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濯的離開，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現(xiàn)在原本劃給他們負責的水田只剩下六名知青。

    張富兄弟商量了下，最后讓男知青負責一塊，女知青負責一塊，任務(wù)完成時間給得不相同。

    插秧的季節(jié)結(jié)束，便是新的農(nóng)活。男女知青會被安排做不同的事情。

    原本蘇枝意的學(xué)生也都隨機分到其他人的教室，正好一個教室添加一人，倒也勉強能坐。

    之后的下鄉(xiāng)時光就變得平靜而順暢了，季婷和徐纖纖慢慢就和泱泱形影不離，除了兩人偶爾還會因為泱泱吃些無傷大雅的小醋。

    然而三名男知青之間的氣氛卻逐漸冷凝起來。

    或許是因為離下鄉(xiāng)結(jié)束的時間越來越近，三人都不再掩飾自己對泱泱的心意。

    以致于季婷和徐纖纖時常就會坐在泱泱身邊看三個男人表面一團和氣，實則相互嘲諷。

    就連泱泱都沒想到穆霖實則是那種通常都不說話，一旦說話就能一針見血噎死人的男人。

    至少梁徑庭就時常被噎得黑了臉，完全維持不住自己原本的溫和人設(shè)。

    但實話而言，這也是后來平靜的下鄉(xiāng)生活中唯一的樂趣了。

    更有趣的是，這三人一旦在泱泱面前，就會自發(fā)變得無比和睦。

    唯有季婷偶爾會想到那個叫張濯的男人。

    在大楓村這樣的地方，能見到這樣的人，其實已經(jīng)足夠令他們記憶深刻了。

    季婷會想到張濯，欣賞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遺憾和不解。

    她自認是第一個注意到張濯在許多方面對泱泱有特別照顧的人，就有種自己是類似紅娘這樣的身份的錯覺。

    男人在看向泱泱時偶爾泄露出來的分明就是深情與縱容。

    所以她想不通張濯為什么會突然消失，甚至總覺得男人還是會再次出現(xiàn)的。

    然而直到今天——下鄉(xiāng)結(jié)束的這天，在張富張強兄弟和村民們的目送之下，他們踏上了回到軍區(qū)大院的車，還是那輛小客車，逐漸經(jīng)過了村口，都依然沒有見到張濯的身影。

    季婷這才懷疑起自己原本的想法。

    或許張濯真的從此都會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了。

    只是終究有些遺憾。

    這次在坐上同樣的車，踏上的卻是歸途。

    幾人還是有些沉默，但這種沉默不再是因為陌生和尷尬。

    大楓村的村民除了少數(shù)王鐵樹這樣的人，大多都是勤勞儉樸，對知青們也是照顧有加，時常還會給他們送來一些自家的糧食。

    還有那些抓緊機會學(xué)習的孩子們，不少在他們離開時還掉了眼淚。

    因此幾人不免有些難過和不舍。

    汽車在沉默中終于到達了他們熟悉的地方。

    司機踩了剎車，他們也恍過了神。

    車窗外已經(jīng)站了一排人，顯然就是來接他們的家人。

    原本有些傷感的幾人終于有了回到家里的興奮和激動，除了泱泱。

    望著站在她面前仿佛老了十歲，頭發(fā)都白了一半的中年男人，少女的眼神并沒有太多變化。

    第142章 年代文里被奪氣運的萬人迷22

    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泱泱，爸爸來接你了?！?/br>
    泱泱抿了抿唇，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和其他人告別。

    等到沈清河和司機把行李都放好，泱泱已經(jīng)坐在了汽車后座。

    沈清河垂頭沉默了半晌，才打開車門，坐在了少女旁邊。

    看著神情疏離的女兒，他緊皺著眉頭，有些痛苦地咳嗽起來。

    緩過氣之后，他閉了閉眼，才沉聲道：“泱泱，爸爸先和你說對不起?！?/br>
    “從你離開的那一瞬間開始，爸爸就慢慢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對勁，但我又無論如何無法解釋這種不對勁。后來收到了徑庭的信，他把你和蘇枝意之間發(fā)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我，我才知道，她差點就害了你?！?/br>
    說到這里，他的呼吸重了些，看著扭過頭去看不清神情的少女，又繼續(xù)說：“徑庭說是蘇枝意蒙蔽了我，以致于我一味地批評你，責備你。但我沒臉這么想，是我自己，竟然不相信自己從小養(yǎng)到大的親生女兒，反而一再站到別人的身邊為她主持公道，連我都覺得自己太可笑了?！?/br>
    從襁褓到桃李年華，他看著女兒一點點的長大，剛生下來時那么小一團，還覺得怎么寵也寵不夠。

    嬌縱又如何，他原本明明就巴不得女兒嬌縱一些，總之有自己兜著。

    后來怎么……怎么自己的想法就完全變了？

    突然沈清河又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漸慘白。

    “在收到信的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你沖爸爸歇斯底里地喊，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相信你，為什么再也不是那個疼愛你的父親了，但我怎么也張不開嘴。后來……你躺在了病床上，你對爸爸說，你下輩子……再也不要當我的女兒。”

    四五十歲已經(jīng)身為團長的中年男人說到這里竟帶了哭腔，坐在前排開車的司機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出。

    泱泱終于重重地呼了口氣，看向沈清河，目光平靜。

    “爸爸，在你一次次責怪我，信了蘇枝意的話冤枉我，要求我向她道歉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你會和我說對不起。這對那時候的泱泱來說是一種奢望。”

    “然而現(xiàn)在終于聽到你說這些話，我卻沒有太多感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