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圣一臉的苦大仇深。

    姬無瑕又道：“所以這一躺下，睡個一天一夜的多正常，我要是累了，回來能睡個三五天呢。”

    薛圣好一陣都沒說話。

    姬無瑕道：“薛大夫緩緩，等緩過了勁兒來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br>
    薛圣開口道：“我這應(yīng)該是階段性記憶混亂，關(guān)累什么事？”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他一時還沒想起來。

    陸杳道：“那二師父最近的記憶停留在何時？”

    薛圣想了一會兒，道：“我不是帶崽子們來京城吃酒嗎，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一臉唏噓，不堪回憶，“唉，想起來是挺累的，被累得記憶混亂也不是說不過去。”

    真是說者傷神，聞?wù)叱聊?/br>
    薛圣幽幽看了墨大夫一眼，又道：“托你的福，還得帶他們?nèi)タ磩谑沧訜魰?！”他杵著額頭，又唏噓，“對，我應(yīng)該是累得記憶混亂。我沒累瘋都是好的?！?/br>
    對此，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沒有挑明。

    墨大夫認(rèn)為，薛大夫約摸是受了刺激，畢竟他是醫(yī)圣，江湖上人人都捧著，自尊心還是很強(qiáng)的，要是眼下再重提，再刺激他一次，有可能會讓他想起來，但也有可能結(jié)果會更糟糕。

    小童們則是向陸姑娘和姬大俠看齊，她們不說，那他們也不亂說，這樣肯定是為薛大夫好的。

    陸杳清楚，她二師父的這種情況，應(yīng)是與昨日她沒來得及細(xì)聞的那一絲香有關(guān)。

    昨日她二師父說，他能扛得住袁前輩的香，可袁前輩不知不覺對他用香，他卻毫無察覺。

    誠然，昨日袁空青每打他一下，都是手指撥弄著竹棍末梢往他身上彈的。

    她看似隨意，可每一記都有她自己的用意。

    姬無瑕很快也想明白過來了。

    這是那袁前輩的手筆。

    她說兩清，就真的是兩清，甚至連薛大夫想都再想不起來了。

    既然如此，橫豎薛大夫本人也避之不及，又何必再重提。

    想不起來了，連傷神都免了。

    所以他們都沒多事，一切順其自然吧。

    第1212章 成年人的煩惱很多

    墨大夫就道：“咱們做大夫的再清楚不過了，這種情況也很常見。尤其是在那些上了年紀(jì)的老叟老嫗身上，隨著腦力衰退，記憶也是東拼西湊的?！?/br>
    薛圣道：“你會說話嗎，你的意思是我現(xiàn)在上了年紀(jì)老了嗎？”

    墨大夫道：“薛大夫莫誤會，我只是說有這情況。薛大夫這完全是個例，是屬于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br>
    薛圣怎會不知道，不少人老了都或多或少會有犯癡的情況，難道他已經(jīng)到那種地步了嗎？

    他雖然感到不可思議，可他這身體沒摔沒撞的，別人下藥對他更加沒效，除了自己糊涂了，還能有什么原因？

    最后薛圣還是很煩躁地?fù)]揮手，道：“去去去，你們該干嘛都干嘛去，全都別來煩我！”

    陸杳道：“都走吧，讓二師父清靜清靜。”

    于是小童們聽話地跟著墨大夫走了，姬無瑕與陸杳后腳跟上。

    還沒走出院門口，薛圣突然抬起頭來又問：“燈會已經(jīng)過了，那徒兒你和賢侄的婚禮呢？”

    陸杳默了默，道：“也過了。”

    這點(diǎn)沒法瞞他，畢竟日子都擺在那里。

    薛圣大為震驚，實在沒印象，姬無瑕就道：“薛大夫你忘了，那天你喝了杳兒和她相公的茶，晚上還喝了不少好酒，從來沒喝這么醉過。

    “哦對了，蘇槐藏得有不少好酒，還松口答應(yīng)了薛大夫隨時想喝都可以去弄來喝！”

    薛圣道：“真的？”

    姬無瑕道：“要不今晚就去弄兩壇來解解渴？我陪薛大夫不醉不歸！”

    薛圣擺擺手，道：“這里的事都還沒整明白呢，還有那心情喝酒？去去去?！?/br>
    他很郁悶，千里迢迢來京吃喜酒，結(jié)果居然被一群小崽子給耗得健忘了？連喝喜酒這件正事他都沒印象了？

    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薛圣十分唏噓，這孩子簡直就是老天爺丟下來折磨人的。

    小童們跟著墨大夫，還有些憂心忡忡，道：“墨大夫，薛大夫他沒事吧？”

    墨大夫道：“陸姑娘都說了他身體一切正常，還能有什么事呢？”

    小童道：“可是他不記得事情了呀?！?/br>
    墨大夫道：“這有什么，他還記得你們不就是了。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煩惱的，你們不懂，好多人想忘都還忘不掉呢?！?/br>
    小童們懵懵懂懂，道：“成年人過得這樣悲慘嗎？”

    墨大夫哆道：“世間事總是不盡如人意的嘛，忘卻也不失為一個嶄新的開始嘛?！?/br>
    小童天真地問：“是不是成年人不喜歡的就想忘卻啊？”

    墨大夫道：“也不全是?！?/br>
    小童道：“那要是再次見到不喜歡的，豈不是連自己為什么不喜歡都不知道了?！?/br>
    墨大夫道：“成年人不會像你們這樣想?！?/br>
    小童道：“那成年人會怎么想？”

    墨大夫吁口氣，滄桑道：“要不，你們?nèi)セ▓@里玩會兒？”

    小童們也連連嘆氣：“可我們還是很擔(dān)心薛大夫。”

    姬無瑕回隔壁去時陸杳跟著一起，兩人找去了行淵那里，行淵看了看她倆，道：“薛大夫如何？”

    姬無瑕道：“薛大夫醒了，但他好像失憶了?！?/br>
    行淵道：“失憶了？”

    姬無瑕道：“部分失憶，咱們他都還認(rèn)得，也知道進(jìn)京是來吃杳兒喜酒的，可唯獨(dú)就忘了與袁前輩有關(guān)的事了。”

    行淵看向陸杳，道：“是因為袁氏香嗎？”

    陸杳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袁前輩應(yīng)該是對二師父用了香?！?/br>
    姬無瑕道：“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即便有這種可以造成失憶的香，怎么還能選擇哪一部分記得哪一部分失憶呢？”

    陸杳道：“我來就是想問問三師父，可有聽說過一種香叫做‘歸無’。昨日在袁前輩那里聽到她提起過。那是一種什么樣的香，除了一切歸無以外，對人身體又有什么壞影響？”

    行淵道：“江湖上并無對袁氏香‘歸無’的記載?！?/br>
    陸杳道：“那多半就如袁前輩所說，是這些年來她親自鉆研出來的東西，可能還沒來得及面世?！?/br>
    姬無瑕道：“袁前輩說那香是專門給薛大夫準(zhǔn)備的，可她不是還說，那香會讓人了卻前塵、一切歸無嗎？

    “興許連薛大夫習(xí)的醫(yī)術(shù)本事都想不起來怎么用了。事實上，薛大夫又沒全忘，又怎么回事呢？”

    陸杳想了想，道：“應(yīng)該是袁前輩并沒有說實話吧，她可能只是想唬一唬二師父?！?/br>
    姬無瑕疑惑道：“那香究竟是怎么做到可以選擇性地忘記一部分而又記得其他的呢？”

    第1213章 沒有這么簡單

    陸杳思忖著，道：“袁前輩在用這香的時候，所提的正是二師父入袁氏門下的那些往事，而二師父中那香之際，腦中回想著的也正是那些，所以我猜的話，那香的特性應(yīng)該是對當(dāng)時回想得最強(qiáng)烈的東西折損性最大?！?/br>
    姬無瑕覺得這也太離奇了，但聽陸杳一講，好似又說得過去。

    陸杳又問行淵道：“我對袁氏香不了解，三師父可知道，這種折損類的香可有解？”

    行淵道：“即便有解，這世上唯一人能解。”

    如果制這“歸無”香的最厲害的袁氏掌家人都不能解，那天下其他人就更加無解。

    后來陸杳從行淵這里回去時，姬無瑕送她，姬無瑕撓撓頭道：“本來翻個墻就能過去了，又快又簡單，只是眼下你的身子不方便，咱們還是走門兒吧?！?/br>
    陸杳道：“沒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不趕時間，多走兩步又沒什么。”

    走出大門時，陸杳又道：“止步吧?！?/br>
    姬無瑕道：“那怎么行，我必須得把你安全送回到相府。”

    陸杳默了默，道：“相府就在隔壁，也就走完這條小巷的事兒?！?/br>
    姬無瑕道：“不行，你現(xiàn)在可不是一個人，小巷又不是家里，不保證完全安全，要是冒出個殺手刺客，或者磕著碰著怎么辦？”

    陸杳拗不過她，也就隨她了。

    路上，姬無瑕有些疑惑，道：“杳兒，你問行淵那袁氏香有沒有解，是什么意思？你希望薛大夫能解嗎？”

    陸杳搖了搖頭。

    姬無瑕道：“薛大夫躲了袁前輩幾十年，現(xiàn)在袁前輩不與他計較了，他也不記得困擾他這么多年的心結(jié)了，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頓了頓，又嘆道：“只是聽袁前輩說起以前，是袁前輩不顧袁氏反對非要收薛大夫入門的，她一定非?？粗匮Υ蠓颉，F(xiàn)在說清就清了，多少有點(diǎn)可惜?！?/br>
    陸杳道：“你是為袁前輩可惜還是為二師父可惜？”

    姬無瑕想了想，雙手枕在腦后，悠閑地走著，邊道：“說實話啊，要是我一個非常非?？粗氐耐降?，幾十年躲得不見蹤影，換做是我，等找到他非得扒他一層皮不可。

    “他要是鐵了心不留我門下，他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明言說出來，而我又不是非得要這徒弟不可，我肯定把他逐出師門。所以我覺得吧，在師徒上，袁前輩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br>
    陸杳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br>
    至少她昨日看見她二師父從房里出來時，臉上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寂寥空洞。

    姬無瑕嘆口氣，道：“我知道肯定沒有那么簡單，他們以前肯定非常非常要好。

    “袁前輩說薛大夫是為了跟樂山的一個姑娘私奔才離棄師門，別說咱們都沒見過那個姑娘，以咱們這么多年對薛大夫的了解，他對兒女情長壓根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他甚至都很排斥女人。

    “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