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宋 第290節(jié)
第132章 一年大勢 送走了賈黯和陳希明,杜中宵招集重要官員到帥府,各自落座,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月,黃河的冰化了,氣候宜人。天氣好了,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去年契丹耶律重元進攻幽州洪基,雙方戰(zhàn)于儒州,數(shù)月時間戰(zhàn)事膠著。依前方的消息,如果重元攻不下儒州,則大勢去矣。接下來的日子雙方還會大戰(zhàn),本路兵馬集中于沙州和振武,遙制大同府。如果耶律重元在儒州戰(zhàn)敗,要立即見他,爭取大同數(shù)州?!?/br> 包拯道:“此次契丹兩帝并立,與以前不同,鬧得格外得大。儒州之戰(zhàn),雖然重元無功,洪基守得也并不輕松。不管誰勝誰敗,只怕沒有那容易分出勝負?!?/br> 杜中宵道:“這種內(nèi)戰(zhàn),不能跟其他戰(zhàn)事一樣看待,雙方并沒有決一死戰(zhàn)不共戴天的決心,要隨時防止他們茍和。經(jīng)過了接近一年整訓(xùn),現(xiàn)在大軍雖然還有諸多不如意的地方,卻不缺一戰(zhàn)之力。如果重元戰(zhàn)敗,則我軍要進大同,先奪取山后地區(qū)。如果洪基戰(zhàn)敗,則河北路占幽州,是一樣的道理。楊文廣部駐扎于豐州,本就是為監(jiān)視大同,不能放任不理?!?/br> 包拯拱手:“節(jié)帥說的是。只是在下以為,契丹內(nèi)亂沒這么快平息而已?!?/br> 杜中宵道:“此次契丹內(nèi)亂長期化,本就是最可能的事情。不過軍事部署,不能依此而來,而是要考慮各種情況。楊文廣所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耶律重元戰(zhàn)敗之時,不能放跑了大同府,其他的事情不歸他管。好了,對契丹的部署,本路就是如此?!?/br> 契丹內(nèi)亂,不管是耶律重元還是耶律洪基,都無法完全控制手下兵將。雙方戰(zhàn)事,主要是圍繞儒州和昌平。重元攻下兩地,則洪基所部可能會迅速潰敗。如果攻不下,重元內(nèi)部就面臨著分裂壓力。 宋朝在戰(zhàn)略上有絕對優(yōu)勢,不管哪方失敗,都可以提前占領(lǐng)山前或者山后一部。不過,現(xiàn)在宋軍除了杜中宵所部,其他軍隊的戰(zhàn)斗力如何,朝廷心中沒底。最少這一兩年,還不具備對契丹開戰(zhàn)的實力。 舊的禁軍八十余萬,要完成整訓(xùn)改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近看了河曲路軍中的情況,杜中宵覺得不樂觀。由于各級軍官能力不足,現(xiàn)在宋軍的戰(zhàn)力,比年前的河曲路軍隊低了很多。什么時候能夠完全轉(zhuǎn)變?杜中宵沒底。如果有大的戰(zhàn)事,回速淘汰,可能很快。如果沒有大的戰(zhàn)事,一直這么拖著,根本一直都是舊軍隊,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完契丹,杜中宵又道:“西邊的黨項,自從順化渡一戰(zhàn),大敗虧輸,現(xiàn)在都沒有緩過來。朝廷整訓(xùn)完軍隊,可以對黨項下手。不過,跟契丹那邊一樣,這不是短時間的事。黨項現(xiàn)在分三部分,河曲路南邊的興靈兩州,是黨項一切的核心地區(qū)。這一年來,黨項在這一帶高筑城深控壘,又鑄了不少火炮,安于城墻之上。特別是河州南邊的山河關(guān),黨項筑了一道長城起來,最是難辦。東邊的橫山地區(qū),在我們占了屈野河上游和地斤澤之后,勢力壓縮,現(xiàn)在退到了山區(qū)。前些日子,賈逵新任管勾麟府路軍馬事,麟府路劃入河曲路。朝廷有意,讓麟府路向南,鄜延路向北,南北對進攻占橫山。只是兵馬未濟,鐵路還沒有修到延安府,此也只是一個想法而已?!?/br> 說到這里,杜中宵站起身,對眾人道:“黨項的第三個部分,就是河西數(shù)郡。去年,我們攻滅了白馬監(jiān)軍司,又奪了黑水監(jiān)軍司,黨項只剩下甘肅監(jiān)軍司和西平監(jiān)軍司,兵馬不足五萬。注意,黨項全民皆兵,甘肅和西平監(jiān)軍司兵力如此之少,就說明了河西數(shù)郡人口不多。涼州、甘州、肅州、瓜州和沙州都本是人口稠密的地方,大亂二百余年,現(xiàn)在只怕就剩幾萬戶而已。” “我們的鐵路在北邊,與河西數(shù)郡相隔大漠,直入西域而去。一旦接到伊州,諸位,受影響最大的不是黑汗國和高昌國,而是河西數(shù)郡。很可能,以前的歸義軍會再次而起,甘州和肅州離開黨項,甚至與伊州一樣,想著回歸朝廷治下。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說到這里,杜中宵道:“現(xiàn)在河曲路部署,是楊文廣所部駐沙州、豐州,防陰山一線。趙滋所部駐河州,一路向西直到西域。張岊所部駐勝州,為帥府直屬。為因應(yīng)局勢,麟府路劃到河曲路之后,其兵馬別劃為一軍,前出布置在麟州和地斤澤一帶為妥。張岊所部西進,沿鐵路布置,兼駐河州。趙滋所部,則全力向西,進入域。總的部署,還是以黨項為主要目標,兼管契丹?!?/br> 杜中宵說完,眾人一起點頭。鐵路一旦修到了居延縣,西進就迫在眉睫。趙滋西進,張岊所部兼駐河州,就說明河曲路攻山河關(guān)南下興靈被放棄,成了沿鐵路西進的大迂回。與黨項開戰(zhàn),最可能的是陜西路大軍沿鐵路集結(jié)鎮(zhèn)戎軍,北上靈州。 契丹的耶律重元一旦戰(zhàn)敗,則楊文廣所部迅速東進,在張岊所部的配合下,進攻大同府。兩軍合計十萬兵馬,各抽出大部,以七八萬人攻契丹,占住云、應(yīng)、朔、蔚數(shù)州,應(yīng)該是可以的。 重新坐下,杜中宵道:“一年之計在于春,現(xiàn)在春天了,必須要重定規(guī)劃。諸位有什么意見,可以提出來,我們一起控討?!?/br> 富弼道:“節(jié)帥如此安排,當無大錯。不過,依此布置,是否用于黨項的兵力過多?” 杜中宵點了點頭:“副使說得對,大部分兵力,都是用在防御黨項。沒有辦法,朝廷的意愿就是如此。對契丹不敢說有必勝之勢,還是先以對付黨項為主?!?/br> 說到底,朝廷對于與契丹作戰(zhàn),信心不足。雖然去年河曲路作戰(zhàn)大勝,契丹未受重創(chuàng),主力都安全撤回。緊隨而來,河曲路大軍被拆得七零八落,再練出那樣的軍隊,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對于黨項,雖然也是失敗得多,宋朝的信心還是足一些。哪怕契丹內(nèi)戰(zhàn),宋朝的軍事目標,還是對著黨項。 富弼點了點頭,又道:“現(xiàn)在黨項恭順,沒有作戰(zhàn)的理由。下官以為,還是以西域為主的好?!?/br> 杜中宵無奈地道:“西域地方廣大,勢力弱小,確實適宜用兵。不過,進攻西域,要以鐵路修好為主。鐵路修到哪里,本朝的勢力就可以到哪里。鐵路未到,還是不適合大規(guī)模用兵?!?/br> 從河州一路向西修鐵路,全是黃沙,已經(jīng)不容易。鐵路不是修好就可以了,平時要養(yǎng)護,一路上要有站點,修路護路的人力需求不少。其他地方還罷了,河州向西,養(yǎng)護的代價不小。只能靠著西域的商路從鐵路而來,收些稅賦,有經(jīng)濟刺激。 從河州到伊州,其間相距三千余里,中間只有居延一個大的補給點。對于河曲路來說,支撐下來并不容易。到了伊州,向西全是地廣人稀的地區(qū),連修路人口都不好抽調(diào),談何容易?,F(xiàn)在河曲路,人口不多,地方實在太大了。 第133章 兩件大事 辭別眾人,杜中宵回到住處。院子里一株桃花,剛剛抖出骨朵,在陽光下的微風中顫抖。杜中宵看著桃樹,微微伸了個懶腰,暗暗嘆了一口氣。 在河曲路待了一年了,杜中宵感覺得出來,包括自己,很多人的心理變化很大。這一年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而且冬天漫長,一年中幾乎一半時間做不了事,人很容易懈怠。 從十月到三月,幾乎半年的時間無法做事,很多事情就耽擱下來。如果不是半年的冬天,河曲路現(xiàn)在絕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什么事情都停滯。去年敗了黨項,形勢一片大好,本可以借勢略作修整之后,四面出擊。結(jié)果緊隨而來的是人員替換,全軍整改,很多人麻木了。 直到現(xiàn)在,河曲路才剛剛緩過氣來,可以做一些事情。可看現(xiàn)在情形,下面人員的心態(tài),十分地不樂觀。新來的富弼,一心想著重新搞出一場大勝,而其他人就沒有這個心氣了。 小青從屋里面出來,對杜中宵行禮:“官人,今日前面送了幾尾大魚,說是什么黃河開河魚。我紅燒了一尾,官人嘗一嘗?!?/br> 杜中宵道:“真是難為了你。開河魚是這一帶的名菜,味道肥美,而無土腥氣,你也嘗一嘗?!?/br> 說完,到了屋里,小青已經(jīng)擺好碗筷,杜中宵坐下吃飯。 來了幾個月,杜中宵慢慢習慣了身邊有小青的生活。每日里都是她在做飯,收拾屋里,比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舒服了許多。至于其他事情,現(xiàn)在沒有多余時間考慮。 開河魚,就是黃河冰消,河里捕出來的魚,以鯉魚為佳。此時黃河水多,里面魚鱉眾多,基本隨時可以食用,價格不貴。勝州城里,除了冬天的那幾個月,魚蝦一類一直是供應(yīng)不斷。 經(jīng)過一個冬天沒有進食,開河魚完全沒有常見的土腥味,味道砍實不錯。 吃過了飯,杜中宵坐在書房小憩。 房外微風輕拂,沒有了寒意,帶著春天的溫暖。料峭當中,已經(jīng)有了蜂蝶忙碌。春天的陽光灑滿大地,春風帶著溫暖的氣息,拂過世間的一切。 到了下午,杜中宵醒來,在書房里看了一會書??纯刺焐辉?,叫過士卒,道:“去請富副使和張副使,今夜我請他們飲酒。對了,商場對面王普的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樣?” 士卒道:“回節(jié)帥,自從勝州里的營田人員分駐各地,城里便不似以前熱鬧了。王普的店生意還是不錯,不過不似從前?,F(xiàn)在生意雖好,卻不似以前那樣一座難求?!?/br> 杜中宵點頭道:“正常做生意,不就是這個樣子?前面城里人多的時候,本就不太正常。好,今夜便請兩位副使到他店里飲酒,你先派人去定個位子?!?/br> 士卒應(yīng)諾,轉(zhuǎn)身出去了。杜中宵起身,到了前面官衙,會合富弼和張昇,出了衙門。 此時正是初春時節(jié),一切都好似大夢醒來一般,城里行人極多。有四處游逛的,也有到處訪親探友的。借著明媚春光,盡情揮灑這愜意時光。 到了王普店前,他早已等在門外,急忙把杜中宵和富弼、張昇三人領(lǐng)入店里。二樓閣子里坐定,杜中宵要了一桌酒菜,王普自己去準備。 飲了茶,杜中宵道:“現(xiàn)在已是三月,河曲路草色泛青,進入春天了。去年初大勝,而后就是全軍整訓(xùn),一直忙到秋天。到了秋天,萬物蕭索,想做什么也做不成。好不容易等來了春天,今年本路要做什么大事,應(yīng)該早早規(guī)劃才是?!?/br> 富弼道:“節(jié)帥說的是。去年初大勝之后,黨項求和,占了黑水城,之后再無大事。將近半年的冬天,實在太過漫長,我看本路將帥,大多有些懈怠?!?/br> 張昇道:“當然如此。這幾個月,除了武都軍城正常,其他地方,都是苦挨?,F(xiàn)在黃河冰解,草色泛青,滿城歡喜。不只是百姓,就是軍中,人員的精神都跟前幾個月明顯不同?!?/br> 杜中宵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要經(jīng)歷過才好。以前本朝所占的地方,最北不過河?xùn)|,又能夠有多北?大家習慣了一年四季,按部就班做事。河曲路這里不同,已經(jīng)到了陰山之下,可以算是極北之地了。初到這里,大家自然手足無措,受到影響也是正常?!?/br> 正在這時,王普帶著小廝上了酒菜,行了個禮,便就退去。張昇倒了酒,杜中宵領(lǐng)著飲了三巡,便就各自飲酒。三人用餐,是為了說些統(tǒng)帥的閑話,酒并不重要。 吃了幾口菜,杜中宵道:“今年的事情,在我看來,最要緊的是兩件。” 張昇道:“還請節(jié)帥明言。今日官衙里說的,有些大了,在下聽得并不仔細。” 杜中宵道:“契丹和黨項兩國,依我估計,今年不會有什么大事。當然,我們駐守邊路,首先就是防著兩國。防是要防著,但本路的事務(wù),卻不能依照他們來做。兩件要緊的事,一是進西域。此事最重要的,是陳希明進京,朝廷跟他怎么說。此是大事,我們做邊臣的,不好過于插嘴。” 富弼道:“節(jié)帥節(jié)制一路,西域事務(wù),本就該多管一些。你自己放手,朝廷未必領(lǐng)情?!?/br> 杜中宵搖了搖頭:“副使,話雖然如此說,但多說了未必有好處。在我看來,對于陳希明來說,朝廷最好就讓他留在京城里,不要回去了。伊州才多大?數(shù)千戶人家而已,實在是個小地方。但是鐵路一旦通到那里,可就完全不同了。光鐵路用到的人員,加上車站做各種事情的,就要數(shù)千戶。如果再加上各種做生意的人家,各種雜七雜八的人員,伊州一下就成了數(shù)萬戶之地。土著的幾千戶,面對數(shù)萬戶人家,再加上趙滋的大軍,其實少數(shù)。這種時候,有一個城主,有無數(shù)礙難之處。但這話我怎么說?只能靠朝廷去說,把陳希明的權(quán)力,給他變現(xiàn),讓他在京城里做個財主便了?!?/br> 富弼道:“此話不方便跟陳希明說,可以跟朝廷講明——” 杜中宵聽了就笑:“副使,跟朝廷也不好講的?,F(xiàn)在陳希明未入京,朝廷也不知如何安排。我先提出此事,朝廷受到約束且不說,跟陳希明談起來就不好說話。” 陳昇道:“節(jié)帥顧慮得是對的。誰知道陳希明入京,跟圣上講什么?還是由他們?nèi)ァ!?/br> 杜中宵點頭:“不錯,此事只能看陳希明自己,我們不好說什么。除了伊州,本路還有一件大事?!?/br> 富弼道:“不知還有什么事?看節(jié)帥意思,其事不小?!?/br> 杜中宵道:“是啊,此事不小。去年副使未來,不知營田廂軍事務(wù)。自順化渡一戰(zhàn)后,原來的營田廂軍分拆,現(xiàn)在的軍中,只有幾千人還是原來人馬。新補進來的人,雖然人多,但卻少了幾年磨練。我說句泄氣的話,現(xiàn)在河曲路大軍,還遠遠達不到去年兵馬的戰(zhàn)力。特別是,中低級的將領(lǐng),遠沒有以前營田廂軍能達到的水平。趁著天氣轉(zhuǎn)暖了,帥府要多組織幾次有力的演練,鍛煉將領(lǐng)?!?/br> 富弼和張昇緩緩點頭,沒有說話。他們兩人都是后來調(diào)來,并不知道前邊的事務(wù)?,F(xiàn)在的軍隊,在這兩人眼里已是很強,什么將領(lǐng)不行,甚至不知從何說起。 第134章 趙滋述職 進入四月,草長鷹飛,春天真地來了。趙滋離開居延,回到勝州述職,所部與河州駐軍輪換。 帥府里,杜中宵接受趙滋拜見,道:“現(xiàn)在你帶兵駐居延,不只是勝州在看著,就是朝廷也時時在注視著。居延那里,現(xiàn)在可是天下重地。伊州陳希明已經(jīng)入京,你要做好隨時入伊州的準備?!?/br> 趙滋道:“節(jié)帥,你們都不知道居延那里的苦。黨項人走的時候,帶走所有人口,我?guī)Пブ唤恿艘蛔粘?。在那里半年多了,還是一戶人家沒有,只有駐軍?!?/br> 杜中宵道:“這有什么辦法?那本就是一座沙漠中的孤城。等一等,很快鐵路修到那里,就會熱鬧起來了。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做好入伊州的準備?!?/br> 趙滋道:“自陳希明離了居延,我便派人到伊州,查探道路?,F(xiàn)在向?qū)б呀?jīng)配齊,只要朝廷一聲令下,大軍就可以入伊州。只是,伊州只有數(shù)千戶人家,沒有多少糧食?!?/br> 杜中宵點頭:“是啊,最重要的還是糧草。所以鐵路修到居延之后,不要停,讓他們一直向伊州那里修。趕在今年入冬前,能修到哪里是哪里。鐵路到了伊州,就一切都好辦了?!?/br> 一邊的富弼道:“進占伊州,重返西域,是朝廷定下的大計。定遠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此事?!?/br> 趙滋稱是。道:“西域多年征戰(zhàn),現(xiàn)在勢力不多,除了伊州之外,就是黑汗國和高昌國。兩國的兵力我已經(jīng)打探過了,一戰(zhàn)三五萬兵,已經(jīng)是極限。西域地方廣大,不過人口不多?!?/br> “地廣人稀之地,不過如此了。只是那里是商路,想必向西還有更加繁華的地方。那里是漢唐時的故土,重入西域,對于朝廷來說,意義特別重大。今天便就如此,晚上為你接風!” 杜中宵說完,吩咐退帳,讓趙滋先去歇息再說。勝州的驛館已經(jīng)建好,就在火車站旁邊,趙滋可以住在那里。驛館建設(shè)完成,勝州成了完善城池,河曲路慢慢開始開發(fā)。 到了晚上,后衙設(shè)宴,為趙滋一行接風洗塵。 杜中宵領(lǐng)了酒,道:“現(xiàn)在河曲路數(shù)州,都是營田開發(fā),只有居延縣例外。聽趙滋所說,那里估計能安置數(shù)萬戶人家,足夠建一縣。不過,沙漠之中,一旦開墾,就容易起風塵,成沙地。依我所見,居延暫時不要民戶,就作為軍城。通了鐵路之后,物資運輸便利,開墾沒大意思?!?/br> 趙滋道:“節(jié)帥說的極是。那里是通到西域的門戶,將來也必定會駐重兵,不如做軍城算了?!?/br> 張昇道:“那一帶,真的沒有民戶了?黨項遷移那么干凈?” 趙滋道:“我派人四處搜查過,方圓三百里內(nèi),一戶人家也沒有。南邊甘州、肅州一帶,同樣是人戶稀少,黨項遷到那里,并不是沒有地方安置?!?/br> 杜中宵嘆了口氣:“河西四郡,本是中原通西域之地,人口稠密。自中晚唐以來,淪于吐蕃,又陷于回鶻,陷于黨項,爭戰(zhàn)二百余年。這二百余年,人口亂離,已經(jīng)成了地廣人稀之地。與北邊的居延比較起來,也只是適合人生存,人口未必會多到哪里去?,F(xiàn)在諸軍整訓(xùn),沒有余力組織大軍攻黨項,只能從北邊修鐵路繞到西域。等到日后滅了黨項,那些地方只能慢慢發(fā)展?!?/br> 趙滋道:“可不是如此。黨項為禍中原,就是先占了河西數(shù)郡,穩(wěn)定了后部才開始的?,F(xiàn)在那數(shù)郡之地,人口不足中原地區(qū)的一大縣,稀少得很。將來滅了黨項,不知發(fā)展多少年,才能重現(xiàn)繁華?!?/br> 說起河西地區(qū)的衰落,眾人不由唏噓,一起飲酒。 河曲路一戰(zhàn)勝利,朝廷對自己軍事實力的信心重新起來,渴望回復(fù)漢唐時的榮光。不過中間落下的東西太多,一時覺得無處下手。在心理上,還是對契丹感覺害怕,對黨項不敢進攻。實力相對衰弱的西域各國,成了合適的目標。趙滋駐居延,成了西進的兵團,上下都關(guān)注著。 隸杜中宵手下之前,趙滋曾在京東路為巡檢,得當時的京東路安撫使富弼賞識?,F(xiàn)在富弼調(diào)來河曲路做經(jīng)略副使,對這位當年的愛將,格外重視。 聽趙滋講著居延的情況,富弼連連點頭,不時詢問。 從居延進伊州,先是要翻越沙漠,而后沿馬鬃山的山麓而行,直到星星峽。過了星星峽,又進入了沙漠,再走一百余里才到伊州。如果居延的物資充足,這段路對大軍來說,并不難行。 聽趙滋講完情況,富弼道:“陳希明已經(jīng)到了京城,具體如何,朝廷尚沒有信回來。趙滋,你從勝州回去之后,當派人密切注意伊州地區(qū)。特別是要防高昌乘陳希明不在伊州的機會,出兵戰(zhàn)領(lǐng)?!?/br> 趙滋道:“副使,高昌與黑汗國交戰(zhàn)正酣,抽不出兵力攻伊州。再者說了,陳希明離開伊州,必然做了布置,高昌沒那么容易占領(lǐng)。下官以為,還是以鐵路為重,鐵路修到哪里就是哪里?!?/br> 杜中宵道:“西域的兩國雖小,也不可過于小視。我以為,持重一些是對的。你部先以居延為根本之地,等鐵路修到之后,護著修路隊伍向西而行。等到鐵路修到了星星峽,再出兵進占伊州。” 富弼道:“就怕如此做,伊州那里會出意外?!?/br> 杜中宵道:“伊州人口太少,就是全民皆兵,才有多少人?鐵路到了,一切就會平定。只要鐵路修到伊州,西域各勢力皆不足道。那時數(shù)萬大軍,并力前行,哪個能夠阻擋?鐵路不到,大軍前行,終究是無源之水,容易被其他勢力打擊。從河州到西域,路程數(shù)千里,有鐵路都不容易呢?!?/br> 說到這里,杜中宵對身邊的張昇道:“此次趙滋回去,張副使與其同行,暫住居延。這邊有什么事情發(fā)給你,那里的事情,副使發(fā)到勝州來。再過一兩個月,鐵路到居延,一切就容易了。” 張昇稱諾。這本就是副使的職責之一,到了臨戰(zhàn)之前,要到前線監(jiān)軍。陳希明入京,宋軍進伊州已勢在必行,不能由趙滋獨斷。富弼帶著監(jiān)軍職責,輕易不離杜中宵身邊,趙滋的監(jiān)軍只能由張昇擔任。 杜中宵道:“對了,上次戰(zhàn)后,朝廷抽調(diào)兵力,還有人除役,趙滋所部影響最少。鐵路通到居延之后,你部就撤出河州,全部集中到居延去。而后護著修路隊伍,向西修鐵路?!?/br> 趙滋應(yīng)諾,道:“如此一來,西域必然震動。此次陳希明入京,高昌國便就格外緊張,聽說從跟黑汗國交戰(zhàn)的前線調(diào)兵回高昌。不過到底如何,因為離得太遠,我那里了解得也不清楚。” 杜中宵道:“現(xiàn)在的商路,走的是北邊,到了豐州之后南下,入河州,再乘鐵路來勝州。都是西域胡商,說的話不能盡信。西域到底如何,實在不知,一切小心謹慎就是。” 進西域的戰(zhàn)事,杜中宵有些心累。距離實在太遠了,很多事情都是未知數(shù)。不能行險,一切都是小心為上,不能冒險。距離過遠,超出了偵察范圍,很多事情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