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凝知道韓琦是派人保護自己，也生怕出意外，不敢推托，拱手謝了。

    韓琦派了人，與厲凝和蕭兌一起出去。直到兩人走得遠了，才對一邊的富弼道：“經(jīng)略，你可知道這信是誰寫來的？真真是正磕睡的時候，有人送來了枕頭！”

    富弼道：“難道還能是耶律重元寫來？他最近戰(zhàn)事不力，手下叛逃的人不少，內(nèi)外交困，要投降本朝說得過去。相公此來，不正是為西京道？重元愿降，當然是天大好事。”

    韓琦道：“不是重元寫來，不過此人也是厲害人物了。信是重元下的蕭革寫來，來送信的兩人，一個是蕭革的管家，另一個是他的次子?！?/br>
    富弼道：“哦，不想?yún)s是蕭革寫來。他是重元手下第一重臣，軍政大權(quán)多在他的手中，不是其他人可比。現(xiàn)在重元形勢不利，蕭革要給自己找后路了么？”

    韓琦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他在信里說，愿意以西京道相獻，換下半世的富貴?！?/br>
    一邊說著，韓琦又把信仔細看了一遍，交給富弼。

    富弼接過信看了，道：“這個蕭革倒是大方，說只要朝廷接納，他就帶著整個西京道來獻。不過話說回來，他能做得了西京道的主嗎？耶律洪基已到天成，半個西京道都沒了，他獻什么！”

    韓琦笑道：“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蕭革這是要價來了。其實我們也知道，聽怕蕭革能夠做主，也獻不來西京道。最重要的，是我們知道蕭革有意歸順朝廷，這就足夠了。樞府要我們奪的，本來就只有朔州。有蕭革做內(nèi)應，這一州還是容易?！?/br>
    富弼點了點頭：“不錯，蕭革是重元下的第一重臣，僅是朔州一城，倒是不難。不過看信里面蕭革的口氣，一座城，他只怕覺得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韓琦搖了搖頭：“其實，信里蕭革怎么說不重要，只要他愿意降就是了?，F(xiàn)在局勢，耶律洪基已經(jīng)大軍壓境，我們時間太短，想多得土地，并不容易。能有朔州一城，也已經(jīng)不錯了。好，此事我們再仔細商量，看看怎么給蕭革回信?！?/br>
    第103章 爭議

    樞密院，幾位樞密使副坐在一起，議論前線戰(zhàn)事。

    賈昌朝道：“狄青自破了靈州，后來的戰(zhàn)事都極是順利。前幾日破了鹽州，正一路向東攻宥州和洪州。黨項人雖然有抵抗，卻不激烈，想來一兩個月就可以結(jié)束黨項戰(zhàn)事了。”

    杜中宵道：“進展雖然是順利，可聽說前線軍隊軍紀不嚴，多有殺戳。黨項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余部，應該知會狄青，約束部下?！?/br>
    賈昌朝道：“二十萬大軍作戰(zhàn)，哪里能夠嚴守軍紀！只要作戰(zhàn)順利，其余只好依著將領(lǐng)了。”

    杜中宵搖了搖頭，正要再說，一邊的田況道：“河曲路言，耶律重元屬下大臣蕭革，派了自己的兒子帶信到勝州，意欲歸順朝廷。依此看來，契丹兩帝相爭的局面即將結(jié)束，狄青越早結(jié)束戰(zhàn)事越好?！?/br>
    賈昌朝點頭：“滅了黨項之后，河曲路再無后顧之憂，可以集中兵力對付契丹。韓琦所部有二十萬兵馬，再加上狄青所部二十萬，可與契丹一戰(zhàn)！”

    見賈昌朝戰(zhàn)意昂揚，杜中宵忙道：“太尉，軍隊不能這樣簡單算的。朝廷數(shù)年蓄積，去年戰(zhàn)事已經(jīng)消耗一空，無力進行大戰(zhàn)了。對契丹，還是用各種手段，能得一州兩州最好。把險要的地方避過去，以后積蓄充足的時候，利于出兵就好。現(xiàn)在大戰(zhàn)，耶律洪基新勝之后，正是士氣最的時候，只怕對朝廷不利。”

    賈昌朝道：“杜副使，蓄積不足，是因為朝廷體恤民情，未加賦稅?，F(xiàn)在正是大好時機，只要加些賦稅，并不難支持三四十萬人作戰(zhàn)。能奪了云州，什么代價都是值得的！”

    杜中宵本待再說，微微搖了搖頭，閉上了嘴不再說話。自己真正擔心的，是狄青那二十萬人，能不能及時投入戰(zhàn)場。如果真的有天大的機緣，一時增加賦稅，從民間搜刮物資不是不行。可現(xiàn)在的情況，狄青那二十萬人，表現(xiàn)出來的戰(zhàn)力，實在讓人不放心。

    宋朝與契丹數(shù)次大戰(zhàn)，并不是戰(zhàn)力不如契丹，而是兩軍膠著，往往出現(xiàn)指揮不靈的情況。中間一個失誤，就導致戰(zhàn)局逆轉(zhuǎn)，最后大敗。越到后面，大軍團越是指揮不靈，成了頑疾。

    狄青自己的指揮，也看得出來，一直把大軍團掌握在手中，不敢分兵，一分兵就出事。朝中的官員習慣了以前的宋軍還沒有什么，杜中宵卻提心吊膽。因為軍隊這樣的不受控制，宋朝吃的虧不少，不能再重蹈覆轍。只是現(xiàn)在的情況，杜中宵不能逆賈昌朝的意思，只好閉嘴。

    恢復燕云，是宋朝立國時定的國策，到了真宗朝沒有辦法，與契丹約為兄弟之國?，F(xiàn)在宋朝軍力占了優(yōu)勢，生出這個野心的官員不少，就連趙禎自己都躍躍欲試。

    賈昌朝道：“蕭革有意歸順朝廷，可命韓琦，與他多多聯(lián)系。如果能獻大同府，朝廷可給重賞，

    公侯不在話下。誘之以重利，可有意想不到的好處?！?/br>
    見賈昌朝意興勃發(fā)的樣子，田況道：“太尉，新下黨項，對契丹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如果沒有耶律重元配合，僅憑蕭革一人，想下大同府，是非常困難的。耶律洪基大軍已到天成縣，離著大同府不遠。哪怕是蕭革想要歸順朝廷，我們也不如洪基便捷。杜副使定下奪取朔州，以后許圖進取，是合適的。當然能夠多下一兩城，比如應州、蔚州，那就更好了?！?/br>
    賈昌朝道：“契丹兩帝相爭，云州就在眼前，不趁勢奪了，豈能甘心！”

    杜中宵道：“太尉，本朝戰(zhàn)西域、黨項，一切順利，未遇大戰(zhàn)，對契丹可不能這樣想。與契丹相比較，西域、黨項都是小勢力，軍力不強。但契丹不同，本是大國，帶甲百萬，戰(zhàn)端一開，不是短時間可以結(jié)束的。與契丹開戰(zhàn)，朝廷必須早早做準備，軍中有了積蓄，才可以從容應對。如若不然，一個失誤，就容易國本動搖。河北路一馬平川，不可掉以輕心?！?/br>
    賈昌朝看田況和杜中宵都反對自己，不由轉(zhuǎn)頭看程戡。

    程戡道：“黨項戰(zhàn)后，這幾年關(guān)中和京西路的積蓄全部耗光，一時之間，難以籌集。而且黨項十幾萬俘虜，也不能不管，還是安穩(wěn)幾年再說。還是按杜副使說的，先取朔州，打開到大同府的道路為好?！?/br>
    見程戡也不支持自己，賈昌朝只好嘆了口氣，不再說什么。

    前幾日，讓杜中宵跟曾公亮、張方平定對契丹的方略，杜中宵提議先朔州，而后與契丹議和，得到了朝廷認可。不過蕭革致信韓琦，賈昌朝認為有了希望，提出進攻大同府。杜中宵是副使，又是剛剛進樞密院，沒有辦法，只能眾人討論一下。

    契丹是黨項沒法比的，地盤廣大，作戰(zhàn)動輒縱深數(shù)百里，宋軍的優(yōu)勢不明顯。而且雁門關(guān)路險難以跨越，想把鐵路修到大同府可不容易。幽州以北以西，鐵路很難到達，作戰(zhàn)的耗費不是以前可比。杜中宵所想的，就是打開朔州缺口，不刺激契丹。等到再積蓄幾年，重新整訓禁軍，到時與契丹決一死戰(zhàn)。

    賈昌朝是以經(jīng)學侍講起家，小心思很多，但吏干并非其所長。文官政治尚且一般，對于自己不熟悉的軍隊，就更加兩眼一抹黑。只是看到這兩年對外連戰(zhàn)連勝，想在自己任上，多立些功勞。真正能不能做到，他就心里沒數(shù)了。跟這位樞密使搭檔，杜中宵覺得自己累得很。

    議罷事，杜中宵回到自己官廳，看著前線狄青發(fā)來的公文，仔細思索。

    攻破靈州之后，狄青各部進展順利，再沒有據(jù)城死守的黨項軍隊。鹽州輕松而下，大軍展開，向橫山腹地而去。不過由于后勤距離拉長，而且進入了橫山的人口密集區(qū)，軍隊部分實行因糧于敵的政策，大量從占領(lǐng)區(qū)征調(diào)糧食，引起了很多矛盾。

    杜中宵并不反對因糧于敵，不過要軍隊統(tǒng)一進行，有嚴格的政策，不要過于壓迫占領(lǐng)區(qū)百姓。不然等到戰(zhàn)后，各種問題積攢在一起，很難解決。那里本就是黨項人的起家之地，不能讓百姓信服，以后的統(tǒng)治必然也不穩(wěn)固。現(xiàn)在狄青大軍做的，就已經(jīng)激起了不少黨項人反抗。

    嘆了口氣，杜中宵把公文放下，仔細索對策。橫山地區(qū)，后世有個更加名聲響亮的名字，陜北根據(jù)地。那里交通條件復雜，人口相對分散，和平時期都不好治理，更何況現(xiàn)在。占領(lǐng)那里，單單靠著殺人是不行的，必須要安撫人心。狄青所部的禁軍，實在很難完成這個任務。

    想了又想，杜中宵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只能嘆氣。但愿狄青把那里的黨項酋長消滅后，迅速把軍隊撤出來，另想辦法吧。黨項雖然滅亡，要妥善治理好其轄區(qū)，并不是簡單的事情。以前的老辦法，比如建立營田務，合并村寨等等，在橫山地區(qū)都不現(xiàn)實，那里的地形太破碎了。真正治理那里，還是要把各個蕃部打散，勢力分散，而后設(shè)置郡縣，派遣官員。什么時候能夠治理好那里？杜中宵都不知道。這是個艱巨的任務，只要他們不再作亂就好。

    第104章 安排

    讓蕭兌進了書房，蕭革迫不及待地道：“此次去勝州，結(jié)果如何？”

    蕭兌道：“勝州果然是北地第一繁華之地，比這西京不知道熱鬧了多少！那里有鐵路，阿爹，我跟你講，鐵路真是鐵筑的！那火車，長長一列，笛聲一叫，便就奔出去——”

    蕭革一拍桌子：“我問你與韓相公商理得如何，哪個要管這些！信交出去了沒有？”

    蕭兌這才想起正事，道：“我與厲知院到了勝州，就去見韓相公?？珊奘亻T的衛(wèi)士狗眼看人，竟然攔著不讓我們進去。還好遇到趙滋太尉，為我們分說，進去見到了韓相公，把信遞了出去?！?/br>
    聽兒子盡說些不相關(guān)的事情，蕭革心急如焚，忙問：“韓相公說的什么？”

    蕭兌一愣：“沒說什么啊。韓相公派了個人扮作買貨物的客商，陪著我們在勝州城里游玩。呀，勝州真是熱鬧！特別火車站那里，有諸般貨物，還有來自各地的商人——”

    蕭革實在忍不住，厲聲道：“這些雜事，以后再說！我是問你，韓相公怎么回信？”

    蕭兌道：“當然是寫了封回信，讓我交給阿爹。還一再吩咐，不許給別人看?！?/br>
    “信呢？回到了家，你還不速速拿出來！”

    蕭兌掏出回信，交給蕭革，口中道：“原來阿爹是要這回信，何不早說一聲?！?/br>
    蕭革接了信，擺手道：“好了，你先出去。此去勝州辛苦，且在家里好生歇一歇?！?/br>
    蕭兌滿心想著找個人說一說去勝州的見聞，見蕭革并不感興趣，有些失望。出了書房，找別人去談。

    蕭革拆開信，看韓琦的回復。韓琦先是夸贊了一番蕭革深明大義，知道趨吉避禍。而后告訴他，要盡量爭取耶律重元，讓他在最后無路可走時，最好歸降宋朝。如果能夠成功，朝廷必有重賞。

    把信放下，蕭革不由皺起眉頭。這信里，沒有說宋朝什么時候出兵，怎么取大同府，感覺內(nèi)容太空了些。莫不韓琦志向遠大，對于只取大同府，感到不滿意？可現(xiàn)在這個局勢，耶律洪基已經(jīng)兵臨大同的東大門，自己就是有心，也給不了宋朝更多的地方啊。

    致于爭取耶律重元，就更加空了。耶律重元是個紈绔子弟，只是因為身份，才做了皇帝。真到了耶律洪基兵臨城下的時候，他哪里還會有主意？那個時候，還不自己說什么就是什么。

    搖了搖頭，蕭革在書房里走來走去，一時之間摸不透韓琦的心思。

    勝州經(jīng)略府里，韓琦居中而坐。旁邊是富弼，兩邊是劉幾、趙滋、楊文廣和賈逵，商議眼前局勢。

    韓琦道：“前幾日耶律重元手下第一重臣蕭革來信，說是愿意歸降朝廷，雙手獻出大同府。現(xiàn)在耶律洪基已經(jīng)兵臨天成縣，別說蕭革沒有能力獻大同府，就是他有能力，消息一傳出來，重元手下的契丹官兵只怕立即就要降了洪基，我們怎么來得及？還是依樞密院部署，以得朔州一城為最有把握。我已經(jīng)回信蕭革，讓他爭取重元，最好一起歸順朝廷?！?/br>
    趙滋道：“耶律重元敗軍之將，歸不歸順，也沒有什么大的用處?！?/br>
    韓琦道：“不可這樣想，他是皇叔，歸順朝廷，耶律洪基以后就如芒在背。一個重元，可比大同府實際多了。有蕭革做內(nèi)應，現(xiàn)在我們想的，就是怎么在契丹兩帝相爭中得到最多的好處。”

    富弼道：“既然有內(nèi)應，就可以想的多一些，未必朔州一州。重元手下，還有德州、朔州、蔚州和應州，以及大同府。我們放棄了大同府，這四州可以想辦法?！?/br>
    劉幾道：“按現(xiàn)在看來，想盡取四州不太現(xiàn)實。但除了朔州，還有德州和蔚州可以下手?！?/br>
    楊文廣道：“我部大軍原來駐沙州，正對著契丹德州。這幾年下了不少功夫，那里有多少兵馬，路徑如何，都一清二楚。若是經(jīng)略司下令，取之不難?！?/br>
    韓琦點頭：“劉太尉說的是，除了朔州，可以考慮其他地方。我看樞密院部署，強調(diào)我們只取朔州一地，盡量不與契丹起大的沖突?？磥沓⑦€沒有做好跟契丹全面開戰(zhàn)的準備，此次不宜大打。我打算如此布置。楊文廣所部，自振武縣出發(fā)，做好取德州的準備。趙滋所部，自河濱縣出發(fā)，進入大山，準備取朔州。劉幾所部，掃蕩大同府以西山地，整頓各蕃部，最好編戶?！?/br>
    說完，韓琦對富弼道：“經(jīng)略以為如何？”

    富弼想了想道：“如此布置，只有趙滋去取朔州，兵力少了些。到時洪基占了大同府，所部數(shù)十萬大軍，只怕會興兵來攻朔州，當多派些兵馬?！?/br>
    韓琦點了點頭：“經(jīng)略說的也有道理。賈防御，你屬下所部，能不能抽出兩三萬人，去做趙滋的后應？如果耶律洪基興兵來攻，你部救援。加上河東路的兵馬，應該足夠了?！?/br>
    富弼道：“不如劉幾所部也抽出兩三萬人，一起去守朔州。河曲路二十萬大軍，滅了黨項后，就有些多了。以后必然是要全部用于契丹，還是盡量把軍隊拉上去，先熟悉一番?！?/br>
    韓琦道：“可以。對了，狄太尉正在攻橫山，賈防御那邊能不能抽出兵馬來？”

    賈逵叉手道：“自靈州破了，黨項人已經(jīng)沒有出擊的想法，抽兩萬人沒有什么問題。不過我部所城販糧草俱是從保德軍運到府州，再到麟州，調(diào)到東來，要有糧草才好?！?/br>
    富弼道：“自杜太尉去年帶兵攻西域，勝州的糧草大多都已經(jīng)消耗。我已上奏朝廷，抓緊向勝州補充糧草。樞密院的答復，是從京東路調(diào)糧過來，這些日子陸續(xù)到了?！?/br>
    韓琦嘆了口氣：“打仗就是打錢糧。自去年杜太尉帶兵平西域，接著又攻黨項，朝廷數(shù)年蓄積耗用一空，現(xiàn)在有些捉襟見肘了?？v然京東路的糧草調(diào)來，也只能保證打朔州一地。再大的仗，現(xiàn)在還真是打不起了。樞密院定下只奪朔州，雖然保守，卻是無奈之舉。”

    劉幾道：“還好有鐵路在，可以從數(shù)千里外運糧，不然這里哪能支撐二十萬大軍？將來與契丹開戰(zhàn)的話，必然是五六十萬人大戰(zhàn)，那個時候，只怕要天下之半的糧草供應?！?/br>
    幾個人一起點頭。有了鐵路，天下的戰(zhàn)略環(huán)境大不一樣了?，F(xiàn)在數(shù)十萬人連續(xù)作戰(zhàn)，糧草還能供應充足，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京東路的糧草能運過來，全靠著鐵路，不然沒有辦法。

    由于工業(yè)發(fā)展，兩京和葉縣人口聚集，需要的糧草大增。江淮兩浙這兩個糧倉的糧草，多是供應中原，現(xiàn)在還沒有余力用作軍糧。

    第105章 不戰(zhàn)而降

    黨項龍州本是宋石堡寨，是與宋對峙的要地。狄青大軍從東邊來，占領(lǐng)宥州后，一路沿著無定河順流而下，另派焦用率五千兵馬來攻龍州。

    焦用率軍到了城下，見到城門大開，龍州守將早就迎在外面，愿意歸降。

    看著周圍群山，焦用心情愉悅。自己本來帶兵南下平定昌移元智之亂，沒有參加靈州之戰(zhàn)。沒想到昌移元智狡猾異常，帶著一部分軍兵偷偷穿過葫蘆川，向河湟去了，讓焦用撲了個空。剩下的亂軍四散而逃，焦用所部沒有撈到多少軍功。不想來攻龍州，卻不戰(zhàn)而下。

    龍州守將梁能嵬催馬上前行禮：“罪將梁能嵬，見過太尉。聽聞太尉帶大軍前來，在下早早收拾了版籍，諸般文字，存在城主府。專等太尉，一切移交朝廷?！?/br>
    焦用點頭笑道：“甚好，甚好！此次大軍北來，當者皆為齏粉。你能看清形勢，及早歸順朝廷，不失富貴。且?guī)胰氤侨?，一起歡飲！”

    梁能嵬急忙稱是，帶著焦用一行，進了龍州城里。

    到了官廳，梁能嵬吩咐吏人，拿出版籍，及各種文字，交予焦用，算是歸順朝廷。焦用哪里懂得這些？派了自己手下一個識文斷字的親信，把這些收了。對梁能嵬道：“此城自今以后歸于朝廷，實在是大喜之事！且在官廳里烤只羊來，我們飲酒慶賀?！?/br>
    梁能嵬忙稱是，派了人去安排。這里未經(jīng)戰(zhàn)事，一直富足，這些都好準備。

    進了官廳，焦用想了想，對梁能嵬道：“我兒郎們奔波數(shù)百里，路上極是辛苦。你命城中百姓，煮些rou，備些酒，讓軍中享用。”

    梁能嵬滿口答應，派了人去，就在城中買些羊來宰了，大鍋煮了rou，送給宋軍。

    見一切順利，焦用心中不由大喜。帶著手下幾個重要將領(lǐng)，進了官廳，就在地上點起火堆來，上面架了幾只羊。梁能嵬命士卒抬了幾壇酒進來，道：“些許酒rou，供太尉們享用?！?/br>
    焦用連連點頭：“好，好。你也坐到這里來，我們說些閑話。外面自有兒郎們料理，不需要我們費心。你獻了城池，待我上奏朝廷之后，必有賞賜！”

    梁能嵬急忙道謝，就在焦用下首坐了。

    士卒倒了酒，焦用舉起酒碗道：“數(shù)日辛苦，今日得入龍州城，且飲一杯！”

    眾人一起飲了酒，焦用又道：“梁城主舉城而降，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朝廷必有賞賜。我們一起再飲一杯，為梁城主慶賀！”

    幾句話，已經(jīng)幾碗酒下肚。焦用只覺得身心舒泰，看著火上的羊rou依然沒熟，覺得有些單調(diào)。對梁能嵬道：“城主，城中有能唱小曲兒，會歌舞的，喚幾個過來。我們一邊飲著酒，一邊看著歌舞，豈不是好？這樣坐在一起干喝，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