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點(diǎn)頭：“犇犇哥，森森哥，我們一起去?！?/br>
    耿森森嫌冷不想四處跑：“你和犇犇去?！?/br>
    大寶拉著他：“五塊錢可以買好多，我倆拿不完。爸爸，要不要再買一盤鞭炮啊？”

    耿致曄：“不用，你爺喜靜，放太多他嫌吵?！?/br>
    大寶認(rèn)真點(diǎn)頭，一副他爸很有道理的樣子。楊孟夏見狀，等孩子走遠(yuǎn)就問：“大寶認(rèn)真的？”

    說起這點(diǎn)，葉煩就想笑：“咱家小迷信！可認(rèn)真了?！表硕氁谎郏斑@也是個小迷信。小勤打算填志愿的時(shí)候她和大寶叫小勤跪下拜鬼神求祖宗保佑?！?/br>
    二寶不覺著自己有錯，還敢點(diǎn)頭承認(rèn)，“mama，你拿錢了嗎？”

    葉煩從兜里拿一把零錢：“要錢自己買車票啊？”

    “對啊。”二寶拿走一半，等她哥回來就給她哥一半。

    上了公交車，二寶很大氣地說：“大媽，我?guī)湍憬o?！?/br>
    楊孟夏愣住了。

    葉煩氣笑：“你可真孝順！”

    耿致曄失笑：“你的我給。”把他和葉煩的票買了。

    于文桃把剩下幾人的票買了。

    楊孟夏坐下就把二寶抱到腿上：“二寶怎么這么乖啊。”

    “你是大媽啊?！倍氂X著大媽難得回來一趟，她應(yīng)該盡盡地主之誼，“大媽，你想吃冰棒嗎？”

    葉煩輕咳一聲，二寶捂住嘴巴當(dāng)自己沒說過。

    下來轉(zhuǎn)車的時(shí)候不遠(yuǎn)處有個商店，大寶拽著犇犇去買一把糖葫蘆，哥哥jiejie們一人一串。沒給爸媽買，大寶把他的糖葫蘆遞到爸爸嘴邊。耿致曄不愛吃酸掉牙的東西，“自己吃?！?/br>
    “mama，你吃一個?！贝髮氝f過去，“我選的肯定不酸?！?/br>
    葉煩嘗一個，里頭很酸：“mama回頭給你買更甜的?！?/br>
    于文桃嘀咕：“還沒我自己做的好吃?！笨吹介|女讓她嘗嘗，于文桃一臉嫌棄地推開。

    葉煩眼中一亮，轉(zhuǎn)向耿致曄。

    耿致曄幫她拉上圍巾遮住嘴巴，以防進(jìn)了冷風(fēng)著涼?！白屗伞！钡吐曊f。

    葉煩小聲說：“不是叫她賣糖葫蘆。之前叫村里人籌錢買個三蹦子，我想著賣菜不賺錢，rou和魚又不常有，他們不見得樂意?？吹教呛J我突然想到那邊可以種，對吧？”

    耿致曄仔細(xì)想想于家村地形：“有幾個小山包，應(yīng)該可以。之前不是說山上有野核桃野板栗？”

    “對啊。可以賣炒板栗，三蹦子拉著鐵鍋和石子，車?yán)镞€可以放木柴。”葉煩道。

    耿致曄：“那回頭跟她說一聲，明兒她和小勤回村上墳，讓她給村里提個醒。村民愿意的話，你陪他們?nèi)ツν熊噺S？”

    葉煩點(diǎn)頭：“我知道，還要叫上供銷社主任。沒有主任擔(dān)保，就算村長說買來集體用，摩托車廠也不一定賣?！?/br>
    “mama，別和爸爸說悄悄話，車來啦。”大寶大喊一聲。

    耿致曄拉著葉煩上車。

    又轉(zhuǎn)一次車，下來走一段路才到公墓。于文桃到公墓門口就扶著墻說：“歇一會兒。”

    耿致勤嘀咕：“沒叫你拿鞭炮和紙錢你還這么累?！?/br>
    于文桃轉(zhuǎn)車轉(zhuǎn)的不舒服，不想說話，緩一會兒透透氣，道：“好了?！?/br>
    大寶和二寶蹦蹦跳跳到前面，耿磊磊小聲問：“他倆怎么跟逛公園似的？”

    葉煩道：“有沒有可能就是逛公園？”往四周看一下，“這么多人呢?！?/br>
    耿磊磊下意識抬眼看看，一排排墓碑，頓時(shí)覺著瘆得慌，忍不住朝他媽身邊移兩步。

    耿致曄見狀拉住葉煩的手腕微微搖頭：“別嚇?biāo)?。?/br>
    葉煩想笑忍住了，看到大寶和二寶在不遠(yuǎn)處停下，拉著耿致曄大步過去：“怎么了？”

    “爺爺在哪兒？”下葬那天大寶來過，但是當(dāng)時(shí)氣氛肅穆，大寶不敢四處打量，墓碑又長的差不多，以至于他完全沒印象。

    聞言耿磊磊險(xiǎn)些被自己絆倒，什么叫“爺爺在哪兒”，怎么比小嬸說話還瘆人啊。

    楊孟夏扶著他：“小心！這么大的人還沒大寶膽子大?！?/br>
    耿森森在她身后，嘀咕道：“耿大寶無知無畏?！?/br>
    耿大寶知道爺爺變成骨灰裝進(jìn)小盒里，只是在他看來爺爺變成什么樣都是爺爺，不會嚇唬他，“mama也不記得了嗎？”

    葉煩記不清了，看耿致曄，你還記得吧。

    耿致曄從第一排開始數(shù)。于文桃無語又想笑：“我知道。”越過大寶往上走兩排就往里面去。

    葉煩不禁說：“我怎么記得不是這邊？”

    于文桃停下，有點(diǎn)不確定：“小勤，是這邊吧？”

    哥嫂清明沒時(shí)間掃墓，耿致勤跟她媽一起來的，因?yàn)槟翘煺乙粫耪业剑R走時(shí)耿致勤特意留意一下：“往前一排，往里走五個?！?/br>
    大寶跑過去，大聲說：“真是爺爺啊。”

    安靜的公墓突然有個小孩說話，蹲在遠(yuǎn)處墓碑前的人嚇得坐到地上，心慌腿軟地抬起頭，看到一群人，頓時(shí)松了口氣。

    耿致曄聽到人摔倒的聲音，到跟前就訓(xùn)兒子：“小點(diǎn)聲，別吵著爺爺?shù)泥従印！?/br>
    大寶乖乖點(diǎn)頭，“爸爸，先燒紙錢還是先放鞭炮?。俊?/br>
    “你等一下?！惫⒅聲夏贸瞿ú及迅赣H的墓碑擦干凈，然后跟葉煩、耿致勤和楊孟夏把紙錢整理好，點(diǎn)著一沓，就叫大侄子放鞭炮。

    大寶看看左右前后：“爸爸，要不要給爺爺?shù)泥従右稽c(diǎn)??？”

    耿致曄問：“給他們燒紙？”

    “對啊。mama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爺爺一個人過年肯定孤單?！贝髮毝紫履靡豁臣堻c(diǎn)著放隔壁墓前，看到人家姓陳，就說：“陳爺爺，起來拿錢了，拿到錢買了好吃的，跟我爺爺一塊吃啊?！闭f完又拿一沓放另一邊鄰居墓碑前。

    二寶跟哥哥學(xué)也拿一沓放前后墓碑前。

    楊孟夏看著他倆認(rèn)真的樣子，像跟公園大爺大媽聊天，頓時(shí)覺著頭皮發(fā)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葉煩，別讓大寶和二寶亂跑?！?/br>
    耿磊磊瞥著他媽，故意說：“我覺著挺好，禮多鬼不怪。”

    大寶點(diǎn)頭：“對啊?！笨吹竭€有好多紙錢沒燒，又拿幾沓燒給鄰居的鄰居，然后蹲到爺爺墓前：“爺爺，你一個人無聊就跟大家一起過年，熱熱鬧鬧的哈?！?/br>
    二寶把兜里的糖掏出來：“爺爺，吃糖?！?/br>
    大寶搖頭：“二寶，爺爺愛抽煙愛喝酒。爸爸，你帶煙酒了嗎？”

    耿父因?yàn)樯眢w不好戒酒戒煙多年，耿致曄沒想起來帶酒，他兜里有一包大前門，留著招呼于家村的親戚，還有鄰居大爺以及工廠保安的。

    耿致曄掏出來，大寶要點(diǎn)上。耿致曄沒給他：“直接點(diǎn)點(diǎn)不著?！彼橐豢诶锩纥c(diǎn)著了才放墓碑前。

    大寶盯著煙氣，“爺爺，先湊合一下，明年叫我爸給你買好的?！痹捯袈湎聼煔馍衿娴霓D(zhuǎn)個彎，大寶忍不住說：“爸爸，爺爺聽見了?！?/br>
    耿致曄萬分想說，不是你爺爺，那是風(fēng)啊。

    大寶認(rèn)定爺爺能聽見，從兜里掏個糖，“爺爺，將就一下。”感覺兜里還有好幾個，給他爺爺前后左右鄰居一鬼一個。

    楊孟夏又覺著頭皮發(fā)麻。

    耿卉卉兜里有瓜子，抓一把一個墓前放一點(diǎn)。耿犇犇兜里有花生，也拿出一把分一下。

    楊孟夏心說，都是跟誰學(xué)的啊。

    跟耿大寶學(xué)的。

    耿大寶拿抹布擦擦墓前石板就坐下，“爺爺，你愛不愛吃糖葫蘆??？明年給你買糖葫蘆。你還愛吃什么托夢告訴奶奶，叫奶奶給你準(zhǔn)備?！?/br>
    于文桃的臉都綠了，慌忙說：“告訴大寶也一樣。咱家大寶今年賺了很多錢，給你買烤鴨燒雞也買得起?！?/br>
    大寶點(diǎn)頭：“告訴我也可以?！?/br>
    二寶蹲在哥哥身邊：“告訴我也可以。爺爺，不用客氣，我們幾塊錢就能買好多?！?/br>
    大寶點(diǎn)頭：“爺爺，你把我們燒的錢拿走自己買也行。”

    楊孟夏聽不下去：“煩煩，差不多了吧？”

    葉煩：“要等紙錢燒完。到處都是枯草，火星子飄過去容易著火?！?/br>
    楊孟夏只能忍著心慌聽兩個小孩絮叨。

    不知過了多久，耿致曄說“好了”，楊孟夏長舒一口氣，第一個轉(zhuǎn)身走人。耿磊磊和耿森森跟上他媽——待不下去，太滲人！

    大寶疑惑不解，拉著mama的手問：“大媽走這么快干嘛？”

    葉煩胡扯：“想去廁所吧。兩個哥哥愛美穿的薄嫌冷?！?/br>
    大寶信以為真，回頭揮揮手：“爺爺，我們走啦，明年再來看你啊。”

    楊孟夏還沒走遠(yuǎn)，聞言腳步一頓差點(diǎn)絆倒自己。葉煩見狀想笑，“大寶，這邊風(fēng)大，圍好圍巾不許說話。”

    大寶絮叨很久進(jìn)了一肚子冷風(fēng)，也不敢逞強(qiáng)。二寶累了，讓爸爸拖著走。耿致曄嫌麻煩要抱她，二寶直搖頭。

    葉煩松開大寶，抱起二寶放耿致曄背上，問閨女，“這樣行嗎？”

    二寶晃著小腿說：“可以背不可以抱，因?yàn)槲也皇切⊥尥??！?/br>
    葉煩嘀咕一句“瞎講究”，拉著大寶去追嫂子和侄子。

    于文桃落后幾人幾步，估計(jì)二寶聽不見她說話，她小聲嘀咕：“兩個傻大膽?！?/br>
    耿致勤覺著侄子侄女這樣挺好：“你不覺著他倆懂事嗎？”

    “太懂事了?！庇谖奶胰滩蛔⊥虏郏骸熬尤唤心惆滞袎?。虧他倆想得出。”

    耿致勤道：“我們要過年，我爸也要過年，沒空找你，放心吧?！?/br>
    于文桃聞言越發(fā)不放心，在心里禱告，老頭子，你一個人寂寞就找老大和老二、老三的親娘，別來找我啊。

    出了公墓，于文桃想起什么，問：“老三，什么時(shí)候給你媽上墳？”

    耿致曄的母親去的早，當(dāng)時(shí)不確定他父親會一直留在首都，他幾個舅舅做主跟他外公外婆葬一塊。耿致曄道：“年后去我舅家再說?！比缓髥枺骸按笊?，大哥那邊呢？”

    耿大哥的生母不在老家也不在這里，安葬在她犧牲的地方，跟她的一些戰(zhàn)友同xue，離耿家大哥現(xiàn)在主政的地方不遠(yuǎn)。楊孟夏說：“我們來之前去過?！?/br>
    大寶忍不住說：“我沒去過。”

    楊孟夏暫時(shí)不想聽他說話，因?yàn)樗Z出驚人。“放暑假過去玩玩？那邊夏天涼快，三伏天二十多度，跟首都秋天似的?！?/br>
    大寶又驚又喜，不敢相信還有這種好地方：“mama，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