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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在線閱讀 - 第四十二章五龍聚

第四十二章五龍聚

    燭火搖曳,紅蕖的指尖剛要碰到那燙金的請柬邊緣,就被辭鳳闕用指節(jié)輕輕敲了下手背。她好奇的挽著他的胳膊,將小臉枕在他帶著淡淡瓊花香氣的衣袍上,:“明日你們要去秋狝圍場?我聽說那里有很多珍惜獵獸,還有會銜靈芝的鹿  ——”

    “安分些?!?nbsp; 辭鳳闕將請柬往案上一放,鎏金的邊角在燭光里閃了閃,“國主設(shè)宴,不是讓你去玩的?!?/br>
    “可我還沒見過真正的圍獵呢?!?nbsp; 紅蕖拽住他的袖擺晃了晃,袖口繡的銀線龍鱗蹭過她的臉頰,“聽說將軍們會比誰射的獵物多,還有舞姬在帳前跳舞……”  她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下頜,:“你帶我去好不好?!”

    辭鳳闕將請柬攏進袖中時,指腹在鎏金紋路上磨出細響。帳外的風(fēng)卷著落葉打在窗上,像誰在低聲催促,他卻忽然沉聲道:“這次圍獵,你留在府里?!?/br>
    紅蕖怔了怔,小金魚似的活潑靈動的眸子頓時委屈了起來,不甘心的撇著嘴追問道:“為什么?”

    “國主設(shè)宴請的是各方勢力首領(lǐng),帶女眷不合規(guī)矩?!?nbsp; 辭鳳闕轉(zhuǎn)身整理案上的卷宗,聲音平板得像塊冰,“你留在府里,我們?nèi)トゾ突?。?/br>
    “不合規(guī)矩?”  紅蕖拿起畫筆,蹙著眉頭悶悶不樂的在雪白的宣紙上胡亂圖畫著,嘟著嘴道,,“可是我聽說白焰城那些善于騎射的千金姑娘們也會去,她們能去,我為什么不能?還是你怕我妨礙了你們?!”

    她幾步?jīng)_到他面前,仰著臉看他,鼻尖已經(jīng)開始泛紅,“是不是你覺得我丟人?怕我在國主面前說錯話,給你添麻煩?”

    他斂眉不語,只是淡淡看向樓臺水榭處緩緩升起的一輪明月,國主此次親臨早已與以往不同,他能感受到國主雖然表面上給他無上風(fēng)光,但心中一直對他已有提防之意,

    前幾日剛下旨賞了城主府一把斬殺過千年狐妖的雪月神劍,說是  “嘉獎城主護境有功”,日月星辰流光閃爍,劍鞘之上神光波動,似有萬千星輝流淌,市井間的百姓見了,無不撫掌贊嘆無不稱道  “陛下倚重龍族”。甚至昨日送來的圍獵請柬,封套上用的是只有御筆才能用的泥金,國主還在請柬末尾親題  “盼與城主共論山河”,字里行間的熱絡(luò),仿佛真把他當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肱骨之臣。

    半年前他率龍軍平定東域邪祟,鐵甲染血歸來時,國主竟親自出城十里相迎。鑾駕前的明黃傘蓋下,國主笑意融融地解下腰間那枚  “定山河”  玉佩,親手為他系上。那玉佩是先帝傳下的法器,據(jù)說能號令天下神兵,可辭鳳闕握住玉佩的瞬間,可辭鳳闕握住玉佩的瞬間,就覺一股陰寒的氣息順著指尖攀來  ——  那是用  “窺龍咒”  煉化的詭氣,看似溫順,實則正像藤蔓般纏上他的龍元,他的靈力強弱、龍息波動,甚至每次化形時的細微變化,都能通過這玉佩傳到國主案前。

    那座剛在白焰城東側(cè)落成的  “觀星臺”。國主說是  “特為城主觀天象、卜吉兇所建”,臺基用的是西域運來的玄鐵石,欄桿上刻滿了助龍族修行的符文??擅慨斣聢A之夜,辭鳳闕總能聽見臺基下傳來細微的嗡鳴  ——  那是二十八星宿陣演化的  “囚龍陣”  正在蘇醒  ——  玄鐵石貪婪地吸著他散逸的龍氣,在地下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只待時機成熟。

    那些皇室散落的眼線更是如漫天繁星散落在白焰城角落,暗中監(jiān)視者他的一舉一動。

    他不想她太過顯眼成為別人眼中的算計,紅蕖那藏不住的依賴,直率魯莽的性子在這群人眼里就是最鋒利的刀。

    可紅蕖不懂這些。她只看見他避開的眼神,只聽見他硬邦邦的語氣。心中當真委屈了起來,忍不住抹著眼淚嚷嚷道,“我就知道。你就是成心不帶我去!你是不是煩我了?嫌我總纏著你,沒規(guī)矩……你承諾過會一直對我好的,這么快就言而無信?。 ?/br>
    辭鳳闕被她哭得心煩意亂。他見過她打碎名貴器具時的倔強,見過她往他懷里鉆時的狡黠,卻極少見她這樣哭  ——  不是撒嬌的假哭,是真的委屈,眼淚里裹著被遺棄的恐慌,像小時候在風(fēng)華門被師父冷落時的模樣。

    “哎……”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掙扎已化作無奈的縱容。他抬手將她攬進懷里,紅蕖立即像只小魚兒一樣順勢滑進他懷里,卻仍是哭的抽抽噎噎的不肯罷休,眼淚噼里啪啦的打濕了他的衣袍。

    “國主疑心重,圍場里眼線多,”  他低頭,聲音悶在她發(fā)間,帶著不易察覺的妥協(xié),“你去了,必須寸步不離跟著我。不許看旁人,不許接話茬,更不許……亂跑”

    紅蕖的哭聲猛地頓住了。她從他懷里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眼睛卻亮了起來:“好!我都答應(yīng)你!我保證一定很聽話!”

    秋狝圍場的晨霧像揉碎的玉絮,漫過連綿的營帳與獵獵旌旗,將遠處的山巒暈染成淡青色的剪影。

    辭鳳闕端坐于馬背,金輝如流水一般淌過辭鳳闕的青紫色的長袍,那衣料是用南海鮫人吐的絲織就,經(jīng)九十九道染工序,近看是雨過天青的底色,綴著暗紫如霞的云紋,稍一轉(zhuǎn)動,又泛出翡翠般的碧光,層層迭迭的色澤比孔雀尾羽更繁復(fù),比鳳凰羽翼更華貴,被朝陽照得流轉(zhuǎn)生輝

    他的目光掃過圍場,晨霧在他眼底碎成一片沙海。那雙眼睛琉璃般的清透的眸子,仿佛能將這萬里疆域都納入眼底細細盤算。

    他望見高臺上的明黃傘蓋時,他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那笑意落在唇間是溫和的,漫到眼底卻化作了冰封的湖  ——  既含著對江山社稷的籌謀,又藏著對人心鬼蜮的冷漠。

    紅蕖騎著一只白駒在他身側(cè),忍不住偷偷朝他看去,正撞見他垂眸時的模樣: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遮住了那抹清透的算計,只余側(cè)臉線條冷硬如雕玉,偏偏下頜線又帶著幾分溫潤的弧度,像是將天地間的剛與柔都揉進了這副皮囊。

    “藍玉,那就是國主么?”    她小聲問著身旁的藍衣少年,眼睛卻被遠處帳前的明黃傘蓋吸住了  ——  那傘蓋下立著的,便是國主。

    “閉嘴,不得無禮”    藍玉面無表情的瞪了她一眼,低聲道。

    國主比傳聞中年輕得多,不過叁十許人,玄色常服外罩著件暗金龍紋的披風(fēng),風(fēng)吹起披風(fēng)邊角時,能看見腰側(cè)懸著柄玉柄金刀。他面容白皙,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挑,笑時眼角會泛起淺淡的紋路,看著溫和近人,可那雙眼睛太深,總帶著種讓人害怕的銳利。

    此刻他正站在高臺上舉杯,見辭鳳闕勒馬,便遙遙朝他舉了舉杯,唇角的笑意恰到好處:“辭城主來得正好,剛獵了只白狐,皮毛倒是配得上城主府的云錦?!?/br>
    話音剛落,驃騎將軍已提著白狐尸身策馬過來,銀甲上沾著晨露,他將狐尸往地上一擲,朗聲道:“陛下神射!一箭正中狐心!”

    國主笑著擺手,目光卻越過眾人,落在辭鳳闕身側(cè)的紅蕖身上。紅蕖被那目光看得一縮,下意識往辭鳳闕身后躲,國主卻笑了,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城主把女眷帶著身邊……”

    他望著高臺上的國主,唇角勾起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弧度,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疏離:“不過是藍玉新結(jié)識的玩伴,小姑娘家沒見過世面,纏著他要來看熱鬧。想著圍場開闊,便順道帶她來見見景致,還望國主見諒?!?nbsp; ”

    “哈哈,無傷大雅”國主舉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卻沒再追問,只是揚聲道:“時辰差不多了,傳令下去,狩獵開始!”

    號角余音未落,獵場深處已驚起群鳥。國主抬手示意,驃騎將軍率先策馬沖出,銀槍劃破晨霧,身后親衛(wèi)們的箭矢如飛蝗般掠過草地,驚得獐子、麋鹿四散奔逃。辭鳳闕勒馬立于原地,只偶爾抬手射出一箭,箭無虛發(fā),卻總與眾人保持著半箭之地的距離,目光不時掠過身側(cè)的紅蕖。

    紅蕖本攥著韁繩的手漸漸松開,眼里映著遠處奔逃的獵物與紛飛的箭矢,玩心被勾了起來。她瞥見一只雪白的狐貍從眼前竄過,尾巴掃過草葉帶起一串露珠,便忍不住輕踢馬腹:“城主你看!那狐貍跑得多快!”

    辭鳳闕剛要叮囑她安分,身側(cè)卻傳來一陣sao動  ——  幾只被驚起的野鹿撞向人群,親衛(wèi)們的箭矢頓時亂了章法。他皺眉勒轉(zhuǎn)馬頭,想護在紅蕖身前,卻被突然沖出來的驃騎將軍擋了半步。就在這轉(zhuǎn)瞬之間,紅蕖已追著那只白狐,催馬沖進了密林.

    密林深處,紅蕖正追著白狐跑得興起,忽然聽見前方傳來箭矢破空的銳響。她撥開垂落的枝椏,只見一只灰兔被箭矢釘在樹干上,鮮血順著箭桿往下淌,那對紅寶石似的眼睛還圓睜著,透著驚恐。旁邊的草叢里,另一只更小的兔子縮成一團,渾身發(fā)抖。

    紅蕖心頭一緊,忘了辭鳳闕  “不許亂跑”  的叮囑,翻身下馬就朝小兔子撲過去。箭矢破空而來的銳響刺破林間寂靜,紅蕖只覺手臂一陣劇痛,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染紅了衣袖。她悶哼一聲,卻依舊死死護著懷里的兔子。

    “誰讓你動我的獵物?”  一個冷冽的聲音自身后傳來。紅蕖猛地回頭,只見烏黑的駿馬立于不遠處,那馬鬃毛飛揚,眼神兇狠,與它的主人如出一轍。

    他身披黑云城特有的玄鐵鎧甲,甲胄上雕刻著猙獰的獸紋,邊緣還沾著未干的草屑與暗紅色的血漬,一看便知剛經(jīng)歷過廝殺。

    他生得與辭鳳闕截然不同。辭鳳闕的是清貴溫潤中帶著威儀,而眼前的男人卻若暗夜中的獵豹,帶著野性的俊朗與懾人。墨色的眉骨如刀削般凌厲,,雙眸子漆黑如墨,沒有絲毫溫度,里面翻涌著濃重的殺戮氣,仿佛剛在冰原上撕碎了獵物。他手里的長弓還未收起,箭頭穩(wěn)穩(wěn)地對著紅蕖,弓弦上的力道蓄勢待發(fā),那股子狠戾勁兒,比辭鳳闕多了數(shù)倍的壓迫感。

    她懷里的小兔子嚇得  “吱吱”  亂叫,紅蕖忍者手臂上的劇痛下意識將它護在胸前,脊背挺得筆直:“兔子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戰(zhàn)龍城挑眉,目光落在她胸前的護身玉佩上,驀然劃出濃重陰影:“你是辭鳳闕的人,膽子倒是不小。這圍場里的規(guī)矩,獵物被射中,便是獵人的囊中之物”

    戰(zhàn)龍城眼神一厲,勒馬向前逼近一步,玄鐵鎧甲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帶著十足的壓迫感:“今天我不僅要殺這兔子,還要讓你知道,壞了我規(guī)矩的下場!”

    紅蕖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盡管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卻依舊挺直了脊梁:“有本事你就再射一箭,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當著我的面,傷了這兔子!”

    話音未落,他猛地松開弓弦,又是一支箭破空而來。紅蕖驚呼一聲,下意識閉上眼,卻聽見  “鐺”  的一聲脆響,箭被什么東西擋開了。她睜開眼,只見辭鳳闕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前,手里握著那支被彈開的箭,青紫色的衣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清透的眸子里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