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含青沉思了一會兒，認真道：“為什么非要去想一個所謂的意義？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而且有很多東西是無法用理智去分析的，需要用情感去體驗。緲緲，我們所有人都希望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顧緲兮道：“那是你們的意愿，不是我想要的?！?/br>
    你們定義的幸福，我根本無法體會得到。

    這孩子的叛逆期終于來了嗎？顧含青急道：“我們是為了你好！老人都說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哪兒能不結(jié)婚呢？不結(jié)婚你就沒有家！”

    謝韻給他遞了杯水，示意他別急，輕聲道：“緲緲，你的任何想法我和你伯父都會尊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將會有自己的小家，他將是別人的丈夫，未來還會是別人的父親，他要為那個家打拼，不可能再想以前一樣愛護你。我們也將老去，到時候只有你孤零零一個人，會很孤單的，你不怕嗎？”

    顧緲兮設(shè)想了一下那樣的情形，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多買幾份保險。

    “家”對于她來說實在太過復(fù)雜，她只想一切簡簡單單，就像夢里和那個人的相處，純粹散漫。

    顧含青看她不為所動，氣沖牛斗，一時不知怎么辦才好。

    從小到大沒說過一句重話，都這么大了難道還能揍一頓？

    正在這時，顧緲兮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道：“嗯，吃了，大伯做的豆腐魚，工作還行，沒人找我麻煩，這幾天沒下雨，嗯，抹了防曬霜，不去了，真的不去，忙，沒什么想要的，謝謝，嗯，晚安?！?/br>
    她說一句，顧含青臉色好一點兒，等她掛了電話，笑問：“誰呀？”

    顧緲兮道：“你們也認識，去過家里那個容少?！?/br>
    顧含青笑咪咪地道：“他是不是想約你去玩？”

    顧緲兮面無表情地道：“也不算，他去天云溝有事?！?/br>
    顧含青忙道：“你不是好長時間沒旅游了嗎？去吧去吧！不好請假的話伯父幫你請，錢不夠跟你伯母要?！?/br>
    謝韻笑道：“九寨溝風(fēng)景很好，多拍點兒照片回來。錢不用擔(dān)心?！?/br>
    顧緲兮搖頭：“過年才請了長假，現(xiàn)在不能再請了，不然同事要說閑話的。有機會我們一起去，或者你們先去也行?！?/br>
    在她看來，容少是上次嚇破了膽，家里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打電話給她，似乎把她當(dāng)成了“大師”。

    上個月還往她賬戶上打了一百萬，說是預(yù)付的咨詢費，她想著顧念之要結(jié)婚，用錢的地方肯定很多，默默笑納了。

    這錢她拿得不虧心，要不是因為她，老祖宗才不會張羅著幫他破降頭術(shù)呢。

    在他再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也就不好跟以前一樣半分鐘內(nèi)必定掛斷了，畢竟已經(jīng)從陌生人升級成了客戶。

    有了這個小插曲，談話不了了之。

    顧含青也不急著矯正她的觀念了。還矯正什么？這不明明有個“地下男友”嗎？

    不敢多問，怕把她問羞了反而適得其反。

    其實還在提娃寨時，他就發(fā)現(xiàn)容少好像對侄女有點兒意思，但兩個家庭差距太大，后來也沒什么聯(lián)系，他也就沒往那方面去想，現(xiàn)在看來八成有戲。

    他是放心了，謝韻卻還有憂慮，回臥房后皺眉道：“老顧，你說緲緲會不會是因為她爸媽的事，心里有陰影??？”

    顧含青不以為然：“不會，含風(fēng)他們是出車禍又不是出軌，不至于影響到她不想結(jié)婚。而且這不是還有容少嗎？”

    謝韻沒他那么樂觀，但也不好多說什么。

    她和顧含青結(jié)婚這么多年，真正算得上吵架的只有一次。

    那時顧緲兮十二歲，越發(fā)的不合群，甚至還有些郁抑，她帶她去看心理醫(yī)生。

    但顧含青知道后大發(fā)雷霆，直說侄女沒什么不正常的，兒子也站在他爸那邊，埋怨她這當(dāng)媽的把meimei當(dāng)做神經(jīng)病。

    她一片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自然氣得半死，一家冷戰(zhàn)了好幾天，最后還是顧緲兮站出來說如果他們再這樣，她就去流浪，再也不回來。

    這才讓一家人和好如初。她一直記得當(dāng)時小小的侄女緊緊拉著她的手，以保護者的姿勢站在她面前。雖然有點兒啼笑皆非，但很窩心。

    緲緲不愛說話，不會表達，有時候別扭得讓人不知說什么好，但對于她認可的人，心是很柔軟的。

    這么些年下來，說是侄女，和女兒有什么區(qū)別？雖然可能永遠不會理解她的思想，但想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心是不變的，想給她最好的一切。

    謝韻翻了個身，決定不再多想，一切順其自然。

    顧緲兮也睡得很熟，她今晚上的夢境有了變化。

    不知是不是家長催婚讓她心境波動，第一次迫切的想要看到那個人的正面，想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不想念頭剛動，那個人就停住了，轉(zhuǎn)過身面對她！

    顧緲兮激動得心都要跳出來，然而那個人全身如同籠罩著云霧，她只能看到身形，卻根本看不清面容。她急切的走近他，但兩人之間始終保持兩步的距離，無法再靠近。

    一時之間難以名狀的悲傷彌漫在心底。

    那人一指點向她額間，沒聽到聲音，但她知道他在跟她說一句話：天上地下，無所畏懼。

    天上地下，無所畏懼。

    顧緲兮睜開眼睛，覺得臉上濕濕的，用手一摸才知道是流淚了。

    不由一愣，從小大到她還沒哭過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