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啞然失笑。

    說的也是，種點祥瑞也沒什么問題?；厝ズ缶妥屔俑才牛_墾出片田地。每日干點農(nóng)活，也能稍微放松些。

    “依國師來看，扶蘇如何？”

    正釣魚呢，秦始皇突然沒來由的問了這么句。

    所以，他這是真釣魚？

    “扶蘇為長子，為人勇敢剛毅。只是太過耿直，擴土強國難?！?/br>
    白稷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扶蘇在民間的威望毋庸置疑，就說陳勝吳廣起義的時候，就打了扶蘇的旗號。他更親儒疏法，這點其實沒多少問題。

    現(xiàn)在的儒家不至于和后世類似，一大票直言不諱，動輒拔劍動武的儒生。就說鮑白令之便是儒官，可卻敢當(dāng)朝說出秦始皇的不是，甚至還譏諷秦始皇。

    在白稷看來，不論儒法皆有其局限性。順應(yīng)時代的發(fā)展，而做出應(yīng)有的變化。

    扶蘇有其缺陷，他成為皇帝，或許難以開疆辟土，但黔首可能會過的更好些。當(dāng)然，這些都只是白稷的臆造猜想，畢竟扶蘇最后自殺了。

    “胡亥呢？”

    “他是個不錯的磨劍石?！?/br>
    “哈哈！”

    秦始皇爽朗大笑，魚竿一抖，魚兒上鉤了。

    “若按國師來看，兩人選誰合適？”

    “你現(xiàn)在沒必要想這些，起步能活到百歲。等你什么時候真的力不從心，或者想要放手的時候，再考慮這些便好。”

    這個問題誰都無法回答，這事還早的很。秦始皇也是這么干的，臨死前才立下遺詔。

    其余大臣都已經(jīng)心滿意足的走了，他們都是大地主。拿到祥瑞后，都想著回去趕緊種上。這可都是好東西，等收獲后再慢慢推出去。倒也不用擔(dān)心他們會藏私不給黔首，等土豆豐收后自然會傳出去。

    有胖子在，這些勛貴手里的資產(chǎn)都是他的。他們撈點好處沒什么，可要涉及到秦國根基，胖子第一個不答應(yīng)。

    本來這些朝臣是不愿意走的，最后被白稷生生趕走了。蹭一頓飯就算了，還想蹭晚上這頓？

    沒門！

    像是李斯等人還是留了下來，到處巡視。齊軒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不斷捶胸頓足，說是遇到了劫匪。這些大臣下手雖然黑，卻也不是不給錢。

    一張麻紙，十錢。

    白稷是看出來了，這些勛貴個個都是土財主。這買賣做的簡直劃算了，他都想再開個分店狠狠撈金。

    不是他黑心，是因為這些勛貴自己出的價。白稷本來都沒打算收錢，這伙勛貴死活非要把錢送來，他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

    當(dāng)時來談價的是李斯，非常闊綽的開個價。

    “國師，這麻紙五錢一張，可否？”

    “五錢？！”

    注意，白稷這是驚訝的語氣。

    李斯眉頭一皺，“那十錢？”

    “好的，成交！”

    談好價格后，李斯相當(dāng)?shù)靡?，還表示本來打算出價十五的，沒想到這么便宜就買下來。為此，馮去疾和蒙毅都夸李斯機智，竟能從白稷手里省下五錢。

    確實，李斯這可真是太會做買賣了。這樣的商業(yè)鬼才最好是多來幾個，淳于越估計能樂的睡不著覺。

    煉鋼廠就沒什么好順的了，像是馬蹄鐵馬鞍和馬鐙他們都已經(jīng)裝備齊全。特別是馬蹄鐵，制造起來實在是算不上多難。

    “剩下這些祥瑞，國師準(zhǔn)備如何處置？”

    “涇陽這邊再給些，剩下的便讓喜君交給其余幾個鄰縣了?！?/br>
    白稷是早早便已準(zhǔn)備好?，F(xiàn)在涇陽忙的要死，接下來還得秋收，到時候會更加忙碌。不能光涇陽這忙活，其余臨縣也得忙碌起來。

    從古至今的農(nóng)戶皆是不怕吃苦的，但人的精力終究有限。很多人現(xiàn)在都在作坊內(nèi)任職，一天工作時間起步兩個時辰，再算上其他的話，根本來不及。

    土豆玉米都受過白稷仙法改造，需要精心伺候。漚肥澆水這些都會占用他們大量的時間，根本無暇顧及別的。

    “可行?！?/br>
    秦始皇思索片刻后，便給出自己的看法。土豆玉米早晚都要推出，早早讓臨縣的接觸也是好事。

    “國師這些天準(zhǔn)備的如何了？”

    “火箭弩每日二十支，都已秘密儲存，放心便是。”

    “有勞國師！”

    白稷算過，等咸陽主力出城討伐匈奴的時候，他手里最起碼有上千支火箭弩。只要節(jié)約點用，對付匈奴是綽綽有余。

    旁邊的淳于越則是嘴角直抽抽，秘密儲存？

    呶，就堆放在后院庫房呢。也沒人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多的很。

    淳于越自然不會明白，其實有白稷在，放什么地方都無所謂。在他的神念范圍內(nèi)，只要任何人觸碰木盒，他都會感知到。

    進過餔食后，白稷便帶著胖子出門遛彎去了。

    作為涇陽大地主，左右護法肯定是要有的。胖虎灰狼，金雕黃狗。浩浩蕩蕩的一大群，就連玄鳥衛(wèi)都因此黯然失色。

    胖子最后選擇在田埂處，讓李斯安排工匠立碑刻文，這也算是胖子的傳統(tǒng)藝能。大概就是記錄祥瑞破土的時間和產(chǎn)量，然后感激先祖保佑，還有就是對白稷功績的肯定。

    撫摸著石碑，望著粟米稻穗，胖子久久沒有離去。

    幾人一邊走，一邊聊。

    “每年秋季，匈奴便會南下，搶掠糧食。乃至冬季，草木凋零。失去糧食的黔首難以為繼，秦國便只得調(diào)動糧草?！?/br>
    諸夏傳統(tǒng)便是做各種腌菜腌rou。蘿卜曬制后就成了蘿卜干，青菜腌制后就成了咸菜，還有各種臘rou咸rou。可能說缺失些營養(yǎng)，但總不至于餓死。冬天一來，也無法講究。

    冬天，是最難熬的季節(jié)。

    三九臘月天，大雪紛飛，萬物凋零。白稷看過黔首冬天用的被褥，里面填充著亞麻絨毛，很薄。穿的是袍，以粗麻棉絮制成。富裕的人會在袍外面套個外衣，沒錢的就直接是件袍子。保暖效果是有，但很差。

    白稷輕輕嘆了口氣。在這個什么都沒有的時代，想要活命真的不容易。夏天倒不怕，熱了便下河沖涼?？啥煲坏?，便是凍死人都不稀奇。

    “今年只能忍著。”

    “年年都如此。”

    “其實這問題在搞定匈奴后便能解決?！?/br>
    “嗯？”秦始皇頓時來了興趣，“如何解決？”

    白稷神秘一笑，“有道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學(xué)會薅羊毛，若干年后黔首自然都能用上羊毛大衣?！?/br>
    “薅……薅羊毛？！”

    李斯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字……他竟然不會寫？

    現(xiàn)在中原是沒有剪羊毛這概念的，包括匈奴在內(nèi)。當(dāng)然有人直接把羊皮帶毛拔下來，做成皮衣用作取暖。聽說在遙遠(yuǎn)的國度，已有游牧部落開始利用羊毛制成毛衣。

    現(xiàn)在飼養(yǎng)的家羊大部分皆是綿羊，不過品種和后世有些區(qū)別。羊毛還沒太夸張，比山羊要厚實些。還有專門的人會修剪羊毛，大部分是填充褥子裘袍。但是，并沒有做成毛衣的。

    “唔，大概就是修剪羊毛的意思。”白稷輕飄飄的開口，“在春秋兩季修剪一次，利用羊毛可以制作成毛衣。物美價廉，足以取暖?！?/br>
    “毛……衣？”

    “這如何做成毛衣？”

    白稷有些腦殼發(fā)暈，這問題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是修仙的，可不是薅羊毛的。白稷只知道個大概，知道有這說法，可要說具體該如何做，他也不清楚。

    “等以后再說?！卑尊⒐首鞲呱?，等拿下匈奴再說，現(xiàn)在還不知能俘獲多少牛羊。而后，慢慢說道：“其實，這也是秦國控制燕趙降卒的手段之一。”

    “國師何意？”

    秦始皇頓時來了興趣，面露不解。

    “草原不善耕種。燕趙降卒定居河南之地，需要秦國的糧食。今后只要燕趙降卒將羊毛牛角等物資交予秦國，秦國便可以物換物給他們糧食。雙方各取所需，互通有無?！?/br>
    用廉價的羊毛就能交換到寶貴的糧食。

    這買賣就算在匈奴看來，也是極其劃算的。

    當(dāng)然，人心永遠(yuǎn)是喂不飽的狼。以后燕趙降卒可能會起反心，只不過還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和平大蘑菇可不是吃素的！

    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這才是強國姿態(tài)。

    秦始皇蹙眉思索，李斯等人也在想著這個問題。姑且先不討論降卒，若白稷真的能以羊毛支撐衣物，那秦國可就發(fā)了！

    勛貴以絲，賤者以麻，這就是現(xiàn)在的規(guī)則。聽白稷意思，羊毛制成的衣物極其保暖。只需一件，便可起到非常好的效果。再套上外袍，絕不至于被凍死。

    “你想啊，現(xiàn)在秦國糧食是不夠，未來卻是綽綽有余。這些餓狼是殺不光的，一批接著一批。秦國完全可以利用這種手段，控制草原。他們想要活命，就得用羊毛來換糧食。該如何定價，秦國牢牢掌握著主動權(quán)。”

    “國師此舉豈不是在喂狼，不怕將來反咬一口？”

    李斯冷冷開口。

    “放心，有我在呢?！?/br>
    白稷無比自信的笑了起來。

    這笑容，李斯看的有些滲人，更是令他無言以對。

    別人說這話是自大，白稷說這話還真沒什么問題。

    “不聽話的單于，殺了便是。再扶持個聽話的單于，慢慢為秦國牧羊，很簡單的?！?/br>
    ……

    遙遠(yuǎn)的廣闊草原上，某位單于打了個哆嗦。望著正在吃草的綿羊，不知為何，他也突然想吃上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