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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雨大宋 第204節(jié)

    姚守信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怕責(zé)罵么?真要瞞著官人,事發(fā)起來,其他衙門到營田務(wù)來拿人,提舉就不只是責(zé)罵你了!此事我有個計較,你們看行與不行。教頭,你明日一定要向提舉說明,到底是怎么回事,當(dāng)時做了什么,要明明白白,不可有絲毫隱瞞。我讓嫂嫂和那個謝二姐,尋個機會,去說與夫人知道。夫人心善,必然不許衙門把人抓回去,此事就十拿九穩(wěn)了?!?/br>
    十三郎一拍手:“此計大妙!如果有夫人出面,天大難處,官人也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商議停當(dāng),謝二郎買了酒菜回來,眾人喝酒吃rou,為姚二哥夫妻團(tuán)聚慶祝。天大的事,只要有夫人出面,杜中宵就無法推辭,總能夠過去,自己何必?fù)?dān)心。

    在教閱廂軍中,炮兵和騎兵是兩個貴重兵種,杜中宵眼中的重視程度,炮兵還在騎兵之上。姚守信在cao炮和炮兵指揮上有天分,又本是廂軍軍官,作為炮兵的教官和指揮官,非常受杜中宵器重。十三郎同樣是騎兵的教官和指揮官,隨著杜中宵近十年了,完全是自己人。此次闖了禍,兩人也不太擔(dān)心。

    一個鄉(xiāng)下員外,兩個女使,算得了什么大事?十三郎是還手,打了人幾拳怎么了?一路監(jiān)司什么樣的地位?還擺不平這種小事。

    此次去的,除了當(dāng)事人姚二哥,全是騎兵和炮兵的小軍官,在廂軍里高人一等,不是尋常人可比。

    宋朝軍中除了統(tǒng)兵官,以及普通軍員之外,還有大量的中間階級,一般分使臣和效用兩種。使臣自不必說,有官職,但因為各種原因,不是軍官,手下一個人都沒有,只當(dāng)普通士兵使用。效用則是自愿投充,到軍中效力的,文武皆有。他們或者是勇武過人,或者是有特殊才能,與普通士兵不同。效用一般不刺字,錢糧俸祿遠(yuǎn)高于軍員,有特殊作用,有些類似于后的士官。

    宋朝軍法森嚴(yán),但實際執(zhí)行時重賞薄罰,犯了錯不一定會被追究,但立了功就重賞。這種后果就是打幾仗,軍中會出現(xiàn)大量的小軍官,無法給他們安排職位。跟黨項數(shù)年戰(zhàn)爭,現(xiàn)在西北禁軍中就大量存在這種不帶兵的小官,通稱使臣。泛濫到有的精兵隊伍,全部都是軍官,經(jīng)常做尖刀或敢死隊使用。

    教閱廂軍當(dāng)中,騎兵和炮兵作為貴重兵種,除少數(shù)非戰(zhàn)斗人員之外,其余幾乎全為使臣和效用。炮兵中使臣多,騎兵中效用多,作為沒有上過戰(zhàn)陣的軍隊,比例高得嚇人。

    指揮炮兵和騎兵的姚守信和十三郎,平時在軍中就高人一等,地位在其他步兵指揮官之上。日常形成的習(xí)慣,炮兵和騎兵中的小軍官都自視甚高,一般軍官不敢干的事情,他們就敢干。真出了事情,杜中宵也會回護(hù)。這兩個兵種,在教閱廂軍中是軍中的貴族。有這種地位,十三郎一說,就有一群人跟著他去了。一般的教閱廂軍,沒有他們這個膽子。

    姚守信作為炮兵的教練和指揮官,地位僅在幾位高級統(tǒng)兵官之下,平時除了楊文廣和趙滋兩位帶兵都監(jiān),其他人都在他之下。他家出了這種事情,在軍中本來就有許多人不服。此次回來,除了姚守信覺得麻煩外,其他人都是興高采烈,自覺做了該做的事,為廂軍露了臉。

    在姚二的院子里,幾人高呼酣飲,直到深夜才散去。

    宜城縣,潘員外回到家里招呼了莊客,又請了幾個鄉(xiāng)里據(jù)傳有武藝的人,到處尋找十三郎等人。找來找去找不到,打聽到已經(jīng)離了縣境,一紙狀子告到了縣衙里。

    第189章 行文有司

    十三郎說完事情經(jīng)過,偷眼看杜中宵,心中忐忑。

    杜中宵想了一會,問道:“那兩個婦人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她們的期限未到,你們走時有沒有給潘員外留下些錢財,作為贖身之費?”

    十三郎道:“當(dāng)時走得匆忙,不曾留錢。再者潘員外說了,不要我們錢了?!?/br>
    杜中宵聽了罵道:“他吃不住你打,怎么敢開口?他說不要你就不給了,為從你手里逃出來,當(dāng)時送你錢你要不要?你現(xiàn)在帶著許多官兵,不比從前,做事怎么這么糊涂!”

    十三郎道:“我們?nèi)サ么颐?,?dāng)時身上并沒帶多少錢——”

    “那你們?nèi)ジ墒裁戳耍【褪侨屓?!?dāng)時胡亂給那員外些錢,具了契約,不是什么大事??赡銈冎回澮粫r爽快,把事情做壞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br>
    十三郎心中忐忑,小聲問道:“官人,是不是就沒事了?”

    杜中宵道:“怎么可能沒事?兩個大活人不知去向,潘員外不貪錢,也要報官哪!不然被好事的到衙門遞一張狀子,他自己就說不清楚。回去之后,讓姚守信速速湊些錢財,送到宜城縣去,算作契約未到的賠償。其他事情,都來報我!”

    十三郎唱諾,行個禮,出了杜中宵住處。急急來到姚守信房里,對他道:“哥哥,我適才把去宜城縣的事情跟官人說過了。”

    姚守信忙道:“官人說了什么?有沒有大事?”

    十三郎道:“看官人樣子,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只怪我當(dāng)時做得不謹(jǐn)細(xì),領(lǐng)了嫂嫂和謝二姐回來,沒有給潘員錢。官人讓你速速湊些錢財,送到宜城縣潘員外那里,算作未到期限的賠償。”

    姚守信道:“我們現(xiàn)在正怕被宜城縣知道,怎么還自己送上門去?一到那里,事不xiele?”

    十三郎想了想,搖搖頭:“官人就是如此說的,我怎么知道?當(dāng)才還說了,要是當(dāng)時帶些錢給潘員外,讓他結(jié)個契我們再走,現(xiàn)在便沒許多事了。”

    姚守信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此事不說清楚,不把余錢結(jié)清,你們便是拐帶人口,罪過不小。賠了他們錢,那就只是平常糾紛,無論如何,沒什么大罪?!?/br>
    當(dāng)下拿了自己存起來的錢,約有七八貫,到鎮(zhèn)子上換成個銀錠。十三郎聽了覺得有道理,也拿了個以前杜中宵賞下來的五兩銀錠,算作謝二姐的贖身錢。湊在一起,找個信得過的效用,送到宜城縣去。

    杜中宵處理罷了事務(wù),回到住處,韓月娘坐在那里烤火。見杜中宵回來,道:“昨日,十三郎帶了幾個人,到宜城縣那里,接了一家鄉(xiāng)下員外的兩個女使回來。其中一個是軍中教頭姚守信的嫂嫂,還有一個是位十五六歲的小娘子,很是伶俐。人我看見了,都是可憐人,讓她們留了下來?!?/br>
    杜中宵道:“今日午后,十三郎到我那里把事情說了。此事他們辦得不明不白,必有麻煩,你不要多管。不然等到宜地縣找上門來,不好說話?!?/br>
    韓月娘聽了,便就不樂意:“兩個都是可憐人家,一時沒有辦法,賣在那家員外里做女使。后來姚教頭發(fā)跡,找上門去,那員外不讓贖人,不是壞人么!你莫不是怕那員外找上門來,不敢替他們作主,要把人送回去吧!大郎,我們都是從貧賤日子過來的,可做不得這種事!”

    杜中宵沒好氣地道:“做什么事?十三郎糊涂,你也跟著糊涂,當(dāng)朝廷律法是兒戲嗎!他帶著人找上門去,不給贖身錢,不要舊契,不立新契,這是拐帶人口,你知不知道?荊湖一帶,多有拐賣良家婦人賣為奴婢的,朝廷正嚴(yán)打,他們不是找事么!”

    韓月娘道:“我聽他們說了,當(dāng)時那員外自己說不要錢了,給了又有什么用?那員外當(dāng)時被十三郎打得怕了,給不給錢,立不立契,還不是一回事——”

    杜中宵搖著頭,在桌邊坐了下來:“那能是一回事嗎?打官司講證據(jù)的。交了錢,有契約在手,官司上門就有話可說。他們手里有契約,什么官司我都可以頂回去?,F(xiàn)在只帶走了人,宜城那里連人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那個潘員外,必然會向縣衙遞狀子,說十三郎等人強搶人口。兩地離著一百多里,他帶的人里又有宜城本地人,能夠瞞得過去?襄州馬知州熟律法,最重刑案,沒幾日就會到營田務(wù)來拿人。到時怎么辦?”

    韓月娘聽了道:“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一時困頓,典身在那員外家?,F(xiàn)在兄弟發(fā)跡,去把人贖回來,一家團(tuán)聚,多少是好!明明夫妻團(tuán)聚,怎么就搶人了?”

    杜中宵道:“與你講不清楚,徒費口舌。那兩個婦人你看住便了,這幾日不要到外面走動。一個不小心,被宜城做公的拿了去,就十分棘手。我自去跟馬知州商議,解決此事,你們不要再亂來了!”

    韓月娘想再爭辨幾句,見杜中宵的臉色不太好,自己又確實刑律之類一無所知,只好忍下,小聲問杜中宵:“大郎,你要為她們出頭?兩人可憐,幫一幫也是積福?!?/br>
    杜中宵無奈地道:“十三郎到宜城縣人也打了,也帶了人回來了,我能不管么?等到官司下來,說他強搶人口,就百口莫辨。縱然不重叛,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br>
    韓月娘還要再問,見杜中宵懶得說,只好把話咽回了肚子中去。

    第二日,杜中宵寫了文書,移牒鄧州提刑司,讓提點刑獄張士安到襄州相會,有事相商。又寫了一封貼子,送襄州知州馬尋,把事情大略說了一遍,自己到州里商量。

    自京西路常平司設(shè)立以來,不但是各處常平倉和義倉的糧草全部補齊,還有大量余財。特別是南路數(shù)州開設(shè)了商場,有了控制物價的能力,地位比初設(shè)時提高了。本來轉(zhuǎn)運、提刑、常平三監(jiān)司,最晚設(shè)立的常平司地位最低,現(xiàn)在常平司已經(jīng)位于提刑司之上。雖然朝廷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現(xiàn)在京城行移公文,交待事情,都是先轉(zhuǎn)運司后常平司,提刑司在最后,非常明顯。

    南路常駐的是轉(zhuǎn)運副使,杜中宵正任提舉常平,兩人地位不相上下。在南路數(shù)州,杜中宵已經(jīng)是地位最高的官員,如果不是馬尋本人特殊,杜中宵只要一個貼子此事就解決了。

    為了十三郎幾個人的事,杜中宵當(dāng)然不至于如此大動干戈,最有心人記住,以后是個把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那就搞得大一點,針對這一類事情想個解決辦法。

    第190章 重立規(guī)矩

    中午休息的時候,十三郎找到姚守信,道:“哥哥,錢有沒有送到宜城縣去?”

    姚守信道:“已經(jīng)派人送去了,只是派的人還沒有回轉(zhuǎn),不知結(jié)果如何?!?/br>
    十三郎道:“今日提舉官人到襄州去了。我打聽過了,官人此去,就是要辦我們這件事。除了要去會馬知州,就連張?zhí)嵝桃舱埖较逯?,幾個衙門一起商議?!耸?,鬧得有這么大嗎?”

    姚守信苦笑:“你是官人身邊的人,都說不清楚,我又如何知道?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我們還是安坐等消息吧。此次鬧得不小,我們各自約束手下,再不敢惹出亂子來了?!?/br>
    十三郎點頭稱是。又說了些閑話,十三郎才離去。

    杜中宵到了樊城,到商場看了一圈,帶上徐克,一起過了漢水,到了襄陽城內(nèi)。進(jìn)了城門,先到了轉(zhuǎn)運司官廨,拜會副使周沆。

    到了花廳坐定,上了茶來,敘禮畢,杜中宵道:“今日來見副使,有一事相商。前些日子,營田教閱廂軍中有一使臣名為姚守信,極得上下倚重。他幼年時離家從軍,到營田務(wù)后,訪求家人,知其二兄之妻,因前些年家中困頓,典于宜城縣一潘縣員外家里為女使。姚守信便湊了些錢財,想贖回家里,讓兄長夫妻團(tuán)聚。無奈那員外不肯,極是煩惱。本部官兵得了這消息,前幾日私自到了宜城縣,不合與那員外廝打一番,帶了姚守信的嫂嫂回來——”

    聽到這里,周沆道:“提舉,主人不許,帶人走了不是拐帶人口?”

    杜中宵點頭:“正是,我也因此煩惱。這幾個人都是軍中極有用的,多立功勞,上下倚重。待要重重責(zé)罰,他們是為了讓人一家團(tuán)聚,沒來由散了人心。若沒個交待,官司起來,宜城縣那里無法交待?!?/br>
    周沆想了想,問道:“提舉欲要如何?既是軍中有用的人,知會馬知州讓他不過問就是?!?/br>
    杜中宵道:“我已命那幾人帶了錢,送到宜城縣去了,算作賠償。只是如此了事,不合律法,終究不妥當(dāng)。我之所以未懲處那幾人,倒非是回護(hù)屬下,而是此事他們辦的雖于法不合,卻合于情理。此事大有可議之處,是故前來襄州,邀約了張?zhí)嵝蹋c副使和馬知州一起,議議此事?!?/br>
    周沆道:“此種事情天下所在多有,不知有何可議之處?”

    杜中宵道:“人生世間,哪里能夠一帆風(fēng)順,誰都有困頓之時。遇到難到,典賣妻子,到富貴人家為傭作仆,倒也無可非議。只是有那種賣斷的身契,一為人女使,便與親夫恩斷義絕,太過不合人情。此是其一。再一個一時困頓典賣妻兒,一賣三年五年,其間或有不可測事,解了難處,未到期限,不能贖人出來一家團(tuán)聚。于理不合,此其二?!?/br>
    周沆想了想,道:“提舉說得也有道理。只是古來如此,一時如何改得?本朝相較前朝,已是極照顧窮人了。凡賣身為奴必有期限,到期放歸,非前朝所有。再要改,民間只怕不方便?!?/br>
    杜中宵道:“在我想來,可以如此改,既不違律法本意,又方便民間,副使斟酌。一是婦人賣于別人家,有夫的依然與本夫是夫妻,只要不違犯主人家條例,不能阻其夫妻相會。再一個身契雖有期限,但只要給予賠償,可以提前終止契約,許人贖回,免得違背人倫。”

    周沆聽了,低頭沉思良久,道:“提舉,恕我直言,你說的第二條尚有可議處,第一條難行?!?/br>
    杜中宵問道:“第一條有何難行處?請副使賜教?!?/br>
    周沆道:“雇在人家做女使,主人家事宜無不知息,有的還掌管錢財。如果女使有二心,拿主人家財物周濟(jì)家里,甚或是有錢財糾紛,以賣身為名,刺探主人家隱私,會生無窮事端。典賣妻子必是家里遇到絕大難處,夫妻之實只能暫罷,以待未來?!?/br>
    杜中宵沉思不語,知道周沆講的也是事實。不許典賣妻子是不可能的,此時的典賣其實是雇傭,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賣身為奴。不管是從解決窮人難處的角度上,還是保障婦女勞動權(quán)的角度上,都不可能走回頭路。不過此時的賣身太過于寬泛,除了出賣勞動力,還有直接賣斷,相當(dāng)于與丈夫暫離婚的。甚至還有給人做妾,為人生子的,賣的內(nèi)容極其復(fù)雜,讓人大開眼界。當(dāng)然,后世發(fā)達(dá)了,此時賣的內(nèi)容依然存在,只是合法不合法而已,如給人代孕的,諸如此類。不同的典賣內(nèi)容,便就對應(yīng)了不同的責(zé)任與義務(wù)。

    想來想去,杜中宵覺得,第一條要解決有些困難,最少現(xiàn)在還很難解決,只能留待以后了。先從第一條做起,這也是自己的主要目的。只要允許毀約,姚守信和十三郎等人的事情,也就不是事了。

    兩人飲了茶,說了一會話,便一起出了轉(zhuǎn)運使官廨,到了不遠(yuǎn)處的襄州州衙。

    提點刑獄張士安已經(jīng)到了,馬尋把杜中宵和周沆迎進(jìn)花廳,又端了兩盆炭火,坐著飲茶。

    敘禮畢,杜中宵把剛才與周沆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道:“今日我讓北邊樊城商場的徐克同來,議一議契約期限未到,有人毀契的事情。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fēng)云,契約立了之后,會因很多事情而無法執(zhí)行到底,此是人之常情。立契而不許毀契,于理不合,當(dāng)別加限制。”

    張士安道:“提舉,立契重在信字。既已立了,如許人輒毀,徒生事端?!?/br>
    杜中宵道:“提刑,話不能如此說。先說人身契,便如姚守信一家,因為一時困頓難濟(jì),把妻子典賣到潘家。弟弟姚守信回來,身為朝廷命官,嫂嫂在人家里為奴,他如何自處?也失朝廷的臉面。待到贖人回家,主人不許,便就無可奈何。再說商契,兩方立約,訂好時限價格,做成了自無話說,做不成的時候也多有。此時窮索保人,必要賠償另一家的損失,沒個數(shù)目,往往傾家蕩產(chǎn)。依我之見,以后不管是身契還是商契,在訂立時,都要加上違約條款。”

    馬尋道:“提舉何意?既已立契,如何還許人違約?”

    杜中宵道:“世間事哪個又有把握一定如何?必定有人違約,不能強行不許。在立契的時候,可以約定,如果一方違約,該如何處置。比如一筆生意,押金多少,生意數(shù)額多少,一方毀契,該賠償另一方幾多錢款。如此,生意人遇到了難處,早早知道生意做不成,可以毀約賠錢,不耽誤做其他生意?!?/br>
    杜中宵所講的,其實就是合同不能執(zhí)行時的違約金。這個時代,立好契約一方毀契如何賠償是有規(guī)矩的,但違約金不是普遍現(xiàn)象。大多時候,是一方不能執(zhí)行契約了,便逃得不知去向,只能向保人求償。

    不是用押金,或者資產(chǎn)抵押保證契約執(zhí)行,而是讓保人做保對商業(yè)是不利的。身契不必說,像姚家的例子,有了錢也贖不回人來,明顯不合理。商業(yè)行為也不利,保人必是地方大戶,他們權(quán)勢太大了。

    第191章 集議

    見眾人不說話,杜中宵對徐克道:“主管,商場是做生意的,你說一說。一日立契須經(jīng)保人,二是立契時用押金,不能完成則立多少數(shù)額的違約金,哪具合適一些?”

    徐克起身拱手:“回提舉,依小的這些日子主管商場,覺得保人和押金兩種辦法各有好處,不能偏費。有忠誠勤儉之人欲做生意,苦無本錢,有些人脈,可以讓人做保。像商場,下面找商戶的時候,最開始就是讓營田務(wù)做保,貸錢給村社。后面慢慢從貨款中扣些錢,做為押金,便不須保人了。有那本錢雄厚的外地商人,本地哪里找保人?就讓他們交押金,一樣做生意。不過,不管哪種辦法,立契時最好能明寫違約金。如若不寫,一旦違約只能按損失數(shù)額來賠償。這里有個確數(shù)?空打無數(shù)官司?!?/br>
    張士安道:“做生意有本錢有利息,有市價,如何算不出來損失確數(shù)?”

    徐克拱手:“提刑,便以學(xué)生管的商場來舉例子。商場與廣南來的某個商人議定,讓他販些南海珍珠來,何日到,多少數(shù)量,都有確數(shù)。時限到了,或者貨物拖延時日,或者數(shù)量不夠,契約寫不清楚便就難論賠償數(shù)額。我們也是經(jīng)多了這種事,得提舉指點,現(xiàn)在商契都明定違約金。晚到一日罰多少錢,數(shù)量短少罰多少錢,都有明契,少了許多紛爭?!?/br>
    馬尋心里清楚,杜中宵現(xiàn)在討論這個問題,是因為十三郎等人從宜城縣搶了人。宜城縣令已經(jīng)打聽到了是營田務(wù)的人干的,狀子遞到州里。馬尋是毛詩出身,不是進(jìn)士,官場上本就被另眼看待,官職又低于杜中宵,不好強到那里拿人,一時猶豫不決。杜中宵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是給馬尋個臺階下。

    馬尋精于法律,豈能不知道這里面的漏洞?十三郎搶人在前,訂契約條例在后,法不前溯,按道理是管不到這案子的。但只要新條例出來,可以讓縣令決斷,依情按新法論處,這在地方官的權(quán)限之內(nèi)。心中有計較,馬尋基本不參與討論,自己等三位監(jiān)司主管官議出結(jié)果執(zhí)行就好。

    周沆沉吟良久,道:“若是訂立契約時,明寫違約要賠償錢數(shù),倒也有許多好處。怕只怕,有的商人貪圖好處,會故意違約。如商場買賣貨物,訂契約時,市價若干,寫明違約賠多少罰金。而運貨物到地方的時候,市價漲了,違約反賺得多,商人便就違約。治地方明法令,淳風(fēng)俗,發(fā)生這種事情,就敗壞風(fēng)俗了。此事要多斟酌,不能只因為衙門容易辦案,就如此做?!?/br>
    地方官對案件有一定的裁量權(quán),必須依法斷案,但可以依情裁處,上下無異議即可。一個原因就是治理地方,不只是執(zhí)行朝廷法律,還有教化地方的職責(zé),兩者并無輕重之別。對案件是從嚴(yán)從重,還是薄罰,一個標(biāo)準(zhǔn)就是能不能教化地方,所謂淳風(fēng)俗。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依地方風(fēng)俗法外斷案,就是鄉(xiāng)原體例。州縣官員與路級監(jiān)司的官員不同,也與后世有別。他們不但是朝廷派出治理地方的,對朝廷也代表著地方。對百姓代表著朝廷,對朝廷則代表著地方百姓,一方面是朝廷律法,另一方面是鄉(xiāng)原體例。鄉(xiāng)原體例不是地方法規(guī),地方法規(guī)是朝廷律法的一部分,此時稱一州一縣條例。鄉(xiāng)原體例是地方風(fēng)俗習(xí)慣,遇到了不合地方常理人情的案件,地方請愿要求更改結(jié)果,就是依據(jù)于此。

    周沆就是這個意思,如果訂立契約時明訂違約金,商人在違約能夠得到好處的時候,自然會選擇違約。如此一來,會養(yǎng)成漠視契約,不誠信的風(fēng)俗,違背了治理原則。

    杜中宵道:“副使,商人做生意,本來就是逐利。任何一單生意,都是有風(fēng)險的,風(fēng)險多大,雙方各自承擔(dān)多少,就在契約里表現(xiàn)出來。如何表現(xiàn)?一方違約賠罰金若干,另一方違約賠罰金若干,這個數(shù)額就是各自估計的風(fēng)險。當(dāng)時估計錯了,后來又有何話說?若講如此不誠信,以后不與此家做生意好了?!?/br>
    周沆想起了想,點頭道:“如此說也有道理。不過民間人身契,又有許多不便處?!?/br>
    杜中宵道:“人身契反而好辦得多。百姓賣身為奴者,無不是走投無路,不得不如此。朝廷當(dāng)愛護(hù)百姓,約束主人不得苛待奴仆,契約自然傾向賣身者。賣身者要贖,主人本就不該阻攔,是也不是?”

    周沆和張士安點頭:“自該如此。”

    杜中宵道:“那就好辦了。立約時有期限,若是提前贖人,只需把典身錢分?jǐn)偟綍r日里,把以后日子的錢還給主人就是。當(dāng)然,贖身之后主人家或要雇新人,需要時日,便可商量,是多做些日子,等主人再雇了人來才走,還是交些罰金。這個日子要定下來,最多一個月,罰金也不能多?!?/br>
    杜中宵是按他熟悉的工廠工人辭職來算的,提前一個月辭職不算違約,實在等不及給賠償。這個年代的奴仆其實就是雇傭工人,依然是朝廷編戶,人身權(quán)利得到保護(hù)。不過這個條件,對于奴仆過于寬松。

    張士安道:“提舉,若是如此定,對于賣身人來說,契約期限便就可有可無,全無約束。提前贖身時,還是要跟主家商議,雙方議定才好。只要讓主人家不虧錢,誰還會強留人不成?”

    杜中宵道:“怎么不會強留人?提刑,便以此次姚守信嫂嫂來說,那員外不許贖身,強留在家,就是貪圖她的姿色,而不是貪圖她在家里做活。遇到這種,不強立期限可是不行?!?/br>
    見其他人不說話,杜中宵道:“要不這樣,為了讓賣身人有約束,可以提高罰金數(shù)額。剩下還有多少日子,把典身錢攤在里面,多收一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