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攤煎餅開始當(dāng)廚神 第1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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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杖,六十杖! 這打下去,自己還能留住這條命嗎? 簡二嬸癱軟在地,哭嚎尖叫。 衙役們?nèi)缋撬苹⒌貨_上前來,拿著破布堵住她的嘴,直接把她拖了下去。 不多時,外頭便響起沉悶的杖責(zé)聲。 簡敬之卻比娘子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一點(diǎn),他表情凝固,騰地抬起頭來:“縣君……縣君?” 柳縣令稱呼誰為縣君?。?/br> 簡敬之呼吸一滯,表情驟然扭曲。他僵著身體,猛地看向立在一側(cè)的簡娘子:“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我那大哥,根本就沒當(dāng)上官!” “他就是個傻子,白癡,蠢貨——為了別人出頭,愣是丟了自己這條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柳縣令嗤笑一聲:“蠢貨是你啊?!?/br> 他站起身來,朝著長安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而后道:“圣人仁慈,為簡秀才平反后因其功勞,而追封其為朝議大夫,其妻為縣君?!?/br> 朝議大夫,乃是正五品。 簡娘子作為簡敬允之妻,也受封為縣君,為誥命夫人,享有縣君所有的俸祿、田地和仆役。 若是簡敬之未起這般貪念,他們或許能跟著簡娘子前往長安,其余不說光是縣君每年可得的俸祿田地和仆役,就足以讓一家人過上富貴生活。男丁或得以蒙蔭入仕或是流外入仕,女子或嫁入官家為官娘子。 青云之路,近在咫尺。 偏偏簡敬之起了貪心,貪婪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弄丟了什么,霸占了那點(diǎn)繩頭小利便沾沾自喜。他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還把那芝麻當(dāng)做了寶啊! 簡敬之癱軟在地,雙目發(fā)直。 就大嫂當(dāng)初對自家的好,要是她成為縣君,他能撈到多少好處?他本想要的榮華富貴近在咫尺,卻是被他丟到一邊。 他挖空心思,絞盡腦汁都想攀附上的青云路,竟是,竟是早早被自己丟棄。 簡敬之傻了,簡敬之瘋了! 他發(fā)出一聲聲哀嚎,抱著腦袋一下又一下地撞著地面,任憑柳縣令在上頭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柳縣令不在意,只冷哼一聲:“簡敬之顛倒黑白,不睦不義,為常赦所不原。今本官判其杖責(zé)八十,家私充公,其、妻與子女盡數(shù)沒為官奴?!?/br> 話音落下,他大手一揮。 幾名衙役拖起如死狗一般的簡敬之往外走,片刻后外頭便響起交錯的杖責(zé)聲。 念姐兒和領(lǐng)姐兒年歲還小,卻也知事了。她們白著小臉,手里死死拽著張嘴哭嚎的弟弟,呆呆地被衙役拉了出去。 簡娘子收回目光,卻是冷得很。 柳縣令處置完兩人,又帶著笑臉與簡雨晴三人道:“簡娘子,稍后我還把此事稟報于刺史,關(guān)于您的誥命、封賞之物,或許還要遲上些時間才能送達(dá)府上?!?/br> 簡敬允是如何瞞天過海的,可否有官員在其中瀆職,到底有多少人會牽連在內(nèi)?柳縣令光是想想,便是頭大如牛。 簡娘子低低應(yīng)了聲,領(lǐng)著兒女往外走。 外面簡敬之的杖刑還在進(jìn)行,簡二嬸的杖刑已告一段落。她被打得血rou模糊,被衙役拖下刑凳時就如一灘泥水般滑落,重重跌在地上,只勉強(qiáng)發(fā)出幾聲嗚咽。 簡娘子腳步一頓,漠不關(guān)心地走了過去。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難受,反倒是覺得心中大快,藏在心頭最后的那點(diǎn)郁悶也盡數(shù)散去。 簡二嬸掙扎著,勉強(qiáng)抬起頭來。 她只遙遙見著簡娘子的背影,絕望地發(fā)現(xiàn)別說拉近距離,她離嫉妒羨慕的妯娌竟是越來越遠(yuǎn)。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啊? 簡二嬸滿臉怨恨,又忍不住慘叫出聲。 拖著她的衙役才沒有什么客氣可言,甚至還給了她兩腳:“叫什么叫,賤婢!” 簡二嬸一路被拖進(jìn)了牢獄,重重摔在泥巴草垛上。只是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目光震驚地落在兩個女兒身上:“你們,你們?yōu)槭裁丛谶@里?” 念姐兒和領(lǐng)姐兒紅著眼,低聲道:“阿娘,縣令說……阿爹不睦不義,為常赦所不原,將我們都沒為官奴了。” 簡二嬸呆若木雞,腦袋里空茫茫的。 她半響才勉強(qiáng)撐起笑容來:“沒事的……沒事的,還有盼姐兒,盼姐兒一定會拿出錢來,會與我們贖罪用的。” 念姐兒和領(lǐng)姐兒垂著頭,欲言又止。 她們不想打破阿娘的幻想,只默默地縮在角落里,聽著墻壁那側(cè)男牢里傳來的尖叫和哭嚎聲。 再過幾日,盼姐兒進(jìn)來了。 只是她不是來救簡二嬸出去,而是因被夫家人以義絕名義離婚,并因冒充縣君之女的罪名關(guān)入牢獄。 到此,簡二嬸徹底沒了希望。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盼姐兒哭哭啼啼的,捶著牢門喊冤枉。 直到牢房里的皂隸直接盆臟水進(jìn)來,她才止住哭喊,跌坐在草垛上。 簡二嬸嘴唇囁嚅:“盼姐兒啊……” 盼姐兒惡狠狠地掃視過來,沖上去揪住簡二嬸的頭發(fā):“都是你,都是你和阿爹害了我!” 她本為出嫁女,娘家出事也不牽連于她的。偏偏爹娘為了名頭,硬說她是簡伯父的女兒,還跑去去公婆打架,這才給了趙家以義絕離婚的機(jī)會。 “都是你們的錯!我不要當(dāng)官奴啊,我不要!我應(yīng)當(dāng)是官娘子才對!” “我們那般,還不是為了你?” 簡二嬸起初還有愧疚,后頭也是怨恨起來,與盼姐兒廝打在一起。 不過她因著杖責(zé)還沒有療養(yǎng)好,所以沒兩下就被盼姐兒摁在下頭,狠狠打上好幾下,連兩個meimei來攔都沒攔住。 最后還是皂隸聽得煩心,又往他們身上澆了兩盆臭水,這才讓她們安靜下來。 盼姐兒冷靜下來,又開始抹眼淚。 只是那袖兒都是股惡臭味,讓她聞著都反胃。她垂首望著自己穿著的麻布囚衣和草鞋,越發(fā)懷念在趙家時的日子。 盼姐兒想著趙家的好衣衫,好飾品,好被褥……教她能回去,她定然會老老實實,做個孝順新婦的。 盼姐兒抹著淚,又想起事來。她瞅了眼囚牢,雙眼忽然亮了起來:“招姐兒呢?招姐兒應(yīng)當(dāng)不用進(jìn)來的吧?她家里富裕闊綽,她可以把咱們贖出去的?!?/br> 簡二嬸心虛地睨了眼盼姐兒,沒說話。 招姐兒真會愿意出錢來救他們嗎?要知道比起嫁去官吏人家的盼姐兒,招姐兒嫁的人家就不盡如人意。 正巧耀哥兒讀書,他們生活開銷都要錢,夫婦兩人索性從里頭挑了個家里富貴,愿意出大筆聘禮的嫁了過去,至于女婿是不是癡傻,是不是有點(diǎn)躁狂,他們心知肚明又假裝不知道。 待招姐兒出嫁以后,除了回門時回了娘子一趟,再往后那是連個音訊都沒。簡二嬸想了想,吶吶道:“那丫頭都不會回來,哪能啊……” 話還沒說完,外頭響起陣陣腳步聲,間隙還有皂隸討好的聲音:“大娘子請慢些走?!?/br> 幾人的閑聊聲戛然而止,齊齊往外頭看去。腳步聲由遠(yuǎn)至近,而后幾人便見著兩名皂隸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請著一位戴著斗笠的妙齡娘子進(jìn)來。 那娘子一身的鶯色衫裙,外套了間粉色半臂,那腳上踩著的一雙繡鞋沾了泥還能看出是玉裳坊所做的上品繡些,直讓知曉些的盼姐兒看紅了眼。 “阿娘,盼姐兒……” “招姐兒!?”盼姐兒聽到婦人的聲音,登時欣喜若狂。她與簡二嬸說道:“我就說了,招姐兒定然會來救我們的?!?/br> 簡二嬸總覺得哪里不對,又心里歡喜。她吶吶著,想要上前瞅瞅女兒的模樣,仰起頭卻見著斗笠紗簾下那一抹皮膚。 她雙眼圓睜,牙齒驟然咔咔打架。 盼姐兒還在與招姐兒說話,然后就被簡二嬸的模樣嚇了一跳:“阿娘,你怎么見到阿姐不說話,倒是像……見了鬼似的。” 簡二嬸沒說話,面色慘白如紙。 倒是招姐兒笑了笑,緩緩取下斗笠來。 先是皂隸重重抽了口氣,而后念姐兒和領(lǐng)姐兒也驚得捂住嘴,眼眶里直滾著淚。 最后盼姐兒尖叫一聲,往后倒在草垛上。只見斗笠下是張面目全非的臉,青紫的臉頰和嘴角,一側(cè)臉上的燙傷與疤痕,哪里還有盼姐兒出嫁前的清秀模樣。 簡二嬸全身顫顫,牙齒打架。 招姐兒低低笑了聲,容貌更如惡鬼一般。她托了托墜在耳邊的發(fā)髻,似笑非笑地瞅著盼姐兒,瞅著簡二嬸:“說話???說話啊……我讓你們說話?。 ?/br> 她的聲音一回比一回高。 簡二嬸涕淚橫流,盼姐兒瑟瑟發(fā)抖。 念姐兒和領(lǐng)姐兒沒忍住,哇的哭出聲來。招姐兒瞥了眼兩個meimei,眼底閃過一縷痛楚,又怨恨地看向簡二嬸與盼姐兒。 “都是阿娘的錯,你別怪我!” 盼姐兒連滾帶爬地躲到后頭,眼里帶著恐懼和害怕。 不過這并沒什么用,招姐兒似笑非笑的。在她眼里主犯是阿爹阿娘,而盼姐兒也是個從犯,只要盼姐兒稍稍是個明白人,稍稍讓她們家有些名聲,她也不會嫁到那般人家去。 招姐兒嘴角噙著笑,眼里卻是不帶半點(diǎn)笑意:“你們不得感謝我嗎?我與柳縣令打了招呼,你們一旦被發(fā)賣,就會先送到我家府上。” “到時候,我會好好看顧你們的。” “………”盼姐兒的心跳錯了拍,面上滿是恐懼。 且不說簡二房是如何悔恨絕望,另一邊簡雨晴一家人卻是平靜得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他們照舊去食堂工作,照舊琢磨新鮮吃食,日子寧靜又平和。 只是平靜的汪洋之下,是洶涌的海潮。 簡家人心里并不平靜,尤其是尹博士前來勸說以后:“簡秀才當(dāng)年被追封為五品官員,意味著云哥兒可以直接為八品官員?!?/br> 圣人的追封,是遺憾,也是肯定。 即便簡敬允已然過世,也愿意給他的后人一個前程,一個機(jī)會。 八品官員,放在府學(xué)里也是普通博士,或是四門助教的品級,要是前往中縣擔(dān)任縣丞、縣尉、乃至屯監(jiān)丞等職務(wù)。要是簡云起愿意前去長安城,參與并通過六部考核便能為六部主事。 別看小小的八品官,卻是許多人大半輩子才能達(dá)到的等級。像是柳縣令蹉跎多年還是七品官,而他身邊的那位趙主簿至今還是未入流的官吏。 即便如此,趙主簿也依然是縣里極為體面的存在。比起成為廚子,日后成為酒樓飯館食肆的主廚,尹博士建議簡云起再多考慮考慮。 這難得的機(jī)會,真要放棄嗎?若是尚在大半年以前,簡娘子定然會要簡云起入仕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