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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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坐落在天粹塔不遠處,白墻黑瓦間流水潺潺,不時有菡萏倚靠在凝碧的荷葉當中,亭亭玉立。整座書院充滿了煙雨間的婉約感,青石板路上,不時有穿著統(tǒng)一的白色衣衫的仙族走過,神色明媚,瞧著便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感。 門口處除了兩位身著鎧甲的守衛(wèi),便只有一位身形單薄的青年等候在此。 那青年的頭發(fā)被一絲不茍的梳好,用發(fā)冠妥帖的束在頭頂。他身上穿著素白的衣裳,細看卻能發(fā)現(xiàn)布料上織出的暗紋。一襲白衣襯的他長身玉立,越發(fā)消瘦。 同月魘互相見禮時,溫暄低垂的目光一掃,便注意到了他干瘦的手背上凸起的三兩根青筋,看上去很是病態(tài)。 溫暄沒有想到,這位早早站在書院門口等候她們的人,便是月魘口中的“楚文神君”。 楚文低聲咳了兩聲,便招呼月魘兩人進入書院。 “當年你剛闖出些名堂的時候,我就一直想著要請你過來坐坐??上Ш竺嫱蝗话l(fā)生了那么多變故,就一直耽擱到了今天?!?/br> 月魘看著書院內(nèi)熟悉的一草一木,回憶壓制不住的翻騰而起,從心底的角落里炸開,攪起了無數(shù)灰塵。 盡管心底酸澀,她仍然及時的把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接了楚文神君的話: “當年兵荒馬亂的,我?guī)е簧淼牡豆鈩τ?,倒是平白污了書院的名聲?!?/br> 聽著月魘這話,楚文神君笑了笑,擺擺手說:“月魘上神這說的是哪里話?當年忘川一戰(zhàn),你率領(lǐng)十萬天兵于絕境之中凱旋而歸,書院的學(xué)生哪個不以你為榮?怎么現(xiàn)在到了自己嘴里,就變成辱我聲名了?” 溫暄之前一直默默的跟在月魘身后,保持著一個既能降低自己存在感又能聽到月魘聲音的距離。正因如此,突然聽到月魘之前那些歲月的豐功偉績,不由得驚了一驚。 雖然剛來神界那天,天門外的那些天兵眼中的狂熱讓她已經(jīng)對月魘在神界的地位有了些許心理準備,但她也萬萬沒想到讓月魘到達如今這般地位的,居然會是絕處逢生的凱旋之功。 神界人口并不多,從只有云松書院一個學(xué)校就能可見一斑。十萬這個數(shù)量級的大軍,幾乎算得上是整個神界常備軍的全部數(shù)量。 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大軍陷入險境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jīng)能感受到當年天祝月魘面對的敵人該有多窮兇極惡。 不過顯然月魘并不吃楚文神君這一套,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愧不敢當他的如此贊譽,開口說: “戰(zhàn)爭只能帶來萬骨枯榮,帶不來真正的榮耀,更不能同書院傳世的清名相提并論。” 楚文神君聞言便也順勢感慨道:“好在魔神已死,從今往后,便只剩下萬世太平了?!?/br> 萬世太平…… 天祝月魘一聽到這四個字便覺得心神一動,說不出的憧憬從心底蕩漾而出,如漣漪般擴散到了整個胸腔。 在她還未經(jīng)世事之時,便坐在這書院的座位上,聽老師們說著那亙古不變的期許。這樣的期許自創(chuàng)世的那一刻起代代流傳,總算也沒有漏掉當年懵懂的她,留下了顆帶著無限憧憬的種子。 她這幾萬年來上下求索,摸爬滾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所求所愿的,不過也就這四個字: 萬世太平。 如今從自己昔日恩師嘴里聽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蒼白又可憐的吐出一兩句話,草草應(yīng)付。 兩人談話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書院的西南角。 書院西南角有一座不大的小院,正是楚文神君的住處。 楚文神君一輩子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云松書院度過的。他當了許多年書院祭酒,不知何時,已覺得同書院連為一體,索性將住處搬到了處理公務(wù)的樓閣旁。 因此,小院旁的三層小樓,便是整座書院最為嚴肅的地方——戒律堂。 戒律堂帶著個占地不小的院子,除了與校園各處一脈相承的池塘、水道與綠植,還額外用木板鋪了塊空地。 進了房間后,楚文神君先是將月魘要上的兩堂課的時間地點告知,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之前一直裝不存在的溫暄身上。 “我之前聽盛司業(yè)提及,似乎是說你有了位神裔?是面前這位姑娘吧?” 見楚文神君說起自己,溫暄立刻擺好姿態(tài),面上十足的恭敬,卻沒成想在打算行禮時被神君雙手扶住。 她聽見楚文上神用略顯虛弱的聲音說: “古訓(xùn)曾言‘神裔者,異日之上神也’。姑娘是月魘上神的神裔,位同上神,按理說,這一禮我是承不起的?!?/br> 這話倒是讓溫暄犯了難。楚文神君是月魘的恩師,受得了月魘的禮,哪有受不得自己這個月魘小輩的禮的道理。 溫暄沒想到的是,這話后面還有句轉(zhuǎn)折。 “可今日你既然到了這里,那于情于理,這禮我都受的名正言順了?!?/br> 一聽這話,溫暄哪里還能不明白,立刻提氣把剛剛被打斷的禮完完整整的行了下來。 這禮一成,便代表著溫暄已經(jīng)被妥妥當當?shù)氖杖肓嗽扑蓵?。楚文神君笑了笑,抬手讓候在外間的書院司業(yè)過來,帶她去完成入學(xué)手續(xù)。 溫暄當日得知自己要被月魘送入書院時的確百般不情愿,可月魘的一席話幾乎算是把心剖出來亮給她看了,她不是鐵石心腸,自然能理解月魘的苦心。 離開楚文神君的房間之前,溫暄回頭看了看月魘。月魘此刻也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放松,似乎還帶著微微的笑意,頗有種心愿得償?shù)母杏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