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外，人山人海。

    鬧事和看熱鬧的百姓將一條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一邊拼命敲打驚堂鼓，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求縣令大人下令抓捕殺人犯沈青青，為慘死的我兒申冤！”

    “求縣令大人下令抓捕殺人犯沈青青，為我兒申冤！”

    “……”

    婦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同一句話，咚咚的鼓聲伴著凄厲的哭聲聽得人心忍不住跟著揪成了一團(tuán)。

    然而把守衙門的官差絲毫不為所動，緊緊握著腰間佩刀，表情冷到給人一種隨時要沖上前砍人的錯覺。

    一個身穿青色長袍、打扮儒雅的年輕男人看不慣他們冷漠的態(tài)度，情緒激動地上前講道理：“婆婆嗓子都哭啞了，你們沒聽到嗎？”

    “身為父母官的首要責(zé)任不就是為民申冤、為民除害嗎？現(xiàn)在有人被害你為什么不管？你們這是玩忽職守，是在拿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守在正門處的官差不卑不亢地回道：“縣令大人已審過此案，斷定此案和沈青青無關(guān)，既然無關(guān)為何要聽她的去抓人？”

    “你放屁，我們都親眼看到了，殺人的就是沈青青！我每天都到百碗面館吃飯，對她那張臉再熟悉不過了，怎么可能認(rèn)錯！”

    “我們這么多雙眼睛都看到了，你說不是就不是了嗎？把縣令大人叫出來，讓他給我們一個說法！”

    陪著老婦人報官的幾個男人紛紛站出來為婦人說話，個個義憤填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圍觀的百姓也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都鬧成這樣了，縣令大人為什么還不肯派人抓那個叫沈青青的女人？縣令大人是不是在故意偏袒她?。俊?/br>
    “這還用說嗎？肯定是！那女人開面館、開羊rou館，手里有不少銀子，說不定早用銀子把縣令大人買通了?！?/br>
    “胡說八道！林大人為人正派，絕不可能為了銀子做徇私枉法的事情，我看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

    兩方人員各執(zhí)一詞，誰都沒法說服誰，吵得正激烈時東邊街道轉(zhuǎn)彎處忽然響起數(shù)道尖叫聲。

    眾人循著聲音看去，就見聲源處許多百姓捂著眼尖叫著躲到遠(yuǎn)處，還有些膽小的直接昏在了路邊。

    而空下來的位置多了兩個抬著擔(dān)架的男人，擔(dān)架上正躺著具被剝了皮、血淋淋的尸體！

    “老天爺啊！”

    眾人驚呼，他們只聽說寧陽縣發(fā)生了幾樁命案，死者都被人剝了皮，手段極其血腥殘忍，但聽說和親眼看到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果說剛聽說時只是有些恐慌，那現(xiàn)在就是令人毛骨悚然、坐立不安的恐懼！

    他們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這樣恐怖的死法落到自己或親人身上會是怎樣的情形！

    簡直太可怕了！

    眾人猶如一只只跌入洪流的螞蟻，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像那些無皮尸體一樣被人害死，他們要活下去！

    “縣令大人救救我們！”

    “求縣令大人為我們做主，找出殺人兇手！”

    “殺掉妖女沈青青，為民除害！”

    “……”

    眾人拼命地吶喊著、尖叫著，向來莊嚴(yán)的縣衙亂成了一鍋粥。

    漸漸地，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導(dǎo)下，混亂的口號統(tǒng)一了，全都變成了：“殺掉妖女沈青青，為民除害！”

    一聲聲嘹亮的呼喊聲沖破云霄，震得大地都在為之顫動。

    不遠(yuǎn)處，躲在小巷子里的黑袍老頭聞聲唇角一勾，笑得陰毒，“做得不錯，但是還欠了點(diǎn)火候，想辦法把縣衙大門撞開，逼那小縣令出手。”

    “是！”一群穿戴普通的男人磕頭領(lǐng)命，轉(zhuǎn)身鉆進(jìn)人群，眨眼的功夫，便和吶喊示威的隊伍融為一體。

    老頭抬起頭，望著天邊變幻的陰云，眼中迸射出無比自信的光芒。

    “其實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自己人手里?！?/br>
    “這叫，殺人誅心。”

    “小丫頭，希望你能在臨死前領(lǐng)悟到本座教給你的道理?！?/br>
    同一時間，縣衙里面的人也如同熱鍋螞蟻般坐立難安。

    “林大人，不能再縱容他們鬧下去了！”

    在書房轉(zhuǎn)了一上午的陳師爺一拍桌子，眼神堅定地望著林子言，“我要出去跟他們講道理，沈大師有丈夫、有孩子、有店鋪，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么要?dú)⑷耍俊?/br>
    “往人身上扣屎盆子也不是這樣扣的，今天不跟他們分出個甲乙丁卯，我就不回來了！”

    林子言把書冊往桌上一撂，板著臉道：“陳德正，我看你是真想下鄉(xiāng)開荒種田了?！?/br>
    “別，我也是過過嘴癮，哪敢真出去啊。”陳德正舉手投降。

    這時守在院內(nèi)的小瘦子急匆匆跑到書房通傳消息：“大人，外面的百姓在撞門！”

    話音剛落，只聽見“轟隆”一聲，門板掉了，一大群百姓如xiele閘的洪水般涌了進(jìn)來。

    看守的官差想上前阻攔，剛抬起胳膊，還未張開嘴便被人推倒了。

    林子言目光一沉，大步走了出去，高聲喝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造反嗎？”

    青年身板單薄，但頗具威勢，一開口便震懾住了前面幾排亂推亂砸的百姓。前排的人安靜了，后面的自然也陸續(xù)安靜下來。

    林子言筆直地站在臺階上，目光如炬地盯著最早帶頭鬧事的青衣男人道：“你過來。”

    男人對上他的眼睛，毫無畏懼地向前一步，問：“大人叫草民有什么事？”

    “你說你親眼看到沈青青在你們村殺了人，那本官問你，你是什么時候、在哪看到的？她又是如何殺人剝皮的？”

    “昨天夜里，大概子時初，草民剛睡著被狗叫聲吵醒了，出門就看到她在隔壁院墻外殺人。具體是怎么殺的草民沒看見，好像是咬了一口，又好像是劃了一刀?！?/br>
    林子言冷笑，“咬了一口、劃了一刀就能把人的皮剝下來，你在跟本官講神話故事嗎？而且昨夜她就在縣衙和本官調(diào)查命案，哪來的時間跑到你們村殺人？”

    “那萬一她不是人呢？萬一她是會分身術(shù)的妖怪，或者女鬼，利用縣令大人當(dāng)她的不在場證人，實際上跑到村里謀害人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