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煩：“那就買像我家這么偏的啊。只要在城里，再偏都有公交車, 比從村里過來方便。”

    幾人想想也對, 從于家村經(jīng)過的公交車這個時候還沒到車站，從車站到葉煩家還要轉(zhuǎn)車。要是搬到城里, 七八點就可以乘公交車到葉煩家拿貨。

    買了房子一年下來能省很多油費或公交車費。

    幾人互相看了看，不禁佩服葉煩深謀遠(yuǎn)慮。隨后倆人去公園，四個人開車去東城。

    街坊四鄰有自行車的想去哪兒去哪兒，沒自行車的就背著包去附近大學(xué)門口，學(xué)生有補(bǔ)貼，舍得買個洋氣的發(fā)卡發(fā)箍，女老師舍得買裙子。

    中午十二點左右都來找葉煩拿一包貨。到了傍晚沒賣完也沒退給葉煩，而是把貨款都給葉煩，他們接下來幾天慢慢賣。

    葉煩照舊每包返他們兩塊錢。

    六月底，葉煩放假前，貨不多了，魏建設(shè)就叫葉煩再去南方。

    葉煩同意，學(xué)校放假葉煩就帶于家村六個兄弟去南方，但夏天的服飾批半車，一車半秋天的衣服，一車冬天的衣服，都是去年服裝廠積壓的庫存。

    港城溫暖冬天也無需穿棉衣，甬城服裝廠沒法模仿借鑒，葉煩就叫蘇遠(yuǎn)航提醒他們看外國電影和雜志。立冬前必須把一個冬天的量做出來。蘇遠(yuǎn)航不懂這些，就問冬天做什么。葉煩回答春天和夏天的衣服，但做不出錯的基礎(chǔ)款，來年春天做當(dāng)季時興的衣服。

    蘇遠(yuǎn)航希望仕途順利就不能被懷疑吃回扣，每次跟葉煩見面都帶兩個同事，理由是幫幫大客戶。

    三人送走葉煩，蘇遠(yuǎn)航其中一個同事感嘆：“你這個朋友人精吧?！?/br>
    蘇遠(yuǎn)航：“出身好學(xué)歷高見多識廣，要說我們的起點在山腳下，她的起點至少在半山腰，山頂上還有很多人等著她需要時拉她一把。”

    蘇遠(yuǎn)航的兩個同事無法想象，但知道聽她的沒錯。

    回到單位，蘇遠(yuǎn)航就把葉煩的建議匯報上去，市里跟國企書記開會時就把此事傳達(dá)下去。

    葉煩第一次找杭城和甬城工廠進(jìn)貨，當(dāng)?shù)厥忻襁€不知道。葉煩走后幫葉煩送貨的工人心想杭城和甬城也有很多有錢人，他們肯定也喜歡洋氣的衣服。

    蘇遠(yuǎn)航又叫島上的人出來批發(fā)服飾到城里賣，加上工人的親戚，城里多了幾個地攤，市民一看他們生意好也去工廠批發(fā)，以至于第二季度產(chǎn)量比去年同期多一倍。

    國企領(lǐng)導(dǎo)受到表彰升遷有望，再次接到市里的通知都很認(rèn)真對待，老工廠煥發(fā)新生機(jī)。

    葉煩對這些一無所知。

    到了首都，魏建設(shè)第一個跑到于文桃買的房子里?，F(xiàn)在名義上是葉煩的?？吹胶芏嗝抟拢航ㄔO(shè)無法理解，“姐啊，我們需要裙子涼鞋啊。”

    葉煩：“先半車賣完還缺的話，我讓那邊送過來。”

    有了葉煩的保證，魏建設(shè)就跟以前一樣拿貨。

    天氣熱不能在路口或公園里邊，魏建設(shè)和張小明就找人多且有陰涼地兒的地方，然而他們之前常去的地方都有人。

    魏建設(shè)仔細(xì)看看賣服飾的人，不是街坊四鄰，也不是葉煩家親戚，他一臉懵地問張小明：“他們從哪兒冒出來的？”

    張小明毫不意外：“賺錢的生意都有人跟風(fēng)?！?/br>
    魏建設(shè)頓時氣無語了：“可是也不能搶我們的地盤啊?！?/br>
    張小明：“公家的地方誰先到是誰的?！?/br>
    魏建設(shè)年輕氣盛，聞言脾氣上來：“我們也在這里賣。我就不信賣不過他?！?/br>
    天太熱，張小明也不想到處跑就把折疊桌搬出來，小飾品放桌上，衣服掛折疊架上。折疊桌和折疊架也是葉煩的主意。

    魏建設(shè)至今沒想到自己單干也是覺著他有的學(xué)。

    東西放桌上不需要蹲地上，而且顯眼，女青年一靠近就先看到魏建設(shè)的東西。

    跟風(fēng)的人還不敢去幾千里外的南方，他的東西都是找首都服裝廠拿的，批發(fā)價高也不如魏建設(shè)和張小明的洋氣，所以他只能眼瞅著魏建設(shè)和張小明迎來送往生意不斷。

    起初在他們附近賣的人很生氣，可是一個人打不過倆只能干生氣。后來他忍不住到跟前看看，倆人的東西確實比他的好，就問：“哥們，東西在哪兒批發(fā)的？”

    張小明：“南方啦?！?/br>
    “還去嗎？帶上哥們，以后有你們的地方我絕不靠近?！?/br>
    魏建設(shè)想說，做夢去吧。張小明道：“火車上很危險，萬一出點事你家人找我要人，我找誰說理去?！?/br>
    “咱們可以——可以約法三章啊?！?/br>
    張小明：“可以簽合同。但是不是跟我簽?！?/br>
    魏建設(shè)忍不住皺眉：“小明哥——”

    張小明：“首都這么大，再加十個人咱們也賣不過來。”

    魏建設(shè)想想就算不跟這位合作，別人也有可能去南方批發(fā)。魏建設(shè)就把他們現(xiàn)在的模式告訴對方。

    幫葉煩賣貨肯定沒自己干賺得多，可一包給兩塊錢，旱澇保收啊。

    那位是第一次干，家里人都不支持，迫切需要向家人證明他并非胡鬧，所以中午張小明收攤他也收攤，跟張小明去葉煩家。

    葉煩隨便拿出一包東西，有好看的帽子，有精美的發(fā)卡，有鮮艷的裙子，他眼睛直了，立刻表示簽合同。

    葉煩：“你給現(xiàn)錢的話也不用簽合同?！?/br>
    家人不支持，找朋友七湊八湊的錢都壓在貨上給不起現(xiàn)錢啊。葉煩就叫他打欠條，賣不完可以給她，但是兩塊錢辛苦費就甭想了。

    當(dāng)年葉煩拉一把張小明，張小明才有今日。張小明見他挺難的，就說東西放他車上，下午五點后一起出攤。

    魏建設(shè)一臉不高興，嘟嘟囔囔回到家就跟父母抱怨，張小明個爛好心。

    錢大媽躲避戰(zhàn)火的時候也遇到過好心人，就覺著既然遇到了，能幫一把是一把：“張小明不爛好心天天帶你走街串巷？他妹和他妹夫倆人周末一天賣一包，你跟著他一天兩包，有時候兩包半?！?/br>
    魏建設(shè)頓時不敢抱怨：“小明哥幫我我也幫他。那孫子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以后反咬我們一口咋辦？”

    “誰這輩子沒遇到過坎？葉煩活了二十五年才知道不是她爹媽親生的，跟被人咬一口比起來算啥？”錢大媽板著臉問，“吃不吃？不吃我收起來！”

    魏建設(shè)趕忙端碗吃面。

    被他娘數(shù)落一頓他消停了。下午被張小明載到劇院門口他也沒給新加入進(jìn)來的人甩臉子。

    前一個小時沒人，新人忍不住著急，正打算勸張小明換個地方，出來很多人。他這個時候才知道劇院有演出。觀眾離開后，劇院工作人員下班出來，看到?jīng)鲂棺右岔槺阗I一樣。

    誰能想到劇院門口也能賣衣服啊。

    由于散場的觀眾圍上來，路人以為出什么事了，紛紛過來看熱鬧，一看到很多洋氣的東西，家庭條件不錯的都捧個場。

    魏建設(shè)也是頭一回來劇院，看到新人傻不拉幾的樣子：“跟哥混跟對了吧？”

    新人比魏建設(shè)大幾歲，他不光嫌臨時工工資低，干什么都沒長性，街坊四鄰都認(rèn)為這個小伙子要完犢子。

    新人上午看到張小明的包鼓鼓的眼睛發(fā)熱，要不是張小明搶先答應(yīng)他，后來發(fā)生什么真不好說，因為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間，幾十秒的事。

    那幾十秒忍過去就過去了。

    新人聞言連連點頭。

    張小明道：“別愣著，收拾東西?！?/br>
    魏建設(shè)立刻把他的東西收拾好跳上車。張小明載著倆人去公園。六點多，公園涼快，下班早的都吃過飯從家里出來。張小明擺好攤將近七點，天黑收攤，新人找葉煩要的一包東西賣了八成，本錢出來，剩下無論賣多少都是賺的。

    第二天一早，新人就背著他自己批發(fā)的東西去葉煩家。

    葉煩問：“不是說昨兒生意不錯嘛？”

    “找您拿的東西生意不錯。這些是我自己的，不好賣?！毙氯丝嘀粡埬樥f。

    葉煩：“打折清理出去，不然放到明年更沒人要?！?/br>
    新人不舍得打折，按照進(jìn)價賣掉。第三天傍晚他就賺到錢，算上葉煩給的辛苦費，整整二十塊錢，擱以前不敢想。

    比新人有錢的人發(fā)現(xiàn)在首都拿的貨不好賣就呼朋喚友去羊城，跟葉煩的價格差不多，葉煩沒了優(yōu)勢，魏建設(shè)讓葉煩想想辦法。

    葉煩就一句話：“我這次批的東西賣完再說?！?/br>
    八月初東西賣完，葉煩讓忙了一二十天的人休息幾天，八月七號早上來她家拿貨。

    葉煩去少年宮給兒女請假，帶他們回葉家。葉煩見著陳小慧便問：“賺了多少錢？”

    陳小慧笑著說：“好幾百。你更多吧？”

    葉煩：“我的風(fēng)險大，投的本錢多。”

    風(fēng)險跟收益成正比，這一點陳小慧知道。沒有葉煩的魄力，陳小慧便不再問她賺了多少，“還以為你要去南方。沒貨賣啥?。俊?/br>
    葉煩：“過幾天你就知道。”

    八月七號早上，葉煩帶著一家老小把秋天冬天的衣服弄出來。

    魏建設(shè)和張小明過來幫忙，一看到厚厚的棉衣眼前發(fā)黑。葉煩裝沒看見，然后對張小明說，“去中老年人較多的地方，原價我都寫在這里，你們就說打七折。問你們怎么這么便宜，就說廠家大處理?！?/br>
    張小明問：“那底價多少？”

    葉煩指著標(biāo)簽：“六折。多出的一折是你們的。兩塊錢辛苦費沒了。小明，以后賺的錢不用分給我。改天讓人估算一下那輛車還值多少錢，你給我一半車錢?！?/br>
    張小明習(xí)慣了跟葉煩合伙，聞言不禁皺眉。

    葉煩又說：“這么賣干不長，以后有別的生意咱們再合伙?！?/br>
    魏建設(shè)立刻說：“算我一個？”

    “看你表現(xiàn)?！比~煩道。

    張小明一聽葉煩還需要他，頓時安心不少，“可是這個時候賣秋天和冬天的衣服，有人買嗎？”

    葉煩：“賣不掉我給你們辛苦費?！?/br>
    魏建設(shè)大概看一下，最便宜的衣服一件也能賺一塊錢，拽著張小明讓他裝貨。

    陳小慧前世死之前還沒有“工廠搬遷，特價處理”這一招，她來拿貨聽到葉煩這么胡扯，忍不住問她：“你不怕被拆穿嗎？”

    葉煩：“誰吃飽了撐的跑南方拆穿我？你賣不賣，不賣算了?！?/br>
    耿致勤說：“我感覺好賣。嫂子，給我?guī)装?，我騎車跟小慧一起去?！?/br>
    耿卉卉和耿犇犇躍躍欲試，葉煩瞪他倆：“閑著沒事看書去！”

    姐弟倆跟大寶和二寶去正房風(fēng)扇底下看書。

    拿貨的人都走了，葉煩依然坐在過道下背晦澀難記的專業(yè)知識。

    平時上午沒有下午傍晚生意好，星期天例外，就算天熱，難得休息一天的工人也想出來透透氣。不講究時髦的人看到便宜衣服弄兩件，大爺大媽們也不管子女愿意穿，確定比商店便宜許多就一件兩件三件往家背。

    結(jié)果就是庫存跟洋氣的服飾一樣好賣，只是客戶群體不一樣。不看好此事的新人傍晚去葉煩家交賬還跟做夢一樣，怎么就賣出去了呢。

    葉煩查一下庫存能賣到八月底，就決定開學(xué)前幾天再去南方，先把耿致勤的事辦了。

    考慮到楊孟夏還要回西南，葉煩叫耿致勤告訴劉寧，二十四號在飯店談。

    楊孟夏在家休息一天就去走親戚，葉煩等拿貨的走了就帶著一對兒女和幾個侄子侄女吃喝玩樂。

    二十三號下午，耿致曄下班從部隊回來，家里只有于文桃一人：“都沒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