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確認了地勢，對帶著廂軍干活的常都頭道：“就是這里了。這里地勢尚算平坦，那邊一條小河的河道深邃，最是合適。前兩日我制了一副圖，寫好了各處的位置，你召集泥瓦匠人，與手下的廂軍一起，這便開始吧。那邊制爐子的二十人，你分派了之后，聽陶十七指揮?！?/br>
    常都頭叉手唱諾，接了杜中宵的圖，去安排人手。

    大通監(jiān)曾經(jīng)是下州，治下礦冶極多，有不少軍兵駐扎。雖然現(xiàn)在冷清不少，大部分的軍隊還在，人手倒是不缺。只是監(jiān)里沒錢，最近這些兵士錢糧不繼，士氣不高。對于干活的人，杜中宵一向大方，先給他們足額發(fā)放了欠的錢糧，才征調(diào)了常都頭手下的人前來做事。

    吩咐完了常都頭，杜中宵來到陶十七和孫承平這邊，幾人急忙行禮。

    杜中宵道：“我從廂軍調(diào)了二十個人來，幫著你們建爐子。這里一切由陶十七作主，孫員外從旁協(xié)助。爐子的形制便如在永城縣時，可以稍大一些。此地存鐵不少，可以起三座?！?/br>
    陶十七叉手唱諾。

    杜中宵看了看周圍，各種工具都準備齊全，便吩咐幾句，到了不遠處的河邊，坐在交椅上曬太陽。

    大通監(jiān)選在這個地方，便是因為旁邊就是河，用水方便，且鐵可以由水路運出。只是河太小，只能行小船和竹筏，行不了大船。

    杜中宵把炒鋼爐建在這里，就是看中了這條河。有前世的經(jīng)驗，便就知道在蒸汽機能用之前，要充分利用水利資源。從大通監(jiān)向上，這河便不再行船，河道又深，正好用來筑壩，建造出水力鍛錘。到時炒鋼爐出來的鋼，可以趁其紅熱之時，及時鍛造，節(jié)省燃料。其實不止是鍛造可以炒鋼連作，冶鐵也可以跟炒鋼連作，充分利用熱量，節(jié)省燃料。

    河上筑壩，裝水力磨坊，以前非常盛行。不過中原地區(qū)地勢平坦，水壩一筑，影響下游用水。不管洪澇災害，筑壩的地方大戶為了自己的利益，會加重災情。正是因為如此，中原的大部分地方不是允許筑壩的，開封周圍，僅有幾座官營的水磨。

    這里是深山之中，杜中宵筑壩沒有阻力，可以利用大通監(jiān)，建一處冶鐵中心。要處理大通監(jiān)的積鐵問題，杜中宵想來想去，還是增加加工能力，把生鐵加工成優(yōu)質(zhì)鋼鐵。

    那邊陶十七在地上堆了一個炒鋼爐的簡易模型，仔細講給孫承平聽。孫承平非常好奇，從來沒見過這種爐子，聽得非常認真。

    反射爐是間接加熱的辦法，不但提高了爐溫，而且燃料與鐵沒有直接接觸，所以可以使用煤炭，不會對鋼鐵質(zhì)量造成不好的影響。到底是炒了一輩子鋼的人，陶十七大致講了結(jié)構(gòu)，孫承平便就明白了這種爐子的原理，心中暗暗慶幸。幸虧自己答應前來幫著建炒鋼爐，學到了這些，回去自己也可以建一座。這種爐子不但是可以使用石炭，節(jié)省燃料成本，而且炒出來的鐵更多，質(zhì)量更好。

    一邊蹲著的孫大郎看父親聽得認真，低聲對身邊的弟弟道：“卻沒想到監(jiān)里是要建這種火爐，可比我們從前的小爐強得多了。等到我們學了回去，靠這爐子就能賺不少錢財。那邊陳員外和馬員外怕耽誤了自己生意，百般推托，不肯前來。等到我們的爐子建起來，不知道要多后悔！”

    孫二郎撇了撇嘴道：“他們兩家站著好地勢，這些年賺的錢也夠了?！?/br>
    孫大郎連連點頭，眉開眼笑。因為這一次意外，輪到自己家發(fā)跡了。炒鋼的成本極大，不是一般民戶負擔得起的，孫家只能勉強維持一座小炒鋼爐，基本不雇人，一年賺不了多少錢。倒是陳牛兩家，財力雄厚，一年不知道賺多少錢，讓孫家的人羨慕不已。

    遠處的常都頭與幾個泥瓦匠，指揮著廂軍挖溝抬土，近處則是陶十七和孫承平，商量了火爐各處的用料，帶著廂軍前去挖取。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春天的太陽很溫暖，灑在身上，讓人懶洋洋的。杜中宵坐在交椅上，一動也不想動，享受著這難得的安然時光。自到并州，便就忙忙碌碌，而且州城人際關系復雜，做起事來特別累。

    大通監(jiān)位于深山之中，遠離了那些紛紛擾擾，讓杜中宵終于能夠安靜下來。簽判不是主官，就是為知州做事的，這個職位其實并不適合自己。杜中宵更適合做一地主官，可以自己作主，自己規(guī)劃地方的發(fā)展，合理利用人力財力。問題是自己現(xiàn)在的地位，根本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夏辣看重自己，辟為簽判，機會不能錯過。明明知道忙忙碌碌都是夏辣的功績，還是一刻不能停。

    旁邊的小草已經(jīng)發(fā)芽，河邊的柳樹露出鵝黃色，春天不知不覺就來了。

    杜中宵看了看四周的群山，大多光光禿禿，有些難看。由于多年冶鐵，伐樹燒炭，山上的樹早就被砍光了。也就是現(xiàn)在盛行用煤冶鐵，才又長了些小樹起來。

    看了看那邊忙碌的人群，杜中宵心里盤算，等到炒鋼爐建起來，可以再試著煉焦。如果能夠用焦炭煉鐵，則就可以撤底不再使用木炭，還可以提高鐵的質(zhì)量。在這個地方，自己有許多事可以做。

    第31章 炒鋼

    看著爐里火光熊熊，陶十七瞇著眼睛，讓人蓋上了爐蓋。

    一從爐上下來，孫大郎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問陶十七：“這爐子蓋得好么？可以放鐵了么？”

    陶十七搖了搖頭：“急什么，這蓋好爐子，這才燒了一夜，還沒有干呢。要等到爐內(nèi)干了，爐壁不會燒裂，才會投料。你看那邊，已經(jīng)備好生鐵，等一個多時辰，就可以進爐了?！?/br>
    孫大郎搓著手道：“投料好多！這一座爐子，就足以當那邊山上的一家大戶?！?/br>
    “那是自然。這種爐子炒鋼，可不是你們以前的小鐵爐可比，不只是投得料多，出鋼也快?！碧帐哂行┳院?。跟在杜中宵身邊幾年，他成了合格的技術(shù)人才了。

    孫承平跟在杜中宵的身后，查看各處。

    爐子旁邊是幾處工棚，三座巨大的鍛錘，都是用的旁邊河水做動力。孫承平雖然是第一次見，卻可以想象得到，這東西一旦開起來，鍛的效率不知道比人工強多少。這一座鍛錘，便可以趕得上幾十個掄錘工人。而且由于力氣巨大，錘制的鐵塊更大，質(zhì)量更好。

    旁邊還有兩座小的鐵砧，是用來打制刀劍等鐵器的。緊挨著，是一排數(shù)座，縫隙不同的鋼輥。

    其它的設施孫承平都能想得出來是干什么用的，惟有這一排鋼輥，怎么也想不明白。見杜中宵今日心情不錯，實在忍不住，指著鋼輥問道：“官人，不知那些是做什么用的?！?/br>
    杜中宵看了看，隨口道：“那是用來制鋼板的。我這里的鐵不只是要制鐵錠，還要制成鋼板，有許多用處?！槐乜戳耍@種東西你們用不到，只要知道如何制鐵錠就行?！?/br>
    孫承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里的東西是好，可于自己卻沒有用處。一是財力不足，建不起來。就是建起來，也找不到這么多來做事的人。大通監(jiān)現(xiàn)在沒落了，還是與縣平級，現(xiàn)在人力充足，可不是民間力量能夠相比的。逼得急了，杜中宵還可以讓附近冶戶到這里來當差。

    杜中宵走了一圈，最后回到制鋼板的鋼輥面前站住。這也是利用的水力，帶動巨大的鏈條，讓這些鋼輥轉(zhuǎn)動。這種粗糙的傳動，鏈條結(jié)構(gòu)簡單，是最容易制造的環(huán)形鏈，其實就是前世最常見的鐵鏈。至于前世常見的滾子鏈，杜中宵也想用，只是做不出來。

    這一套裝備，肯定是能夠制造鋼板的。杜中宵不能確定的，是炒出來的鋼，準確說應該是熟鐵，合不合格。如果里面的雜質(zhì)太多，這樣拉制鋼板容易崩裂。

    鋼板的用處很大，軍事上可以制做盔甲。冷鍛之后，由于冷作硬化，即使是熟鐵，也會有很高的硬度。雖然沒有必要制造板甲，用來制造關鍵部位也省時省力。當然，杜中宵現(xiàn)在不準備用鋼板制盔甲，他還有更重要的用途，

    鑄錢。

    鐵制的錢，民間盜鑄容易，因為鑄造不需要特別的設備。鐵錢一旦改為沖制，再想私造就難了。能夠?qū)皲摪暹M行沖壓的設備一是昂貴，一般民戶買不起。二是巨大，只要有心查，很難藏匿。

    河東路之所以銅錢鐵錢并行，一是因為銅錢不足，再一個與契丹和黨項交界，為了防止銅錢流到境外?，F(xiàn)在用鐵錢，契丹那邊就有劣質(zhì)鐵錢走私到宋境，也不知道是民間盜鑄，還是官方行為。

    這一帶鐵錢是有實際需求的，除非用紙幣，銅錢是不合適的。

    大通監(jiān)儲存的這幾十萬斤鐵，還是鑄造鐵錢合適，其他的都可以等到以后做。如果能夠制造出精美且難以仿制的鐵錢，價值還要超過并州的毛皮市場。

    看了看諸般齊備，杜中宵到了炒鋼爐前，對陶十七道：“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可以下料？”

    陶十七飛快地爬上爐口，看了看火焰，高聲道：“差不多了！且稍待，我去看一看進料的地方。”

    下了爐子，跑到一邊進料口看了看，見爐壁已經(jīng)徹底干燥，熱氣逼人，大喜道：“稟官人，這爐子已成了！現(xiàn)在下料，下午就可以炒鋼出來！”

    等陶十七回來，杜中宵對一邊的唐孔目道：“吩咐下去，凡是定好在這里的工匠，全部都安排的地方去，一切聽陶十七指揮！今天第一鍋鋼，不得出任何差錯！”

    唐孔目叉手應諾，轉(zhuǎn)身去吩咐等在一邊的匠人，各人到定好的崗位。

    陶十七指揮著人，把準備好的生鐵，緩緩放入進料口，進行預熱。準備妥當，才到爐子一邊，對五個壯漢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鼓風！每半個時辰，輪換一次！此事至重，不得有絲毫馬虎！”

    五人叉手應諾。陶十七又跑到爐頂看火候，忙得不可開交。

    孫承平帶了三個兒子，緊緊跟在陶十七身后，生怕看漏了一點。這里炒鋼，跟他們自家以前的工藝完全不同，必須要從頭學起。這是以后自家的飯碗，半點馬虎不得。

    隨著鼓風箱送風進爐室，里面的溫度驟然升高，火焰的焰氣都變了。爐頂?shù)奶帐哂行┚o張，生怕爐壁砌得不好，造成干裂。好在一切順利，并沒有意外發(fā)生，才出了一口氣。

    跟著從爐頂下來，孫承平對大兒子道：“大郎，你到那邊看鼓風。這種風排，從沒見過，沒想到風力如此之大！如果沒有此利器，這鋼就炒不來了?！?/br>
    孫大郎應諾，慢慢走到鼓風箱邊，盯著風箱看個不停。此時的風箱還是推拉木板，利用扇風的方法向爐膛里送風。杜中宵利用前世記憶，改為了前世通利的活塞式，推拉皆送風，風力大了數(shù)倍不止。這一點小小的改進，爐膛里的溫度便就升高了很多，也有利于熱幾通過火道進入一邊的熔煉池。

    聽著風箱發(fā)出的呼嘯聲，孫大郎心中暗驚，沒想到這起眼的物事，有如此大的威力。

    在另一邊的杜中宵看見，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自己還是疏忽了，忘了在風箱旁邊建個火道，對進入爐膛的風進行預熱?，F(xiàn)在送進爐子的是冷空氣，平白降低了溫度的積累速度。

    煉鋼的關鍵便就是溫度，如果能夠超過鐵的熔化溫度，煉出來的鐵就會非常純凈，省了許多鍛打的功夫。使用煤炭，加上成熟的風箱，再加上合適的冶煉方法，可以大提高鐵的產(chǎn)量和質(zhì)量。

    自己建的這一處炒鋼工地，其實還有許多改進的地方。比如風箱也可以使用水力，應該建更多的火道進行預熱，爐型還有改進的空間。不過杜中宵只是臨時到這里來，沒有必要追求完美。

    第32章 不許看

    看著匠人從出鋼口取炒好的鋼出來，幾乎完全是液態(tài)，孫承平吸了一口涼氣，對兒子道：“我們那里炒鋼，出來的都如豆渣一般，里面雜質(zhì)極多。沒想到這爐子里竟然出來的是鋼水，僅此一項，就比我們強得多了。不需說了，今天你們一定打起精神，不可少看了一點。等到事情結(jié)束，立即把我們的爐子換成這一種。到這里做幾天工，賺三貫五貫錢不算什么，學到這個，就終身受用了！”

    三個兒子一起稱是，各自分工，每人學幾個崗位。

    杜中宵并沒有阻止，這種技術(shù)本就要擴散出去，惠及民間。這是官方產(chǎn)業(yè)，又不是自己家里，杜中宵沒有必要搞什么技術(shù)封鎖。整個產(chǎn)業(yè)發(fā)展起來了，于國于民都有好處。

    從爐里出了鋼水，倒到早已備好的范里，分別凝結(jié)成鋼錠、鋼條。由于出來的鋼質(zhì)純凈，按照這一帶炒鋼的標準，其實已經(jīng)可以出售了。不過那邊有備好的鍛錘，等到鋼水凝結(jié)，依然通紅的時候，便就被匠人鉗到鐵砧上。陶十七去把水力鍛錘的銷子去了，巨大的鍛錘便就開動起來。

    看著鐵砧上火花四濺，陶十七對身邊的大兒子道：“這一點就是我們做絕計不到的了。這里的一副鍛錘，抵得上幾十人一起勞作，極是厲害?？上В覀円话忝駪?，卻不可筑壩攔水?！?/br>
    孫大郎也可惜地搖了搖頭。官方對河流水庫控制很嚴，嚴禁民戶筑壩。

    杜中宵到鍛錘邊上，看著通紅的鐵塊被慢慢拍扁，又拍方，顏色慢慢變暗。在這個過程中，里面的雜質(zhì)被擠出，化為殘渣落到地上。如此加工過后，竟然不必二次加熱，多次加工，效里極好。

    在另一邊，幾個匠人夾著范里的鋼條，圍著一座水力鍛錘，有條不紊，一點點地拍薄，慢慢加工成一條條鋼帶。在變薄的過程中，里面的雜質(zhì)去除。紅色漸褪，變成青黑色。

    陶十七道：“官人，這制好的鋼帶，不知直接拿去制刀會出何？形制規(guī)整，少了許多功夫?！?/br>
    杜中宵笑道：“爐里出來的是熟鐵，怎么制刀劍？要制刀劍，還要數(shù)煉，才能淬火?！?/br>
    現(xiàn)在的知識基礎，杜中宵也講不清楚熟鐵是低碳鋼，無法淬硬。要制成刀劍，哪怕鐵再純凈，也要數(shù)次火煉，再次滲碳，讓刃部變成中高碳鋼，才可淬火，達到需要的硬度。

    熟鐵由于太軟，其實用處不多。而且由于碳含量不足，無法淬硬，不管是制刀劍，還是制農(nóng)具都不合格。要對其表面滲碳，現(xiàn)在的辦法是在炭火中燒紅，進行鍛打，最后進行淬火。這個過程中，會有大量的鐵被消耗。對不了解其中原理的人來說，常會誤以為里面有什么鐵精，或者真鐵假鐵之類。其實越是純凈的鐵，制成工具后續(xù)加工越復雜，單純的表面滲碳效率越低，里面既沒有鐵精也沒有鋼精。

    這個時候，就顯出坩堝制鋼法的好處了。直接使用生鐵，跟這些純凈的熟鐵一起，制成中高碳鋼的工具鋼，消耗極少。所以坩堝制鋼雖然成本較高，但與一般的加工方法比起來，還是有利可圖。

    現(xiàn)在最流行的，其實是灌鋼。就是利用生鐵的熔點比熟鐵低，密封后加熱，生鐵先化，滲進熟鐵里面，從而達到提高碳含時的目的。鋼本就是碳含量介于生鐵和熟鐵之間的鐵，生鐵熟鐵兩者結(jié)合，剛好能夠煉成鋼。這是最盛行的方法，軍中的刀劍，多是用此法制成。

    杜中宵在永城的時候，還試過另一種方法。就是用熟鐵打制成農(nóng)具，而后熔化生鐵，淋在制成的農(nóng)具上，而后淬火。這種方法簡便易行，而且用得久了，刃部的鋼被磨掉之后，可以很容易地修補。用淋生鐵的方法制成鋼刃口，是成本最低、也是最簡單的方法。

    坩堝鋼制成高等的工具鋼，灌鋼則是大批量刀劍使用的中等鋼，熟鐵刃口淋生鐵，則制農(nóng)具等價廉的鐵制品。對于大通監(jiān)所產(chǎn)的鐵，杜中宵早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用途，只是推廣還要時間。

    杜中宵吩咐匠人，把制好的鋼帶放到爐火上，重新燒得暗紅，而后開動一邊的鋼輥，一片一片放了進去。鋼帶被鋼輥帶動，緩緩前進，依照鋼輥之間的縫隙，慢慢被軋成厚度均勻的鋼板。

    陶十七跟在杜中宵身邊，看著鋼板成形，笑道：“真是神奇！這么一會功夫，那邊的生鐵便就成了這一塊一塊的鋼板。不過，官人，這些鋼板要來何用？若是打制鋤頭、鐵锨，鋼條就足夠了?！?/br>
    杜中宵笑道：“一個簡單的用處，可以用來制作盔甲。對了，這幾日怎么不見十三郎？他的身軀長大，又一把好力氣，打一副鋼甲穿著，必然威猛。”

    陶十七道：“自到了大通監(jiān)，便依官人吩咐，與陳勤一起四處查看。這里群山聯(lián)綿，好多冶戶都在山里，這么多日子都沒有查完。——官人，若是這能制鋼甲，給我也制一副?！?/br>
    杜中宵聽了就笑：“你的身板，穿得起來么。”

    這些鋼板厚度均勻，已經(jīng)可以利用那邊的水利鍛錘，制作鋼甲了。若是有心，就是制成杜中宵前世電影中看見的，西歐后期的那種全身板甲也是不難。不過宋朝的對外戰(zhàn)爭規(guī)模，和軍中戰(zhàn)馬情況，沒有必要就是了。性價比遠不如部分鋼甲，加上大量裝備來得劃算。兩軍對陣，三千精銳騎兵，可比三百板甲騎兵有用得多了。宋朝對契丹和黨項，都是大規(guī)模戰(zhàn)爭，槍炮比板甲重要多了。

    看著一塊一塊鋼板成形，杜中宵出了口氣：“有了這些鋼板，大通監(jiān)的鐵便就有了出路。天下事無錢不行，有了錢，其他產(chǎn)業(yè)才能興旺發(fā)達?，F(xiàn)在河東路，最缺的就是錢啊——”

    陶十七不在其位，也不關心那些，只是看著這副熱火朝天的生產(chǎn)景象，心中欣喜。跟在杜中宵身邊數(shù)年，已經(jīng)習慣了見他化腐朽為神奇。大通監(jiān)的鐵人人發(fā)愁，杜中宵來了不多日子，便就看見了出路。

    孫承平帶著三個兒子，到鍛鐵的這邊略看了看，便就回到炒鋼爐那邊。鍛造對他們來說，太過了高端了些，以自家實力，還接觸不到。孫承平做人實際得很，沒用的東西，看了白看。

    正在這時，那邊山上轉(zhuǎn)下來陳主管和牛主管兩人。他們聽說了這邊自己炒鋼，并不介意。不過到底是同行，聽說今日開爐，相約了一起過來看看。這是附近常有的事，倒不是有意來看。

    一過了河，看見趴在地上的三座炒鋼爐，牛主管道：“作怪，這里的爐子怎么跟我們的不同？”

    陳主管也覺得奇怪，急忙拉住牛主管的袖子，道：“走，我們趕緊過去看一看！”

    孫承平正彎著腰，看匠人從出鐵口取鐵水出來，一邊的大郎猛地位他衣角：“阿爹，那邊陳主管和牛主管來了！我們許多辛苦，這爐子可不能被他們看了去！”

    孫承平猛地警醒過來，直起身道：“可不是，被他們看去，我們不是白辛苦了！我去截住他們！”

    第33章 悔不當初

    迎上陳主管和牛主管，孫承平道：“兩位主管因何今日有閑？平日可是一步都不舍得離開鋼爐?！?/br>
    陳主管道：“聽說建了個爐子炒鋼，我們過來看看，慶賀一番。”

    說完，指著兩人身后跟著的小廝。兩個小廝各提了一只雞，抬了一缸酒。

    孫承平喜道：“兩位主管有心。看看天色晚了，不如你們先到監(jiān)里去，我去喚杜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