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戰(zhàn)還是降？

    到了夜里，只聽見風(fēng)不停地刮，一個入城的人都沒有。阿馬里坐在官廳里，心急如焚，不知該做些什么。自己派出了數(shù)隊探子，到了晚上，卻沒有一個人回來。難道宋軍并沒有大舉入侵？白天過去的宋軍大部隊，就是以前知道的趙滋在伊州的人馬？不應(yīng)該啊，幾千人來打高昌，宋軍過于托大了吧。

    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阿馬里只覺得身心俱疲，站都站不住了。昨天入城后，派到高昌去報信的人也不知道到了高昌沒有，要是不謹(jǐn)慎，半路被宋軍截住可就麻煩了。不過，此去高昌兩百里，路上有許多村莊，應(yīng)該有人到高昌去報信才是。

    看著陽光照進(jìn)屋里，阿馬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本來怕晚上宋軍到來，圍了城，一夜無話，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趁著沒有宋軍前來，今天趕緊把城外沒有收的麥子收了。一年的收獲收入城里，即使宋軍前來，也只能圍城，一時半會哪里能攻破城池。

    正在這時，一個士卒進(jìn)來，叉手道：“城主，大事不好，外面來了大隊宋軍圍城！”

    阿馬里吃了一驚：“真地來宋軍了？有多少人？已經(jīng)把城圍起來了嗎？”

    士卒道：“外面宋軍已經(jīng)圍城了?？此麄兒竺嬖丛床粩嗟厝笋R前來，哪個知道有多少人！”

    阿馬里聽了不由心慌，道：“速速帶我去看！宋軍如此做，是看不起我蒲昌城！”

    士卒不說話，心中暗道，這樣一座小城，宋軍為什么要看得起。白天還以為過去的是宋軍大隊，現(xiàn)在看來，說不定那只是偵騎，后邊的才是宋軍主力呢。外面圍城的宋軍，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人。

    急急忙忙到了望樓上，阿馬里向外一看，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有些懵了。此時在城外的，約有兩千余人，已經(jīng)把蒲昌城圍得水泄不通。更要命的是，后面還有源源不斷的宋軍前來，不知道有多少人。

    自己蒲昌城里，只有不足一百兵馬，看外面的宋軍，怕不是要過萬人，這仗還怎么打？本可依靠的蒲昌城，由于多年沒有修繕，破損之處很多，能不能擋住宋軍的進(jìn)攻？

    張岊催馬上前，看著前面不起眼的蒲昌城，道：“聽昨晚抓獲的高昌偵騎講，這城里面只有不足一百兵馬，不足千戶人家。這里聚集的兵馬已經(jīng)有五千余人，還有更多的軍隊正在趕來，攻下此城應(yīng)該不成問題。此是我入河曲路大軍以來的第一戰(zhàn)，一定要打的越快越好！”

    一邊的經(jīng)略副使張昇道：“這是入高昌第一戰(zhàn)，打得越好，對其余城的震懾越大?！?/br>
    張岊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是如此！先派人去城前，曉諭朝廷大軍到來，讓城主速速出降！”

    說完，派了身邊的親兵劉南，帶了幾人到城前去勸降。

    望樓上的阿馬里看見幾個宋軍前來，急忙側(cè)過身了，聽他們講些什么。

    到了城下，劉南高聲道：“大宋安北軍都指揮使張岊，曉諭城中主事者知。今奉圣諭，帶大軍前來高昌，以復(fù)中原故土，凡所過者，盡皆出降！凡不降者，皆罪有差！”

    阿馬里對身邊的人道：“城下的這個人，說的什么意思？聽說讓我們出降，為何出降？”

    一邊士卒道：“他們?nèi)硕?，我們?nèi)松伲匀淮虿贿^，打不過就該降了。”

    阿馬里道：“什么鬼話！我是蒲昌城主，奉王命守此城，豈會有軍隊來了便出降！”

    士卒道：“城主跟我們說有什么用？要跟城外的人說?！?/br>
    阿馬里道：“他說些什么，我都不能完全聽明白，怎么回答？——速去請孫先生來！”

    士卒應(yīng)諾，急急下了望樓，去請孫先生。孫先生是中原來的漢人，聽說曾讀書，漢話流利。

    劉南在城下等了一會，見城上一點(diǎn)動靜沒有，不由啐一口：“這城里的都是蠻人，算了，我們只管回去。這城極小，架起炮來，轟上幾炮，那里看他們降也不降！”

    正在這時，城上有人高呼道：“將軍留步！”

    劉南抬頭望去，看見望樓上現(xiàn)出一個身形，是個三四十歲的漢子，穿著中原服飾，看不清面目。高聲道：“你是何人？可是城中的城主？”

    孫先生道：“在下是中原流落到這里的漢人，城主在這里。”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身邊的阿馬里。

    劉南道：“原來如此。不知因何要先生到這里？”

    孫先生拱手：“城主的漢話并不流利，剛才將軍說的話，他不明就里，還煩再講一遍?！?/br>
    聽了這話，劉南禁不住就想笑。自己還以為城上的番軍骨頭硬，非要打一仗呢，卻不想是聽不懂中原的話。沒有辦法，只好把剛才的話又高聲復(fù)述一遍。

    孫先生聽了，向身邊的阿馬里解釋。阿馬里聽了不由皺眉頭：“這里自是西域，與中原無干，他們來復(fù)什么故土？我是城主，世代在這里已經(jīng)過百年，怎么就要對他們投降了？”

    孫先生只是個客人，管不了蒲昌城里的事情，只好把阿馬里的話向城外的劉南翻譯了。

    劉南高聲道：“此是漢唐故土，大宋上承大唐，自該來收復(fù)。余話不必講，城主只講一句，戰(zhàn)還是降？若是降，便立即開城門，城中秋毫無犯。若是戰(zhàn)，我大軍自然合圍，到時莫要后悔！”

    這些話阿馬里聽得明白，忍不住伸出頭來道：“我蒲昌城在這里好好的，我家任這城主，已經(jīng)過了百年。你們這些人來了，一聲不吭，便就把城圍住，只問戰(zhàn)還是降，是什么道理？”

    劉南高聲道：“城主要講道理，自該到中原朝廷去講！今日大軍到此，只問戰(zhàn)還是降！”

    阿馬里一時怔住，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外面圍城的宋軍，比昨天過去的還多，雖然不知道他們的槍和炮有什么用處，步兵槍前明晃晃的刺刀還是看得懂。這樣的大軍，紛紛一起上來，把蒲昌城踩也踩得塌了，怎么可能防得??？城中不足百人，跟這樣的大軍作對，阿馬里想想就膽寒。

    但就此降了，阿馬里的臉上也掛不住，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劉南在城下看了，高聲道：“看來城主是要戰(zhàn)了！如此也好，請城主妥善做好準(zhǔn)備！”

    說完，一撥馬，帶著身后的兵士，徑直回到張岊的軍陣。阿馬里在望樓看見，竟不知如何是好。

    張岊早就聽見了阿馬里的回答，不多廢話，命令軍中把帶的火炮推上前來。此次進(jìn)高昌，重炮留在了河州和勝州，大炮全歸了趙滋的軍中，張岊只有一些中炮和輕炮。對于蒲昌這種城來說，中炮就已經(jīng)足夠了。看城墻的厚度，集中炮火，應(yīng)該不難轟開。

    第165章 首戰(zhàn)告捷

    看著宋軍推了二十余門炮出來，離著城門不足一里，慢慢地架起來。阿馬里不知底細(xì)，問身邊的人道：“這是什么？聽聞宋軍有炮，難道這就是炮？這炮要怎么用？”

    城上的人哪個知道，紛紛搖頭。

    張岊親自指揮，裝藥，上彈，軍士點(diǎn)起火把舉起來。一聲令下，點(diǎn)著了藥捻。

    阿馬里等人站在望樓上，看著宋軍的舉動，一時摸不著頭腦。宋軍既然說了自己要戰(zhàn)，不安排人來攻城，堆出些鐵管來，安放在城下，又做這又做那，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正在城頭的人迷惑的時候，突然城下的火炮發(fā)出一聲巨響，nongnong的硝煙升起。阿馬里正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就覺得腳下直晃，差點(diǎn)一頭栽在地上。緊接著，耳朵里就傳來慘叫聲，不知多少人受傷。

    這城已經(jīng)殘破，受了這樣一輪炮擊，整個城墻都在搖晃。城上的高昌士兵受了驚嚇，尖叫著到處亂跑亂竄，立即亂成了一團(tuán)。

    宋軍受過了訓(xùn)練，又有河曲路的老兵講解，平時不知放了多少炮。也不管城頭情況，在指揮官的指揮下，訓(xùn)練有素地繼續(xù)裝藥、裝彈，不多時重新裝填完畢，指揮官一聲令下，第二輪炮射到城門。

    阿馬里看著腳下已經(jīng)裂開縫隙的城墻，不由心膽俱裂，厲聲道：“不要打了，降了，我們降了！”

    見城外沒有任何動靜，再也顧不得自己風(fēng)度，扒到城頭，高聲道：“我們降了，不要打了！”

    張昇對張岊道：“那個城主趴在城頭大叫，莫不是要降了？若是投降，不可再攻！”

    張岊正緊張，全身心都放在被炮轟的城門那里，聽了張昇的話，抬頭看城頭，正看見阿馬里趴在那里大喊大叫。正要吩咐不要再放炮，就聽一聲巨響，第三輪炮已經(jīng)轟了出去。隨著這一聲響，早破損的蒲昌城門再也支持不住，轟然倒下，連帶著旁邊的一段城墻一起塌了。

    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步兵看著張岊，只等他一聲令下，便就帶大軍入城。

    城頭的阿馬里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會兒功夫，城門就已經(jīng)破了。自己不足百人，怎么對陣城外的大軍？趴在望樓那里，使勁大喊投降。

    張岊喝令停止開炮，抬頭看著望樓上面高喊投降的阿馬里，愣了一會，道：“剛才傳令的人，上前去問一問城樓上的城主，是否愿降？如果愿降，讓他把城中的軍隊列隊，全部出城來！”

    親兵應(yīng)諾，一帶馬韁，帶了幾個士卒上前，對城樓上的阿馬里高聲道：“城主，可是愿降了？”

    阿馬里拼命點(diǎn)頭：“愿意，愿意！我城中如何與大軍匹敵？本城愿意降了！”

    親兵高聲道：“若愿意降了，可整束城中軍隊，列隊出城來。如若不多，我們就要攻城了！”

    阿馬里看了看下面破損的城門，周圍還有死傷的守城將士，暗嘆一口氣道：“稍待就是?！?/br>
    說完，吩咐手下，把城中的兵士集中起來，隨自己一起出城迎宋軍入城。到了此時，除了投降實在沒有辦法。本以為蒲昌城可以堅持些日子，等高昌派援兵來，沒想到宋軍兩炮就把城門轟塌了，這仗還怎么打下去？沒了城池守護(hù)，外面數(shù)千的宋軍，空手也把守城的打死了。

    見城頭的阿馬里愿降，張岊對張昇道：“入高昌第一戰(zhàn)，沒想到如此順利！”

    張昇道：“這里只怕一兩百年，沒有打過大仗了，官民不識刀兵。再加上我們用槍用炮，都是他們沒有見過的，這仗怎么打得下去？將軍謹(jǐn)慎一些，高昌應(yīng)該沒有大仗?！?/br>
    張岊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這樣。聽聞高昌除了高昌城和交河州城，剩下的城池多是如此，蒲昌還是城池完好的呢。打下了這里，再去攻其他的地方，想來更加容易?！?/br>
    蒲昌城不大，要不了多少時間，阿馬里帶了城中的數(shù)十兵丁，出了城門，站在門口向張岊行禮。

    張岊看了，對張昇道：“這樣一座城池，怎么只有這么少的人馬？莫不是有詐？”

    張昇道：“這可難說。此城千戶人家，能供多少兵士？我們來得太及，他們沒有征集民眾，正常兵士想來就是這么多了。為防萬一，可先繳了他們刀槍，派個指揮使入城?！?/br>
    張岊點(diǎn)頭稱是，命那邊的高昌部隊放了刀槍，城主近前說話。

    阿馬里到了張岊面前，躬身行禮，道：“在下阿馬里，是蒲昌城的城主。不知來的是何人？”

    張岊聽了有些不耐，剛才前去喊話的親兵說的明白，怎么這城主還是不清楚？高聲道：“我是大宋河曲路治下安北軍都指揮使張岊，奉圣諭，前來收復(fù)西域失地！”

    聽張岊話說得嚴(yán)厲，阿馬里急忙行禮：“不見使節(jié)，不知將軍前來，得罪之處莫怪?！?/br>
    張岊道：“你既愿降，我問你，帶出城來的可是本城所有兵馬？”

    阿馬里道：“回將軍，本城所有的兵馬都在這里了。不知還有何吩咐？”

    張岊道：“先命他們放下刀槍，等候一旁！這里的軍兵，可都是本地人氏？”

    阿馬里道：“回將軍，都是本城人氏。包括我，也都是本城人?！?/br>
    張岊有些疑惑，問道：“你這城里，沒有高昌來的人嗎？”

    阿馬里搖頭：“將軍，我們每年及時交稅，自然是沒有高昌人來?！?/br>
    張岊對張昇道：“作怪，這里處處都跟中原不同。不管了，先派人入城！”

    說完，叫了一個營指揮使來，帶了五百兵丁，入城去查抄城主府。同時吩咐出城的高昌士兵，放下刀槍，甘愿就縛，宋軍保證不會屠殺俘虜。

    等不了多久，入城的指揮使再次出城，向張岊叉手：“將軍，已經(jīng)搜過，城中委實是沒有其他兵丁了。城外的這些人，就是本城守軍！城主府已經(jīng)封了，其余事項請將軍示下！”

    張岊擺了擺手：“那就如此吧。此城太小，住不了太多兵馬，稍候我?guī)П氤?，后續(xù)的部隊繼續(xù)向?qū)毲f城去。趙將軍的騎兵，直向高昌城去了，剩下的這些小城，我們一一攻下來！”

    指揮使應(yīng)諾，撥轉(zhuǎn)馬頭，重新回到了蒲昌城里，處理各種手尾。

    張岊騎在馬上，看著面前的蒲昌城，感覺到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這一仗，打得實在太容易了，不過放了三輪炮，轟塌了城門，里面的守軍就出降了，剩下的城池還會這么容易嗎？心中有些疑惑。

    待了一會，張岊對張昇道：“我們進(jìn)城吧。占了這里之后，節(jié)帥會來此處設(shè)帥府，指揮攻高昌。高昌這里號稱二十二城，要打的仗還多呢！”

    第166章 兵臨高昌

    高昌王庭，仆固懷恩正與大臣商議此時的伊州局勢。因為隱約聽到消息，伊州通了火車之后，來了大量軍隊，城中住不下，很多在外面扎營。此事沒有探子報告，也難查清是誰說的，非常麻煩。

    正在這時，一個將領(lǐng)急急進(jìn)入王庭，上前行禮道：“大王，宋軍攻到高昌來了！”

    仆固懷恩根本沒有想到他說的是什么，道：“滕里沙，你說什么？”

    滕里沙拱手：“宋軍已經(jīng)攻到高昌來了！適才探馬來報，宋軍已經(jīng)過柳中，徑向高昌來了！”

    這次聽得清楚，仆固懷恩一下子從位上站起，高聲問道：“宋軍在伊州只有三千人，怎么就敢向高昌來？探子問清楚了沒有？是不是他看錯？”

    滕里沙道：“怎么會看錯？來的是宋軍大股騎兵，探子估計，當(dāng)有五千人左右，哪里只三千！”

    仆固懷恩看了看坐在兩邊的文武眾官，道：“宋軍在伊州的兵馬只有三千，怎么就來了五千人？他們難道是飛過來的？居延到伊州的路上，沒聽說有大隊宋軍行過，一直沒有！”

    仆固臣拱手：“大王，可鐵路通到伊州了??！去過勝州的商隊都說鐵路神奇，上面的火車，不用糧草，一日夜間可跑千里。而且能拉貨拉人，一兩千里路，數(shù)日就到?！?/br>
    仆固懷恩道：“我總覺得，是這些人中了宋人的障眼法，世上豈有這種神物？大軍行進(jìn)，必須有糧草補(bǔ)給，怎么可能數(shù)日之間就有大量宋軍進(jìn)入伊州？居延到伊州的路上，我們可是有探子！”

    仆固臣道：“可是，探子見過火車嗎？那條路上一直都有修路隊伍，也有車跑，他們看得多了。但修好路后，如果有大隊宋軍坐火車到伊州，他們能不能分辨出來？”

    仆固懷恩聽了，慢慢坐回去，好一會才道：“我總不相信，世上會有商人們說的火車那種東西。如果有，宋人把鐵路修到伊州，我們哪里還守得??？中原之地，不知廣幾千里，人口無數(shù)，哪里是我們這點(diǎn)兵馬能夠抵?jǐn)车?？能快帶運(yùn)兵到西域，宋人還不派使臣來，讓我們歸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