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律法明明白白存在于蒼嵐律里，就是覺著不公也無法更改。

    艾弛揚(yáng)了揚(yáng)手：“進(jìn)去吧，買些膏藥。”

    大夫聽完李雪描述，淡定寫下張藥方，外加十幾張膏藥。

    就這些，就花了一兩三錢銀。

    難怪艾香蘭再疼都不敢吭聲，本就怕再被趕出娘家，看病還如此費(fèi)錢。

    兩個(gè)孫女也被如此高昂的藥錢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有病就要治，拖成大病花得錢就越多，如此更加不劃算。”艾弛趁機(jī)教導(dǎo)孩子們。

    孩子們根本沒往心里去，眼珠子黏在rou攤子上根本無法離開。

    兩斤五花rou，兩斤豬板油，一斤瘦rou。

    至于小說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豬下水，價(jià)格比rou便宜不了多少，根本沒有免費(fèi)的說法。

    帶著一大群孩子又去其他地方逛了逛，艾弛才提出返程。

    同時(shí)，心中也在暗自嘆息。

    想要在鎮(zhèn)上開家食肆是沒希望了，飯館數(shù)量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店里更是門可羅雀。

    看來還得去縣城再看……

    ***

    天色漸黑，下山村里也悄然進(jìn)入了炊煙裊裊中，春季播種前大家吃得都早。

    位于村東頭的艾老二家廚房此刻也正忙碌著。

    但尋常中又好似透著股怪異。

    女子們?nèi)驹趶N房門口，惴惴不安地不停往廚房里探頭看上兩眼。

    “爹真會(huì)做飯？”

    柳氏小聲質(zhì)疑，隨手將想要往屋里竄的艾香菱抓?。骸安粶?zhǔn)進(jìn)去添亂。”

    活了幾十年，還是頭回見這幅光景。

    艾逸云坐在灶膛前添柴，家里的兩個(gè)讀書娃子也被艾弛使喚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軒兒笨手笨腳，還是我去幫忙好些?！眳鞘峡床幌氯?，作勢抬腿要進(jìn)屋。

    柳氏一把抓住，哭笑不得地提醒：“爹不是讓咱們歇著，進(jìn)屋想挨罵？”

    沒瞧見大姑姐都被罵回屋里躺著取了。

    說到挨罵，吳氏瞬間就蔫吧下來。

    公爹回家后就交代今天這頓夜飯由家里男子做，她們在外邊兒看著就行。

    看來看去，還不如自己動(dòng)手來得踏實(shí)。

    “大爺爺，爺爺在廚房。”

    艾凌的大嗓門遠(yuǎn)遠(yuǎn)就從院門口傳來，兩人忙轉(zhuǎn)身迎了上去。

    “我聽三娃子說老二在廚房？”

    來人身形高大，國字臉濃眉大眼，走起路來虎虎生威，沒有半點(diǎn)老態(tài)龍鐘之相。

    “爹今個(gè)兒要親自下廚?！绷险f起來都有些心虛。

    進(jìn)去好半晌沒還個(gè)動(dòng)靜，再這樣下去天都得黑了。

    艾柱仰天大笑，笑聲震動(dòng)開來，引得艾弛都聽見大哥那聲如洪鐘的笑聲。

    “那我倒要看看老二究竟要如何把飯做熟?！?/br>
    艾柱大步流星走進(jìn)廚房，片刻后院門才氣喘吁吁地又跑進(jìn)來個(gè)少年。

    “大嬸，二嬸?！?/br>
    聲音清朗，眉眼溫潤，身形高挑而單薄。

    艾柱的長孫艾俞。

    “是艾俞啊?！眳鞘闲?，隨即神色就是一頓。

    少年遞上手里籃子，淺笑著朝兩位嬸子拱了拱手：“奶奶讓帶的魚，給夜飯?zhí)韨€(gè)菜?！?/br>
    柳氏隨手接過，連忙把人往屋里迎：“先去堂屋坐著歇息歇息，我讓軒兒和彬兒來陪你?！?/br>
    艾俞擺手，邊走邊挽起袖子：“我聽說二爺爺在廚房里忙活，我哪能厚顏?zhàn)瘸浴！?/br>
    艾家男子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男主內(nèi)女主外思想。

    許是跟艾柱倆兄弟逃難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他們早些年也都是自己下廚做飯。

    柳氏笑，也不攔人。

    “艾俞。”出聲的是吳氏。

    艾俞輕嘆，知曉大嬸想問什么，無奈地?cái)偭藬偸值溃骸稗瘸绞咫S同窗參加文會(huì)去了?！?/br>
    若是艾弛在此，瞬間就能看出艾俞說的是謊話。

    少年眸光閃爍，說完就埋下頭往廚房里走，生怕再兩位嬸子再問。

    再多問兩句必然露餡。

    “你還真會(huì)做飯!”

    自家爺爺?shù)牟豢芍眯磐高^這句話清晰傳遞出來。

    艾俞跨入廚房之時(shí)，就見艾弛左手握刀麻溜地切著菜，右手竟還能抽空抓起旁邊的鹽撒到盆里。

    “還騙你不成。”艾弛說，而后迅速停下切菜，拿起另一個(gè)盆蓋在上頭。

    盆里一陣噼里啪啦聲響。

    “泥鰍？”

    “艾彬這小子去河溝里摸的?！卑谳p輕瞥了眼躲在艾逸云身后立難安的艾彬。

    “什么！”艾柱果不其然立即發(fā)怒，往右跨出一步直接擰上艾彬耳朵：“你小子是不是逃學(xué)了！”

    打獵練出的手勁兒，眨眼就讓耳朵紅得能滴出血來。

    艾彬疼得齜牙咧嘴，但不敢掙扎，只帶著哭腔連忙求饒。

    敢掙扎，就等著挨抽吧。

    艾弛打定主意看熱鬧，趁兄長教訓(xùn)艾彬時(shí)抬頭沖艾俞笑了笑。

    “你奕辰叔為何沒有修沐歸家？”

    艾奕辰與艾俞叔侄就讀同家書院。

    不同的是人家在甲班，自己長子卻在丙班，一個(gè)天上一個(gè)地下而已。

    吳氏好打發(fā)，艾俞卻不敢糊弄二爺爺。

    在那雙笑瞇瞇的眸子中，搶先敗下陣來，支支吾吾地終于說了真相。

    艾奕辰此次月考又是書院倒數(shù)，覺得無顏面對(duì)家中長輩，躲在書院不敢回家。

    “……”

    哭的也不敢哭了，打算好好教訓(xùn)一通的也收了手。

    大家都知道艾奕辰口中長輩指得是誰。

    誰料艾弛只是搖頭笑了笑，目光移到盆上：“以為躲在書院消息就傳不回家里？”

    滿滿一盆子泥鰍逐漸沒了動(dòng)靜。

    第4章

    “人這一輩子又不是只有科考一條路，讀書明只要識(shí)字明理足矣。”

    “……”

    艾俞覺著震驚。

    這番話竟然是高喊科考入仕光宗耀祖十幾年的二爺爺口中所出。

    明理……

    若真是明理，又何須讓奕辰叔蹉跎這么些年。

    但話他可不敢如此說，舔了舔嘴唇直接選擇閉嘴為好。

    “你能如此想就是好事?！?/br>
    艾柱走上前拍了拍艾弛的肩，無比欣慰地一聲長長嘆息。

    “先吃飯，明日我便去把他接回家來?！卑谛Φ馈?/br>
    艾奕辰不是讀書的料，艾家無人不知。

    可艾弛不僅會(huì)做飯，手藝還不輸酒樓廚子的事大家是真不知。

    刺啦——

    隨著大片五花rou滑入大家見都沒見過的香料中，油煙竄起，香味也隨著升騰而起。

    他們從未見過rou的這種做法。

    先煎rou，又煎熟整個(gè)雞蛋，還有青椒什么的也都煎熟。

    然后又放入香料摻水。

    開鍋之后再撒入紅褐色的粉末，那香味瞬間激增，飄得滿廚房都是。

    這邊還沒搞清楚，那邊的泥鰍也跟著放入了石鍋。

    石鍋通體黝黑，好似一層油敷在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