗嘗一樣的滋味,難出胸中惡氣!” 韓月娘嘆了口氣:“大郎,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有話直說么!我們便如一家人一般,還有什么不方面講的!” “大郎,你是讀書人,應該多花些心思在學問上,準備科舉才是。前些日子,是我們兩家都斷了衣食,不得不為生活奔波?,F(xiàn)在縣里官人垂憐,酒樓也開起來了,諸般順利,生意也還過得去,兩家人都吃住不愁。大郎再把心思放在酒樓上,只怕會誤了舉業(yè),反而因小失大?!?/br> 聽了這話,杜中宵不由愣在那里。這一段時間,他一心想的就是怎么賺錢,怎么把旁邊的“其香居”擠垮,出自己心中一口惡氣。讀書的事也經(jīng)常想起,只是一直覺得還遙遠,并沒有付諸行動?,F(xiàn)在韓月娘提起來,才突然記起,讀書考進士才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惟一出路。 想了一會,杜中宵才道:“jiejie說的是。只是下次科舉尚是兩年之后的事情,不急在這一時?,F(xiàn)在酒樓新開,諸般事情,一時放不下??婆e不是小事,處處要錢,不掙些家底,怎敢就去做?我家里就是因阿爹去年進京趕考,花光積蓄,到現(xiàn)在喘不過氣來?!?/br> 韓月娘笑了笑:“話是如此說不錯,大郎不要忘了正事就好。” “忘不了,我如何會忘了?!倍胖邢鼑@了口氣。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明白,讀書做官是自己惟一的出路。這個年代,連錢都是靠不住的,乍窮乍富太過稀松平常。家財萬貫,一個不小心數(shù)年就會破敗,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常見。 便如“其香居”的吳家,數(shù)十年的積攢,才有了現(xiàn)在局面。但不要以為他們的家業(yè)就是鐵打的,敗落起來也非常快。酒是專營,賺錢容易,但一旦生意不好,錢虧起來也快。既然官府允許分地盤,每家酒樓相應地就有定額,不管有沒有賣那么多,酒稅是一定要交的。一旦酒賣不出去,酒稅一毫不能少,多少家底也會迅速地被官府抽走。這種生意還不能隨便關(guān)門,必須官府同意才行,倒起霉來,富貴員外沒多久就債臺高筑。杜中宵現(xiàn)在干勁十足,就是沖著吳家的這個下場去的。 沉吟良久,杜中宵道:“此次吳克久那廝著實惱人,不收拾了他,我難以安心讀書。月娘,等過上幾個月,我收拾了吳家的‘其香居’,了了心事,自然就會在學問上用功,準備科舉?!?/br> 韓月娘笑道:“大郎說得輕松!‘其香居’多年賣酒,多少年來都是縣里最好的酒樓,你要如何去對付?若要我說,反正我們賣的酒與其他家不同,總是斷不了衣食,那便如此就好?!?/br> 杜中宵微微一笑:“我自然有辦法?,F(xiàn)在‘姚家正店’與官酒務都與我們換酒來賣,只剩下‘其香居’一家不賣烈酒,偏又與我們離得不遠,就可以做手腳了?!?/br> 韓月娘哪里肯信,歪著腦袋道:“你有什么法子,說來我聽。若只是空口白話,我勸你還是安心讀書得好,不要在這些事情上浪費心力。歲月如梭,大郎,趁著年輕,不要把光陰虛渡了?!?/br> 杜中宵道:“我們這里有其他的酒賣,‘其香居’沒有烈酒賣,這就是抓手。過兩日,我們在酒樓里制些卡片,發(fā)給客人。只要有卡片的,到我們酒樓里來,都有折扣。做得好了,可以給常來的客人辦理會員,預存里面錢,一應花銷多給一些折扣。反正一句話,就是讓到我們店里的客人,只有繼續(xù)到我們店里才最劃算。借著這種辦法,把‘其香居’那邊的客人全部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