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113節(jié)
聽韓絳介紹了京城的局勢,杜中宵嘆了口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自西北議和以來,人人皆以為從此天下太平,可以安享盛世。賈相公以這太平景象為自己之功,卻不知——” 韓絳一驚:“待曉如何說這話?” 杜中宵道:“別的我不知,這一路上走來的景象,卻覺得好日子只怕到頭了。連年戰(zhàn)亂,朝廷休養(yǎng)生息自是應該。只是本朝與前朝不同,國本在軍,先軍而后百姓。范、韓諸公行新政,便就是在這上面務行姑息,最終新政無所建樹。這幾年休養(yǎng)生息,依然沒有整軍,太平日子如何堅持得下去?西北亂起,天下擴軍,禁軍幾近百萬,至今猶是如此。養(yǎng)軍之費不減,休養(yǎng)生息來的錢依然在他們身上花了去。天下無戰(zhàn)事,朝廷又難免對禁軍刻薄,朝廷和禁軍兩相厭,焉能不出事?” 韓絳聽了,一時無言。此時的官員眼光多在軍隊臃腫上,想著慢慢自然淘汰。卻不知軍隊是掌握天下武力的,是那么好淘汰的? 宋朝的軍隊是終身雇傭制,一旦從軍,便就當一輩子兵。元昊叛宋之后,宋朝大擴軍,僅禁軍就接近百萬,廂軍還有數十萬。朝廷收上來的錢糧,絕大部分都花在了他們身上。不管是慶歷新政還是后來的休養(yǎng)生息,最緊要的任務,其實是讓軍隊復員,恢復生產??上纬厥獾膰?,不管哪一黨都沒有在這上面下功夫。和平僅僅是不打仗了而已,養(yǎng)軍之費卻減不下來。 這造成兩個問題,一個是民間負擔降不下來,百姓和官員不滿。再一個,軍隊的待遇跟戰(zhàn)時相比降低,再加上和平時期有官員克扣,同樣在醞釀不滿情緒。河東路駐扎重兵,杜中宵一路走來,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即使在火山軍,自己跟駐軍的關系也不怎么樣,打仗靠的是麟府路的兵,何況其他地方? 大戰(zhàn)之后的大復員大生產,才是盡快擺脫戰(zhàn)爭陰影的不二法門,其他只是拖延而已。偏偏宋朝涉及軍隊的事務非常敏感,需要皇帝和大臣齊心合力,以大魄力才能完成改革。此時的皇帝無此魄力,也沒有能辦成此事的大臣。 賈昌朝在慶歷新政之后執(zhí)掌朝政,既無大錯,也無大功,只是把問題掩蓋下來??上?,到了現在已經有些掩蓋不下去了,特別是軍中的不滿情緒很強。 韓絳一直在京城為官,很少接觸軍隊,沒想過杜中宵提出的問題。聽了杜中宵的話,既覺得有些新奇,又有些吃驚。跟黨項戰(zhàn)爭的最后幾年,京東和兩淮多次發(fā)生軍隊叛亂,還歷歷在目,不能不信。 杜中宵在邊地兩年,對這個時候的軍制有些無語。邊境遇到沖突的時候,覺得處處兵都不夠用,到了發(fā)錢糧的時候,卻被兵力數字嚇死,真是奇葩。火山軍這種地方,幾乎一戶養(yǎng)一兵,還不包括當地的鄉(xiāng)兵。自己重建偏頭寨,進占唐龍鎮(zhèn),興建營田務,卻又無兵可派。說到底,把禁軍這種主力軍團,在各地撒胡椒面,徒耗無數錢糧,卻沒有機動力量,又怨得誰來? 此事不能過于深談,兩人聊了幾句,便轉換話題。 韓絳道:“待曉還記得離開京城時我制的車船么?這兩年頗制了幾艘,在汴河上做拖船。前些日子真州上奏,欲在他們那里制上幾艘,則從那里到兩浙,每年省無數人力?!?/br> 杜中宵喜道:“那船若是成了,汴河每年不知多運多少貨,省多少人力,那才是功德無量!” 韓絳嘆了口氣:“可惜還是不盡如人意。一是那船太貴,再一個難免有一些小毛病,又沒有幾人能修。是以現在只能有幾艘在那里跑著,又能夠大量使用,還不知道到何年何月?!?/br> “萬事開頭難,只要有了開始,總會慢慢好起來。此事要辦好,中書可以在京城建處學堂,專門教訓此物如何修理,當能好得很多?!?/br> 韓絳點了點頭。他的正職是開封府失官,公務繁忙,車船只是業(yè)余愛好。因為現在缺點太多,朝廷現在對那東西并不熱衷,發(fā)展得并不理想。而汴河又不是隨便可以行船的地方,私人參與不進來,發(fā)展缺乏動力。不管是蒸汽機還是火槍火炮,杜中宵只是埋下了一爛種子,現在剛剛發(fā)芽而已。大多數人的眼里這只是個新奇事務,要等到被廣泛認可,全社會主動施肥澆水,還不到時候。 這就跟種地一樣,從種下種子到發(fā)芽,是最艱難的時候。只有不懈地堅持和愛護,讓幼苗漸漸成長起來,最后才能收獲成功的果實。杜中宵也不及,自己現在官卑位低,技術成熟也只有一邊看著。 第100章 入城難 政事堂里,幾位宰執(zhí)處理罷公文,坐著小憩。參政吳育攏著袖子,到首相賈昌朝面前拱手:“相公,麟府路王軍馬和火山軍杜知軍已到京城,在城外待旨。年前唐龍鎮(zhèn)一戰(zhàn),他們處置得當,不只是得了唐龍鎮(zhèn)這處要地,全滅入寇的契丹人,做事又有分寸,讓契丹人無話可說。此是近幾年難得的大勝,朝廷當重賞,以安將士和邊臣之心。到京城而不得入,極為不妥,當極早引對。” 賈昌朝不緊不慢地道:“唐龍鎮(zhèn)地處三國之間,多方稱臣,比不得其他地方。雖然契丹人最終認了此事,還不知黨項那邊怎么想。還是等一等,有了陜西路消息,再引對不遲?!?/br> 吳育面色不悅:“邊臣立功,不從速賞賜已失人心,豈有再拒之京城之外的道理!這兩年契丹與黨項交惡,大戰(zhàn)不已,正是本朝鞏固邊疆的機會。如此冷落唐龍鎮(zhèn)一眾功臣,只怕西北將士更加畏縮?!?/br> 賈昌朝道:“此事我自有處置,你不必多言了。邊疆大事,一切都應慎重?!?/br> 見吳育滿面怒色,悻悻地回到自己案前,一邊的新任參政文彥博道:“吳大參說的也有道理,邊臣回京述職,依例當立即引見,讓他們等在城外不好。樞府移文,欲讓王凱兩日后見駕,火山軍知軍也應當一起。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賈昌朝道:“此事我再與樞府商議,你們不須議論。” 夏竦回朝任樞密使前不久,慣例是由昭文相兼任樞密使,賈昌朝剛剛辭去兼職不久。對于樞密院的事務,政事堂的其他幾位宰執(zhí)不好多說,文彥博嘆口氣,也不再說什么。 吳育和文彥博都是天圣五年進士,四十出頭為執(zhí)政,這個職位上是極為年輕的。此時的政事堂老中青結合,本該是有番作為的時候??蓛晌辉紫噘Z昌朝固權,陳執(zhí)中圓滑,卻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吳育性子執(zhí)拗,遇事敢言,為參政后跟賈昌朝沖突不斷。文彥博為官謹慎,左右逢源,掀不起什么大浪。 另一邊的樞密院,夏竦安坐,問一邊的副使龐籍:“麟府路軍馬王凱和火山軍知軍杜中宵,到京城已有數日,在城外待旨。中書可有消息,安排他們什么時候引見?” 龐籍道:“賈昌相公言,待陜西路報回黨項軍情,再作處置?!?/br> 夏竦淡淡地道:“唐龍鎮(zhèn)一戰(zhàn),河東路奏報極為詳細,還有什么不清楚的?近日河東路奏報,契丹西南面招討司欲在開春之后,對黨項用兵,哪里還有余力顧及什么唐龍鎮(zhèn)?東府一再推托,讓大將邊臣待旨城外,與慣例不符,他們是怎么想的?” 龐籍拱手:“今日已移文,兩日后王凱見駕,不知東府怎么回復?!?/br> 自西北用兵之后,中書的地位便就明確位于樞密院之上,賈昌朝不松口,王凱和杜中宵就只能在城外待著。兩人說是回京面君,實際上什么時候進城,是中書和樞密院說了算,除非皇帝特旨。這種事情皇帝怎么可能干涉?打亂了兩府部署,不知道又惹出什么亂子來。 戰(zhàn)爭時期,邊將入京要立即入宮,任何人不許阻撓耽擱?,F在議和了,這些舊規(guī)矩都廢棄,一切要聽從兩府的安排,特別是中書的安排。說到底唐龍鎮(zhèn)在朝臣眼里不是戰(zhàn)事,而是邊境糾紛。 夏竦官場多年,賈昌朝的那點小心思洞若觀火,卻又無可奈何。他為什么一心想入主中書,去做宰相?因為天下政務,說到底是掌握在宰相的手里,樞密使的地位不過跟參政相仿。 沉吟良久,夏竦面上浮起一絲冷笑,對另一邊的副使高若訥道:“王凱和張岊連番上書,說此次唐龍鎮(zhèn)大勝,全賴杜中宵制了火槍火炮。言這兩物最是利器,遠勝弓弩,當者立死。此次他們入京,特意帶了火槍火炮來。你擬份熟狀,請圣上明日移步城外,觀火槍火炮cao演!” 高若訥稱是,猶豫了一下道:“只見兩位將軍在奏章里說,火槍火炮到底是什么,誰也沒見過。說是用焰硝發(fā)射彈丸,下官駑鈍,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焰硝是常見之物,京城里的焰火便是。此物在軍中使用頗廣,火箭、藥箭,每年制數百萬,雖然有其可用之處,卻未見特別厲害?!?/br> 夏竦也不知道火槍火炮是什么東西,不過他信得過杜中宵。依杜中宵的性格,這些武器性能只會向小里講,絕不會夸大。此時宋軍中使用火藥很多,京城中有專門的都火藥作,為軍隊提供火藥。不過由于配方的關系,這時的火藥以發(fā)火發(fā)煙為主,用在弓弩箭矢上。更進一步的,是在里面攙雜糞便毒藥,制成藥箭。雖然不中者立死,但箭傷卻極難治愈。至于用焰硝發(fā)射彈丸,夏竦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出了于謹慎,夏竦派人問了杜中宵,杜中宵回了一封信。雖然在信里夏竦依然不知道火槍和火炮的具體原理,卻可以看出來杜中宵很自信。杜中宵的自信,對夏竦就足夠了。 王貽永是武將,又是外戚,雖然任樞密使多年,卻一直避免樞密院的具體事務。下朝之后,便就找個借口回家去了,此時夏竦身邊只有龐籍和高若訥兩個副使。 見兩人都有些心虛,夏竦道:“我們要相信大將邊臣,絕不會夸大其詞。邊臣入京奏事,總不能這樣一直等在城外。擬熟狀上去吧,此是樞府事務,不必讓中書通簽?!?/br> 高若訥拱手稱是,不再多言,低頭擬熟狀。 向宮中遞交文書的是通進銀臺司,隸樞密院之下,熟狀擬好可以立即送進去,繞開中書。夏竦實在跟賈昌朝耗不起,便想這個辦法,讓朝中官員先見識一下。熟狀是擬好的宣敕,送進宮后,用印即為皇帝詔命。中書所發(fā)為敕,樞密院所發(fā)為宣,各自有各自的系統。一般的政務,這實際就是兩府給皇帝安排的行程表,若無特殊緣故,皇帝都會依此安排日程。 若是中書,熟狀必須由舍人院擬,是程序對宰相的牽制。樞密院掌軍情,注重保密,就沒有那么麻煩了。高若訥擬好熟狀,夏竦帶頭,三人在后面用印畫押。這等小事,王貽永就可以跳過了。 驛館里,王凱和杜中宵閑著無聊飲酒,相對而坐,有些郁悶。來的時候興致沖沖,以為自己立了大功,該入朝領賞了,沒想到在城外等了兩天,一點動靜沒有。以前跟黨項開戰(zhàn)的時候,王凱也曾入京,哪里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一到城外,只要城門不關,立即飛馬入宮,跟皇上直接奏對。 飲了一杯酒,王凱嘆氣道:“我們一路緊趕慢趕,絲毫不敢耽擱,卻不想到了汴京城下,卻在驛館里歇了下來。知軍,你說這是什么事情!前方唐龍鎮(zhèn)有多少事務,等著我們回去,怎么耽擱得起!” 杜中宵道:“鈐轄安心歇著吧,我們又有什么辦法?現在與黨項議和,與契丹有盟約,邊境起了沖突,誰知道朝中官員怎么想?不等他們議論出個結果來,我們只怕是進不了城?!?/br> 第101章 要熱鬧 新鄭門外,離著瓊林苑不遠的一處空地,杜中宵身穿公服,與全身戎裝的王凱站在一起。在他們的身后,是一百余火槍火炮手。 一大清早,便就有內侍來宣旨,今日午后他們演示槍炮,朝臣前來觀看。不過到底來哪些人,卻沒有說清楚,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在有開封府推官韓絳帶廂軍來幫著整理場地,做各種安排。 看看太陽到了頭頂上,天氣熱了起來,城門那里還靜悄悄的,杜中宵和王凱不由有些心焦。 韓絳近前道:“此時剛散早朝,時候還早,我們到那邊歇一歇,飲兩盞茶。我安排得有人,等到圣上出宮,自會來報知我們。那邊兵士準備妥當,也歇一歇?!?/br> 杜中宵一驚:“怎么,難道今日皇上也會來?” 韓絳道:“那可說不準。樞密院宣命,說的是圣上觀禮,不過圣旨里又沒有提,做好準備就是?!?/br> 杜中宵和王凱對視一眼,不知道怎么突然來這么一出。向朝中大臣演示槍炮是應有之意,不過那應該是面君之后?,F在次序完全亂了,沒有進城,倒要先演示武器。 都堂里,賈昌朝面有怒色,對夏竦道:“百官出城觀兵,如此大事,樞府怎能不與中書商議,就自行上奏?如今圣旨已下,各衙門亂成一團糟,怎可如此!” 夏竦垂著眼皮,淡淡地道:“河東路報,不久之后契丹將用兵黨項,麟府路和火山軍正當雙方用兵之地。更不要說,唐龍鎮(zhèn)在黃河北岸,與契丹西南面招討司相接。王軍馬和杜知軍要在契丹大軍動身之前趕回去,時間等不得。中書一直拖著不許他們入宮,只好先把別的事辦了。” 賈昌朝怒氣滿腹,又不能把夏竦怎么樣,氣得在都堂里走來走去。 陳執(zhí)中道:“樞密院請圣上觀禮,還沒有消息,不知圣上去也不去。何時動身,要看宮里的動靜而定。時候不早,我們還是及早安排。何人出城,何人留守,都要早早定下來?!?/br> 賈昌朝不耐煩地道:“陳相公與丁參政出城,我與其他人守中書。其他衙門,讓他們速報來!” 陳執(zhí)中稱是,與幾位參政商量,幾個重要衙門的人如何分配。 夏竦道:“樞密院王太尉和高副使留守,我與龐副使出城,早些準備吧?!?/br> 賈昌朝和夏竦相看兩厭,今日的兩府議事草草罷了,各自回去安排。說是百官出城,其實只是各衙門派些代表去,衙門里還是要有人留守,處理日常政務。賈昌朝對此事厭惡,中書系統派出去的官員不多。 皇帝是輕易不會出宮的,但沒有明確拒絕,所有人都只有等著。直到過了午時,入內都知張惟吉派人知會兩府,由他代替皇上出城,一個時辰之后出發(fā),事情才定了下來。 新鄭門外,杜中宵看著加急送來的出城觀禮的名單,只覺得腦仁痛。這么多人里,他就只認識一個夏竦,其他的官員聽過名字,但卻不知道長什么樣子。 把名單交給王凱和韓絳,杜中宵道:“我自登科以來,都是在地方任職,不知朝廷禮儀,今日的事還是你們主持。我去那邊安排兵士cao演,若有事,只管知會我一聲就是?!?/br> 韓絳聽了,把杜中宵拉到一邊,小聲道:“今日許多朝中大臣來,難得這樣機會,在他們面前露上一面,于未來有無窮好處。你只管與我在一起,有事我自會告知你。” 杜中宵知道韓絳是為自己好,點頭謝過。自進士唱名,自己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杜中宵心中惴惴,有些怯場。進士唱名的時候,大家先前是普通百姓,也不知道什么禮儀,一切都亂糟糟的。依這個時代的人說法,想讓新科進士在唱名時整齊有序,比讓一群駱駝來都難。現在是朝廷命官,這種場合一切都有成規(guī),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 這就是在地方為官和在京城為官的不同,沒有見過世面。今天來的官員,很多平日里一句話就能決定杜中宵的升遷,那可不是一般可比。 正在杜中宵等人忙碌的時候,一百余騎盔甲鮮明,出了新鄭門,來到觀禮的地方。 原來是樞密院都承旨戰(zhàn)士寧,受張惟吉和夏竦派遣,過來幫著安排。戰(zhàn)士寧任都承旨多年,對樞密院事務熟悉無比,人又成熟穩(wěn)重,深受信賴。 參見過了,戰(zhàn)士寧道:“夏太尉對此次百官觀炮,極是看重,不可有絲毫馬虎。你們且?guī)铱匆豢床贾?,試演一輪,若有不妥當的地方,立時就改。” 杜中宵和王凱稱是,帶著戰(zhàn)士寧圍著場地走了一圈,到火槍手面前道:“觀兵之時,那邊炮手先發(fā)一輪炮,得命令,這邊槍火發(fā)一輪槍。火炮威力驚人,只是準頭不怎么好,是以那邊是堆了土墻,炮朝著土墻打去。至于火槍,彈丸太小,無法打土墻,只好空開?!?/br> 戰(zhàn)士寧見王凱住口,瞪著眼道:“發(fā)一輪炮,一輪槍,這就完了?火槍打不散土墻,還射不進木人里嗎?城里軍營的校場,不知多少練箭的木人草人,借一些來就是?!?/br> 王凱和杜中宵對視一眼,道:“炮勝在威力,一炮下去,威力驚人,看一看自然知道?!?/br> 戰(zhàn)士寧語重心長地道:“軍馬,京城演兵跟戰(zhàn)陣廝殺不同,要熱鬧!一輪下來,頃刻之間便就演兵完畢,讓來觀禮的大臣們怎么想?不消說了,你們聽我的安排?!?/br> 說完,吩咐身邊親隨,立時到附近的軍營去借木人,最少要幾十具。開封城中處處有軍營,駐軍數萬之多,這些東西并不難借??催@里火槍手寒酸,又讓他們借旗鼓。 派了人去,戰(zhàn)士寧對王凱道:“軍馬,百官未時前來觀禮,還有些時間,你讓士卒演一輪看。” 王凱與杜中宵商量一番,對戰(zhàn)士寧道:“槍炮聲勢嚇人,承旨離得遠一些?!?/br> 戰(zhàn)士寧大笑:“我是行伍出身,怕什么聲勢嚇人!你只管讓兵士演士,我看了自有計較!” 王凱同意,讓戰(zhàn)士寧約束手下,離開火槍射擊的范圍。站在火槍手隊前,王凱深吸一口氣,拔出刀來,一聲高喝:“發(fā)炮!” 聲音剛落,就聽一聲悶響,空氣里彌漫了硝煙味。戰(zhàn)士寧只見炮口幾道黑影,向著遠處的土墻直射而去。轉頭過去,就見到土墻灰塵飛揚,已經出了幾個大缺口。 王凱再一揮刀,大喝一聲:“發(fā)槍!” 隨著一陣槍響,黑煙更加濃烈,戰(zhàn)士寧睜大眼睛,卻看不見發(fā)出的彈丸在哪里。 第102章 這是小的? 翰林學士錢明逸騎在馬上,對身邊的御史中丞楊察道:“唐龍鎮(zhèn)小勝,據說并未與敵交戰(zhàn),只是契丹人深入宋境,凍餓而死?,F在又突然讓我們來觀兵,說是有什么火槍火炮利器,本朝數十年哪里有這種事?神兵利器,向來不少,至多只在殿前演武而已,哪里有這樣倉促之間興師動眾的!” 楊察淡淡地道:“樞密院如此做,必有深意。” 錢明逸聽了就笑:“夏太尉意在中書,天下人人皆知,如此做還不明白么!” 楊察不動聲色,策馬緩緩前行。 錢明逸因為以前搭上呂夷簡的關系,召試學士院而得進士出身,五年就任翰林學士,是大宋立國以來前所未見的升官速度,此時三十出頭。楊察是景佑元年榜眼,比錢明逸稍稍年長,三十幾歲做到御史中丞,也是罕見的少年高官。因為年齡相仿,錢明逸自覺跟楊察是同一類人,是以湊上前來。卻不知楊察雖然年少,卻是進士高第,又政績杰出,根本看不上錢明逸這種幸進之人。 另一邊,三司使張方平對翰林學士王堯臣道:“西北議和,天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夏太尉為了什么火炮又弄出如此大動靜,著實不妥。唐龍鎮(zhèn)一戰(zhàn)可發(fā)鼓舞士心,重賞邊臣即可,何必如此?” 王堯臣道:“樞密院如此做必有道理,我們且去看?!?/br> 此次來的多是中高級官員,還有三衙的一眾將領,約一百多人,在導從引導下,緩緩出了城門。 戰(zhàn)士寧得了奏報,對王凱道:“百官已經動身,快快把這里料理清楚了。參與演武兵士,都在原地侍立,不得喧嘩。你們與我一起,去迎宰相和太尉?!?/br> 依著戰(zhàn)士寧的吩咐,這里重新進行了布置,顯得雜亂。杜中宵和王凱與韓絳一起,急忙組織人手收拾,把一切都整得井井有條,隨著戰(zhàn)士寧向新鄭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