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115節(jié)
這一次輕松了許多,和王凱上前禮畢,賜了座。 面對不是君臣坐著談心,剛才都堂問對,就是先演習一遍?;实蹎柕膯栴},大致不出剛才宰執(zhí)問的內(nèi)容,臨場發(fā)揮的時候很少。宰執(zhí)沒有問到的也就罷了,凡是剛才問過的,杜中宵和王凱的回答必須與在都堂時一致。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到皇帝面前告狀,這官以后也就不用當了。 此時的皇帝趙禎四十歲左右年紀,身軀肥胖,坐在那里面相莊嚴。 跟在都堂一樣,首先問的是唐龍鎮(zhèn)。契丹人進攻的情況,最后的結局,與契丹談定的,那里以后是自由貿(mào)易之地,是什么樣的自由之地。 王凱講了當時的戰(zhàn)況,杜中宵跟在都堂一樣,說明了自由貿(mào)易是什么意思。 趙禎道:“要在唐龍鎮(zhèn)賣砂糖,想來是要市馬了,此是好事。只是砂糖價錢不菲,本朝用著尚且不足,賣給外邦,只怕并不容易?!?/br> 杜中宵道:“回陛下,無非是價高而已。而且砂糖此物,是從甘蔗里面榨出來的。能賣錢,可讓川蜀廣南一帶廣種甘蔗。依微臣所知,甘蔗并不難種,只要開墾土地,多用人力即可。種植此物,最好是如營田務一般,由官府組織,招募人手,容易得利?!?/br> 趙禎道:“此物與糧食爭地,種得多了,只怕糧食不足?!?/br> 杜中宵拱手:“陛下,川蜀向稱富庶,糧食充足,挪些地出來種甘蔗并沒有什么。微臣聽說,廣南地區(qū)最宜此物。那里地廣人稀,到處都是荒田,如果開辟出來,不知能產(chǎn)多少砂糖?!?/br> 趙禎點了點頭:“廣南土地多有,只是沒有人力,此事可以再議?!?/br> 歷史上歐洲人開發(fā)美洲殖民地,就是從甘蔗開始的,獲利無數(shù)。糖的市場廣大,甘蔗種植有著無窮利益。此時不要說嶺南,兩湖都還沒有開發(fā),那一帶地廣人稀,可以開辟出大量甘蔗園。只是現(xiàn)在北方的糖市場還沒有打開,杜中宵不準備細談。將來有了機會,可以在兩廣大量種植甘蔗。 趙禎最關心的是火槍火炮,這種武器變革,會深刻地影響軍隊,這才是皇帝最關心的。 “昨日城外演武,聽大臣言,火炮火槍極是駭人,以后必然是軍中利器。此物是你制出來,且說一說最要害的是什么,難在何處,以后要如何使用?!?/br> 杜中宵拱手:“回陛下,火炮火槍最要害的,其實是火藥。朝廷雖有都火藥作,但制出來的火藥只能發(fā)煙發(fā)火,而不能爆炸,不能射彈丸,便就是因為配方不同。微臣現(xiàn)在用的火藥,其實是三樣配成,而不是現(xiàn)在常用的七八種之多。雖然只有三樣,但多了少了,效果也大打折扣?!?/br> 趙禎沉吟了一會,還是問道:“哪三樣?” “木炭、硫磺、火硝。有這三樣就足夠,其他的不但無用,而且有害?!?/br> 趙禎點了點頭,記在心里。這應該是有司掌握的,皇帝知道了也沒用,他又不可能指導別人制造火藥火器?,F(xiàn)在的火藥里也有這三樣東西,不過配比混亂不堪,所以才有發(fā)煙發(fā)火分。當然不同用途的火藥還會加其他東西,一般的配方都有七八種,有的一二十種。 具體的技術細節(jié)沒有必要說下去,趙禎道:“火藥如何制,你可申樞密院,交由火藥作制。此物想來配比極是精確,但也不會太難,是火炮火槍的要害么?” 杜中宵道:“其實也算不上,只要知道了配方,制起來也不難。火炮火槍最要害的,其實還是價錢不菲。先說火炮,如微臣這樣,制得小了,也可以用鐵鍛造。如果要制大炮,鐵里殘渣難除,最好使用銅炮。銅價昂貴,非是大國,只怕負擔不起。再一個火槍,槍管鍛造不易,價格高昂,一樣的道理。用的彈丸又是鉛制,射出去后回收不易,都是要燒錢的。” 趙禎道:“殺人利器,哪里有便宜的。現(xiàn)在軍中用的刀槍,價錢也貴。更不要說如箭矢之類,一枝幾十文,一戰(zhàn)動輒數(shù)十萬枝,并不比火槍便宜?;饦屧儋F,一枝也貴不過硬弩?!?/br> 杜中宵點頭,這倒是實情。火槍火炮雖貴,并不會比現(xiàn)在用的武器貴到哪里去。一枝箭三十文到五十文,比火槍用的鉛丸還貴。銅鑄火炮才是真正貴的,但與類似的床弩比起來,其實也沒有貴到哪里。這樣一想,軍隊全部使用火器,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了想,杜中宵道:“其實用火槍火炮,最大的同就是打仗跟以前用刀槍不同了?;饦尯突鹋谌绻浜系卯?,既能及遠,又能近戰(zhàn),以前很多戰(zhàn)法就沒了用處?;鹌髂軌蛲讣?,不會再有猛將帶少量精兵沖殺敵陣,對戰(zhàn)機的把握更加重要。火槍火炮的戰(zhàn)陣面前,騎兵用處大減,此是對我朝最有用的。騎兵奔襲就帶不了大炮,不帶大炮,便很難沖破有大炮布防的軍陣?!?/br> 說到這里,杜中宵拱手道:“陛下,火炮火槍是新出之物,到底軍中如何使用,微臣能夠想到的只有這么多。還是要樞府會同三衙,讓官兵們一點一點去試,才知如何用最好?!?/br> 新武器,新戰(zhàn)法,杜中宵又不是軍人,見識不足以描繪出全局性的戰(zhàn)爭變化。 趙禎點了點頭:“樞府上奏,欲在相州制火槍火炮。你此番回去,詳畫圖形,精選工匠,到相州聽用?;鹕杰娺呞镏?,又不產(chǎn)鐵,制火槍火包多有不便。” 杜中宵拱手聽命。相州是此時冶鐵業(yè)的中心,產(chǎn)量占了全國一半以上。其實樞密院考慮過讓杜中宵離開火山軍,到相州任知州,專管鑄槍鑄炮。一來中書不同意,再一個火山軍面臨新形勢,一切都是因杜中宵而起,確實離不開,最終作罷。 問過了杜中宵,趙禎問王凱年前的戰(zhàn)事,比剛才詳細得多了。有哪些人參戰(zhàn),多少人立功,都頭以上官員的名字,甚至這些人的家世,都問得清清楚楚。戰(zhàn)后這些人得了什么賞賜,多少人升官,一一與王凱核對。其中有幾個幸運的,趙禎當面要求升官。 這是大宋的慣例,杜中宵的事務,大多受制于兩府,皇帝并不會過多插手,問的也不多。軍隊則在皇帝全權管理之下,包括中下層官員的晉升,無事不管。(今天病了,只有一章,見諒。) 第106章 夫妻團聚 杜中宵和王凱坐在二樓的小閣子里,相對飲酒??粗巴獯号ㄩ_,出城踏春的百姓人流如織,杜中宵有些心煩意亂。本以為此次進京是一個表現(xiàn)自己的好機會,可一切都平淡無奇,將來路在何方,還是很迷茫。本官升了一階,轉太常博士,河東路經(jīng)略司判官的職權大了一些,可以臨機處理一些不重要的邊境事務,僅此而已。認真說起來,職權跟以前并沒有多少變化。 為官五年,在每一任上都做得出色,但也僅是出色而已,并沒有讓朝野震動的大功。對于一個普通進士來說,這是遠遠不夠的。同年中的狀元楊寘未赴任就丁母憂,悲慟過度,英年早逝。接下來的韓絳和王珪都已經(jīng)入館閣,在京城任職,進入了官職晉升的快車道。王安石也被召試,卻堅辭不就,到鄞縣任知縣。自己的官職比王安石高,但文詞不行,很難有召試帶館職的機會。官員不帶館職,哪怕次次晉升,升官的速度也太慢。特別是一直在外地任職,朝廷中沒有人脈,皇帝那里沒有印象,升官太難了。 第一次廷對,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皇帝長個什么樣子都沒有看清。第二次廷對,好不容易有座位了,又是公事公辦走了個過場,君臣都沒有留下什么印象。 嘆了口氣,杜中宵仰頭飲了一杯酒。 王凱道:“知軍莫不是心中有事?只管一個人喝悶酒?!?/br> 杜中宵道:“依朝廷宣命,三日后我們就要回歸河東路,不得停留。我家在許州,離著京城幾百里路,不知道能不能趕來。好不容易回京一次,仕途無大進展,好歹見家人一面?!?/br> 王凱笑道:“原來是思念家人了。不必憂心,只要知軍的家人趕得急一些,能來得及。” “借鈐轄吉言?!倍胖邢e杯,與王凱喝了一杯。 西北元昊初反的時候,王凱還只是一個小使臣,七八年間,依戰(zhàn)功而升團練使,一方主將,建節(jié)指日可待。他還是升官速度一般的,夸張的如狄青,十年時間,從一個小小指揮使,升到防御史、殿前都虞侯、真定路副都部署,差一步就到武將頂峰。有時候,杜中宵想自己干脆轉武職算了,只要有仗打,官職升得飛快。依狄青的年紀推算,過不了幾年,就該到西南儂智高造反的時候了。自己有槍有炮,對付儂智高有十足的把握。了不起如夏竦、明鎬等人一般,官升上去了再轉回文職。 杜中宵覺得迷茫,是在做官的過程中,實在不知道該干些什么??梢悦γβ德担凑丈a(chǎn)力發(fā)展必然帶來生產(chǎn)關系改變的觀點,一直注重于發(fā)展生產(chǎn)力,等待一個變革時刻的到來??勺龅搅酥?,僅僅靠經(jīng)濟發(fā)展,并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此次入京也看得出來,哪怕制了火槍火炮出來,從皇帝到百官雖然非常重視,但也僅是重視,并沒有認識到這是一場對于軍事的革命。他們對于火器的認識,還局限在是一種厲害的新式武器,便如神臂弓一般,對于現(xiàn)有的軍隊是一種補充。 想到這里,杜中宵有些無奈。自己雖然是進士,卻是進士中文不成武不就的一類。進士文章寫得好是有大用的,可以從館閣而知制誥,再到翰林學士,幾年時間就到宰執(zhí)大臣。如翰林學士錢明逸和御史中丞楊察,便是走的這條路子??上ё约旱倪M士是死記硬背出來的,沒有草擬制詞的文采,這條路無論如何走不通。老實做文官,就只能依資歷晉升,前途實在不怎么光明。 別看現(xiàn)在杜中宵的官比王安石還高一點,只要王安石腦子開了竅,愿意入館閣,走詞臣知制誥這一條路,坐著火箭幾步就升上去,杜中宵在后面連尾巴都看不到。 要想官場上有出息,杜中宵需要的是軍功,這是惟一有可能走的道路??砂船F(xiàn)在的戰(zhàn)爭模式,戰(zhàn)陣上出頭的是猛將,狄青、王凱、張岊等人,每人都能開硬弓,帶軍沖陣的本事。杜中宵沒有這個本事,還要做一方主帥,才能按自己心意進行戰(zhàn)爭,轉武將不定是個什么結果。 樞密院提議改任相州知州,說明自己邁過了一個關鍵的坎,即由幕僚知縣到知州的跨越。本來中間還有一級通判,因為在火山軍表現(xiàn)突出,算是跳過去了。對于大部分的進士,這就是仕途的頂峰,能再進一步的都是杰出人物。再向前,對杜中宵來說就是漫漫官路了。 心情不好,飲酒便容易醉。過不多久,杜中宵便就醉熏熏,被王凱扶了回去。 華燈初上,杜中宵覺得口渴,猛地醒來。卻見床邊坐了一個人,正在低頭整理雜物。定睛一看,正是妻子韓幼娘。兩年不見,韓幼娘已經(jīng)完全脫去了少女的青澀,比之前成熟了許多。 輕輕出了一口氣,杜中宵抓住韓幼娘的手,輕聲道:“沒想到你今日便就趕到了?!?/br> 韓幼娘見杜中宵醒來,笑著道:“這兩年我在家里學會了騎馬,一路急行,這才來得及。你可不知道,路上的人見我一個女子騎馬,不知道看瞎了多少人的眼睛?!?/br> 杜中宵道:“女子怎么就騎不得馬?任他們眼瞎去!” 見杜中宵要起身,韓幼娘道:“你喝得醉了,睡了大半天,再歇一歇吧??诳什豢剩课医o你倒碗茶來。爹娘在后面,還要一兩日才到,不需著急?!?/br> 杜中宵重要躺下,口中道:“確實晃得厲害,見你在這里就忘了,你一提又害起渴來?!?/br> 韓幼娘倒了茶來,杜中宵喝了。又問她:“兩年不見,兒子也該長得大了,有沒有帶過來?” 韓幼娘嘆了口氣:“大郎前些日子生了病,路上受不得顛簸,留在家里?!?/br> 杜中宵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回中原一趟,卻不想連兒子都見不到?!?/br> 韓幼娘道:“沒有什么,等到大郎身子好了,讓家人帶著去那什么火山軍,跟你住上些日子。朝廷不許家眷隨軍,還不許親人探視么?現(xiàn)在家里無事,爹爹一直嚷著要出去走走。” 日常通信,杜中宵知道家里的情況。羅景依據(jù)在永城營田務的經(jīng)驗,在家鄉(xiāng)買了不少地,比著建起了莊園。有莊園的收入,又有三州賣酒的錢,現(xiàn)在杜家是臨穎縣首屈一指的財主。杜循日子過得好了,靜極思動,一直想到處走走。兒子當官的地方,是首選的目標。他是舉人,有個游學的名頭,天下各地都能去得。兒子做了官,徹底放下舉業(yè),杜循現(xiàn)在是個純粹的商人,游歷各地也好發(fā)現(xiàn)賺錢的機會。 杜中宵想了想,點頭道:“如此最好。我一個人在外為官,多年不與家人見面,著實想念得緊?!?/br> 邊地做官,一般不許帶家眷。喝酒的時候,杜中宵還想著建功立業(yè)呢,以后在中原做官的機會只怕不多。趁著年輕,努力打拼幾年,不能蹉跎了歲月。想到這里,杜中宵又想起幾年之后叛亂的儂智高。按時間來算,他作亂也沒有多少年了,自己以后要格外注意西南的動靜,爭取抓住機會。 第107章 商機 與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這兩年杜中宵最快樂的時光。兩天的時間,杜中宵陪著韓月娘幾乎走遍了開封城,有點名氣的地方都去逛過了。兩日之后,父母趕來,終于一家團聚。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到了第三日,是朝廷定下的最后期限,只能作別。 兩京驛路上,杜循對拉著杜中宵手的韓月娘道:“時候不早,還是讓大郎早些上路。等過幾日孫子的病好了,我?guī)еセ鹕杰姡缸右娨灰?。?/br> 韓月娘抹了抹眼淚,對杜中宵道:“一路平安,得閑時常寫信回家?!?/br> 杜中宵滿口答應,輕輕拍了拍韓月娘的手。由此回火山軍,依然立得有時限,耽擱不得。雖然火山軍是自己地盤,即使失期也沒有什么,在京城這里卻不敢造次。 打馬走出一里之外,杜中宵策馬回望,見父母和韓月娘依然站在道旁,心中嘆了口氣。這個年代不許邊臣帶家眷,實在有些不近人情。說到底,還是怕帶兵的文臣武將有不臣之心,防范心理重了些。 來時帶的火槍和火炮全部留在了京城,連兵士也留下了,供三衙將領研究,也不知道他們能研究個什么出來。少了這些人,路上倒是從容了許多。 杜中宵和王凱回到火山軍營田務的時候已是三月,黃河解凍,山花盛開,已經(jīng)變了模樣。 程文禮和潘振把兩人迎進衙門,喜道:“知軍可算是回來了!這一個月,張部署不住從本軍抽調(diào)人手,修筑到唐龍鎮(zhèn)的道路,軍民都有怨言。知軍再不回來,只怕要鬧出亂子?!?/br> 杜中宵道:“修這條道路,是我離開之前定下來的,并不是張部署自作主張。” 程文禮道:“可知軍在的時候,不管是營田務墾田,還是偏頭寨筑城,軍民并無怨言。張部署只管催促,逼得太緊,又不肯發(fā)錢,可就不一樣了?!?/br> 杜中宵聽了,笑笑沒有說話,與王凱進了衙門分賓主落座。張岊是麟府路軍官,管不到火山軍的具體事務,他哪里有錢發(fā)?程文禮這些人也沒有道理配合他,難免出現(xiàn)這種事情。杜中宵回來,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唐龍鎮(zhèn)是以后三方的核心,這條路是一定要修的,而且要走大車,宋朝才能以火山軍為后盾牢牢掌控唐龍鎮(zhèn)的主導權。杜中宵此次回來,就要在唐龍鎮(zhèn)大干一番,打下基礎。 講過了最近兩月火山軍的事務,杜中宵道:“此次回京述職,朝廷認了我們占住唐龍鎮(zhèn)的功勞,自推官以下,人人封賞。這是難得的喜事,一會后衙擺個筵席,為大家慶功?!?/br> 程文禮和潘振一起稱好。他們兩人已經(jīng)多年沒有升遷,此次都連升數(shù)階,心中喜悅自不必言。特別是程文禮,甚至看見了升京官的希望,這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潘振去吩咐吏人準備,程禮禮道:“這一帶黃河里產(chǎn)的好魚,春天冰消之后,最是肥美。衙門里有幾十尾,一會收拾了,請知軍和軍馬品嘗?!?/br> 王凱笑道:“火山軍這里的魚委實數(shù)百里知名,難得今日品嘗一番?!?/br> 隨著唐龍鎮(zhèn)地位的確立,營田務的繁榮,火山軍的中心逐漸向營田務一帶轉移,就連董家寨附近的商戶,也有好多搬來了附近?,F(xiàn)在趨勢明顯,營田務有大量耕地,附近地勢平坦,地理優(yōu)勢顯而易見,早早在這里占住地方,對未來有無窮好處。 渡口附近一客棧里,馮原對衛(wèi)八郞和魯行遠道:“現(xiàn)在附近數(shù)百里內(nèi)的商人都知道,北邊的唐龍鎮(zhèn)以后是自由貿(mào)易之地,行商免稅。我們這里還好,最近契丹那里都傳瘋了,不知多少人看著那里,甚至有許多西域商人。我們起家,全靠知軍官人在并州建毛皮貨場,到今天終于有了些本錢。這一位知軍做生意極有頭腦,此事必然是深思熟慮過的,這次他只怕要在唐龍鎮(zhèn)大弄。我們與他是舊相識,一定要抓住這次時機,做些大生意。機不可失,此次千萬不要錯過了!” 魯行遠道:“哥哥說的不錯。并州的毛皮生意,本來是我們先做,可恨康成棟那廝,仗了契丹人的勢,把我們的生意奪了去,此次切不可重蹈覆轍!” 馮原點頭:“此事著實要小心,生意做得大了,必有權貴人物插手。好在這次不同,唐龍鎮(zhèn)終究在朝廷治下,契丹人耍不了威風。我們只要瞅準機會,小心些就好?!?/br> 衛(wèi)八郎道:“哥哥說的不錯,只是不知將來做什么生意?!?/br> 馮原撓了撓頭:“我也正為此煩惱。并州的時候便就可以看出來,商業(yè)要起來,必然要有個行業(yè)做抓手,一步一步做大。唐龍鎮(zhèn)這里,到現(xiàn)在還看不出眉目?!?/br> 衛(wèi)八郎嘆氣:“這就有些難辦。不知將來做什么生意,我們就無法占住先機?!蝗纾覀冑I些禮物,去看一看知軍官人,探一探口風?” 馮原急忙點頭:“此法可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先機,這個時候,知軍官人的一句話,將來不知就能賺多少錢財!我們只要得他提點,可以及早備貨?!?/br> 三人商量定了,一起出了客棧,出去采買貨物。這是個小地方,也沒有什么禮物好買,轉了半天只買些稀罕的山里珍口,提了來到或田務衙門。 杜中宵正坐在后衙的陽光下小憩,聽說馮原三人來,爭忙吩咐進來。 馮原三人到了花廳,遞上禮物,行禮唱諾。 杜中宵吩咐坐了,對馮原道:“好久不見員外,最近生意可還做得好。” 馮原道:“托官人的福,生意也還穩(wěn)當。小的們今日前來,是聽聞北邊的唐龍鎮(zhèn),以后行商到那里都不收稅,以后必然是處貿(mào)易寶地。小的們也想在那里賺些錢,只是沒有頭緒,不知官人可有指點?” 見三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杜中宵笑道:“此事我不瞞你們,確實如此。半月之后,我會親自去唐龍鎮(zhèn)布置,你們且等一等。至于做什么生意,蕃胡商人我說不好,本朝倒是有兩樁生意好做。” 馮原聽了大喜,急忙拱手:“還請官人指點,感激不盡!” 杜中宵道:“一個是砂糖生意。北地嚴寒,官民無不嗜糖如命,這生意前程無量。不過砂糖要從川蜀販來,一般商人難以插手,此事我已有布置,你們且拭目以待。另一個,是羊毛生意。這兩個月,我從西北請了高手匠人,欲在火山軍這里設場織造毛氈。你們?nèi)绻霸缡召徰蛎?,大約可以趕上?!?/br> 第108章 無本買賣 唐龍鎮(zhèn),馮原撲了撲身上的塵土,在門邊坐下來,對里面的魯行遠道:“可算收拾得差不多了,哥哥知會八郎一聲,歇一歇吧。等到晚上,我們?nèi)ベI些酒來,慶賀一番?!?/br> 魯行遠向里面喊了衛(wèi)八郎,到了門外馮原身邊坐了下來,口中道:“我們已經(jīng)來了十日,這城里還是冷冷清清,并沒有多少生意人。知軍官人說要在這里大弄,怎么沒有一點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