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被半拉半拽地按到空處站好，和周渺呈直線對立。他腦子有短暫的空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站在這里。

    一道破空之聲，飛速運轉(zhuǎn)的球體砰地砸中他的肚子，又彈回地面。

    痛感遲來一步，他控制不住地彎下了腰，勉強直起身時，一顆球正中他的右肩。

    “不錯?。蓚€球都接住了！”周渺鼓掌，人群跟著鼓掌，呼喊震天。

    他走到喬南面前，欣賞夠他那痛苦又不堪的狀態(tài)，才發(fā)話，“滾吧?！?/br>
    喬南抬起一張蒼白潮濕的臉，嘴唇被他咬破滲出了血，鮮紅得秾艷，他一字一句道：“把我的東西給我?！?/br>
    一人拿來他的手機(jī)，卻奉到了周渺手上。

    “哦，這就是你的東西？”周渺用食指和拇指捏著手機(jī)，下一秒直接扔進(jìn)了盛滿酒水的分酒器里，“沒了，滾吧！”

    “我靠！深水炸手機(jī)！周少親手調(diào)的雞尾酒，真他媽絕！”一個藍(lán)毛少年極其捧場，嘴里咬著一根煙，吊兒郎當(dāng)?shù)刈擦俗仓苊斓募绨颉?/br>
    “滾遠(yuǎn)點，臭死了?！敝苊煊憛挓熚叮櫰鹈季土R。

    藍(lán)毛和他是好友，知道他的德行，趕緊把煙掐了，“行行行，不抽了。”

    看見喬南，他又樂了，“誒，你還不滾？等著誰憐香惜玉呢？”

    話落一陣嗤笑聲，雖然他現(xiàn)在的樣子確實很招人，但他們見得太多了。

    這會喬南身體是麻的，疼痛好像都不明顯了，他孤零零站著，想大發(fā)雷霆，又心生退意。

    他聽見他們叫他周少，帶個周姓，做什么事都有人兜底，普通人敢硬拼嗎？

    周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盯著他滿是酒漬的衣領(lǐng)看了看，嫌棄地沒有上手。

    他屈尊紆貴低頭，嘴角惡劣挑起，“一個賣屁股的婊子，永遠(yuǎn)都是婊子?！?/br>
    ??！

    喬南瞳孔一震，臉上驚怒交加，“你！”

    “我說得不對嗎？”周渺氣定神閑，他的左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狂妄的目光也仿若含情。

    有人賣，有人嫖，不都是一路貨色嗎？

    喬南咬緊牙，定定看了他兩秒，轉(zhuǎn)身時說了一句再見。

    金碧輝煌的走廊里，腳步落在地毯上，發(fā)出悅耳的沙沙聲。

    “廳長，他們想拉攏您，這方面的勁可是用錯了?！蹦腥舜髦坨R，跟在一個氣勢威嚴(yán)的男人身旁，意味不明地?fù)u搖頭。

    “就當(dāng)飯后活動，讓他們也熱鬧熱鬧?！泵蠌V真微微地笑，他身高健碩，又久居高位，很容易讓人望而生畏。

    可他神色一團(tuán)和氣，是與外在相反的平易近人。

    李秘書點頭說是，轉(zhuǎn)而提醒他時間不早了，明天下午市政府還有會。

    孟廣真思索片刻，讓他去里邊打個招呼，他就不過去了。

    “好的，我給司機(jī)打電話，讓他在樓下等您?！?/br>
    “嗯，去吧?！?/br>
    剛走進(jìn)洗手間，褲子口袋開始震動。他拿出手機(jī)，和對面的人笑罵了幾句。

    說到正經(jīng)事，他一邊聽，一邊用目光四下掃視。

    “嗯…等審批吧…早著呢…呵呵…”

    隔間門被推開，喬南遲鈍許久抬起了頭。

    他臉上有幾滴水珠，驚慌睜大的眼眸浮了一層淚光，欲墜不墜的。

    孟廣真注視著他，唇角繃直的時候壓迫感很強。

    “……對不起，我忘了鎖門?！钡肋^歉，他又垂下頭，忍著痛抬手關(guān)門。

    狹窄寂靜的空間里，高大的身軀退后一步，任他把門緩緩扣緊。

    孟廣真盯著門板看一會，把手機(jī)收進(jìn)口袋，走到洗手盆那抽了一根煙。

    里邊還是沒動靜，他大步上前屈指敲了兩下。

    門打開，喬南神情有點恍惚，愣愣地看著他不說話。

    孟廣真彎下腰，問他，“遇到什么事了？”

    喬南搖搖頭，孟廣真說：“我們不是見過面，忘了？”

    喬南嘴唇動了動，又輕輕搖頭，孟廣真站直身體笑了起來，嗓音渾厚而富有磁性。

    “出來吧，總坐這兒也不是辦法?！闭f完，他側(cè)身抬了抬手，喬南慢慢挪動步子。

    “自己一個人？”

    “……是?！?/br>
    “怎么過來的？”

    “坐車。”

    “行，我送你回去?！?/br>
    喬南仰著臉看他，男人像一座鐵塔，籠罩住他綽綽有余。

    “我不想回去。”

    孟廣真又想抽煙了，漆黑雙眼盯住他，耐心詢問：“你想去哪？”

    喬南說：“不知道。”

    電話又響了起來，好一會孟廣真才拿在手里接聽，那邊李秘書的聲音遲疑，孟廳，您還回去嗎？

    “我?guī)€人去樓上，你讓商巖留間房?！泵蠌V真吩咐他，視線一直放在喬南身上。

    少年不看他，也不作聲。

    對有些人來說，凌晨過后才是夜生活的開始。

    此刻月色幽靜，發(fā)動機(jī)的聲音一陣陣轟鳴，數(shù)十輛跑車在道路上爭相趕超，緊追不舍。

    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周渺收到他爸，周家老大的最后通牒，讓他趕緊回家，別在外邊瞎晃。

    周渺只當(dāng)沒看見，正打算夜不歸宿，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來了。

    “小叔？！”

    周遠(yuǎn)梁坐在車?yán)?，讓他上來?/br>
    周渺上去后，不打自招，“小叔，您是來興師問罪的？”

    話雖如此，可他不以為意。

    周遠(yuǎn)梁靠著座椅，神色略有疲倦，嚴(yán)厲道：“你也知道你有過錯？市區(qū)飆車可以拘留了?！?/br>
    “……”周渺在他小叔面前一向識時務(wù)，心虛低頭，“我錯了，不該在市區(qū)飆車?！?/br>
    周遠(yuǎn)梁不樂于管教他，訓(xùn)一句就罷，直接讓司機(jī)回老宅。

    “小叔，等等，我跟他們說一聲?！敝苊煜萝嚢谚€匙扔給藍(lán)毛，讓他找人把車開回去。

    藍(lán)毛收到，還很開心地向周遠(yuǎn)梁問好，恭恭敬敬叫著周叔叔。

    周遠(yuǎn)梁面容溫和地點頭，收回視線后眼底nongnong一片黑沉。

    邁巴赫往山上駛?cè)?，周渺放下手機(jī)，感覺自己又行了，“小叔，熬夜又抽煙，傷肺還傷肝，我記得您煙癮不大啊，怎么跟我爸一樣了?！?/br>
    “而且就算能吃保健品養(yǎng)回來，對您這發(fā)際線，性功能照樣有影響，別因小失大啊?！?/br>
    “……”周遠(yuǎn)梁想把他丟出去，“你跟你爸也這么說？”

    “誰管他，我媽都懶得管?！?/br>
    車子突然停下，周渺被一腳踹出去，形單影只倒在了路邊。

    “自己走回去，再敢玩消失，一輩子不用出門了?！?/br>
    周遠(yuǎn)梁扔給他一句話，邁巴赫揚長而去。

    “走就走！山上空氣還清新呢！比你那車上好聞多了！”周渺拍拍身上的灰，打算叫人接他的心思也徹底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