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光榮愣住，接著就笑了：“于姨，您在文工團干過，肯定懂得走位、燈光和化妝，趕明兒請您老當(dāng)顧問。”

    “一天多少錢？”

    常光榮：“我和煩姐什么關(guān)系，您哪能收我的錢。再說了，公司是我和煩姐的，您就當(dāng)支持煩姐。先走了！”恐怕被叫住“明算賬”，說完趕緊跑。

    大寶聽出來了：“我媽之前說他想拍電視劇。不是想叫我當(dāng)群演吧？”

    于文桃想起常光榮掰著孫子的臉打量：“興許是主演?！?/br>
    “我哪有時間跟他鬧啊?！贝髮毭碱^微皺。

    于文桃：“十集，一個三伏天就好了?！?/br>
    大寶不敢信：“三伏天拍電視劇？他想要誰的命？！”

    于文桃認真想想：“我這把年紀當(dāng)顧問，想要我的命吧?！?/br>
    大寶很無語：“奶奶，我很認真啊?！?/br>
    于文桃也很認真：“別理他，這事他說的不算。”

    大寶想想也是：“我媽肯定不舍得我三伏天當(dāng)群演。還有，光明也沒空?！?/br>
    葉煩第二季度出貨是七月初——大學(xué)剛放暑假，楚光明就想出去長長見識。

    二寶向葉煩半真半假地表示，身為未來外交官哪能十八歲了還沒出過國門，接著又表示她希望今年生日禮物是蘇聯(lián)之行。

    葉煩聽她提起禮物，就把提前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彩石手鏈拿出來。二寶抱怨mama的禮物不走心。

    葉煩出去賺錢，辛苦點也值得。二寶啥也不干，這么熱的天跟過去純屬沒苦硬吃。葉煩告訴她車上熱，沿途很辛苦。二寶來一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br>
    話說到這份上，葉煩只能帶上她。

    車行至一半，二寶瘦了一圈，葉煩問：“好玩嗎？”

    二寶后悔跟過來，又不想低頭認錯，就抱住葉煩：“mama，你好辛苦啊?！?/br>
    葉煩失笑：“不辛苦。”

    “mama，以后我和哥哥洗衣服做飯，你在家就好好休息。”

    葉煩見她認真起來，也認真回答：“mama沒騙你。現(xiàn)在真的還好。因為以前更苦?！?/br>
    上輩子葉煩五點起來上早自習(xí)，晚上八點回家，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六年不說，其中初三和高三那兩年九點半回家，周末補課，每月只能休息一到兩天，可是這一到兩天也要寫試卷。

    現(xiàn)在只是在火車上多待幾天，跟那個時候比簡直不要太輕松。

    二寶不知真相，問：“你小時候姥姥姥爺都有工作，還讓你做事??？”

    葉煩：“現(xiàn)在的苦是累一點，以前有錢買不到糧，你媽一天兩頓，經(jīng)常半夜餓醒。那時候餓的燒心比在火車上難受。”

    葉煩沒胡說，在她遙遠的記憶中，六零年前后三年飯菜少油，一年到頭見不到糖，葉家條件不錯，她和她哥也餓的跟麻桿似的。

    葉父人脈廣，倒是能弄到糖和油，但被他送給更需要的國家棟梁。

    所以張小明問葉煩累不累，葉煩要說還行估計他不信，就反問張小明，去南方挑貨辛苦，還是干農(nóng)活苦。

    那必須干農(nóng)活。

    張小明下鄉(xiāng)的地方?jīng)]有收割機，小麥豐收，張小明凌晨兩三點起來搶收——太陽出來把露水曬干，麥穗一碰就掉沒法收割。

    不是割好就完事，晾曬一個中午，下午拉著石磙打場，傍晚起風(fēng)了揚場，然后收起來。這樣的情況要持續(xù)一周。不是說小麥收完就沒事，還有貧瘠土地上的紅薯，河邊路邊種的棉花，秋天可能也有棉花、芝麻、玉米、黃豆和高粱等等。

    收割期間不能歇，因為歇一天趕上下雨，小麥變成麥芽，極有可能餓死人。

    張小明不好回答又說：“現(xiàn)在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葉煩就問：“不出去在家干嘛？”

    張小明想象一下他天天跟他爹大眼瞪小眼，或者跟董穎面面相覷，也覺著日子怪無趣。

    有那么一瞬間張小明想過，晚上蹦迪白天睡覺，下午逛街，晚上繼續(xù)鬧。但那還是人過的日子嗎。張小明就覺著還是要找點事做。既然要做事，自然找利潤大的。不然拿著賣白菜的錢，cao著賣白粉的心，圖什么啊。

    從那以后，張小明再沒跟葉煩聊過辛不辛苦這個問題。

    葉煩看著閨女眼圈翻紅，捏住她的小臉問：“二寶，學(xué)那么多語言辛苦嗎？”

    “我喜歡啊?！倍毭摽诙?。

    葉煩：“那有沒有可能mama愛好賺錢？”

    二寶愣住，顯然沒想過這點。

    葉煩：“你用俄語跟人交流，被夸俄語好，你很滿足，有成就感，mama看到錢跟你那時的心情一樣?！?/br>
    二寶張張口，小腦袋埋入mama懷中，甕聲道：“mama，你的愛好好特別啊?！?/br>
    “你愛好也小眾啊?！比~煩摸摸閨女的腦袋，“你覺著我辛苦，覺著爸爸辛苦，殊不知我們都心甘情愿，甚至樂在其中。奶奶經(jīng)常幫你小姑看孩子，你覺著她辛苦，殊不知她看到小不點好好的就覺著值?！?/br>
    “可是我不希望mama那么辛苦啊?！?/br>
    葉煩：“說得好像mama一年到頭都在外面。這次回去mama可以休息一個月啊?！?/br>
    二寶抬頭：“mama不是要做電腦嗎？”

    “已經(jīng)交代下去，現(xiàn)在在開模具。mama只需樣品出來驗收成果，然后找注塑廠生產(chǎn)。”葉煩道，“再說工地，mama給的錢多，不需要mama時刻盯著。公司那邊也是，mama拿出來一部分分紅，組長跟國營單位副廠長一樣負責(zé)。不然mama是鐵人也忙不過來?！?/br>
    二寶困惑：“mama喜歡賺錢，還把錢給別人，您不心疼嗎？”

    葉煩：“錢捏在我手里，我把自己累出病，屬于有命賺沒命花。可能有些人認為我人傻錢多，其實mama沒有給他們很多，因為mama的同行摳，全靠他們襯托啊。再說了，mama有錢，多個十萬二十萬不算多，少個一二十萬不影響公司發(fā)展，也不需要mama節(jié)衣縮食，但是到員工手里mama就是好領(lǐng)導(dǎo)。二寶，不舍得一二十萬分紅，員工出走，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可能是一兩百萬。”

    二寶問：“你同行不懂嗎？”

    葉煩：“懂啊。他們會認為咱們國家人多，你不干有人干。他們?yōu)榱藥装賶K錢算計，mama有那個時間不如去部隊找你爸。他們不嫌年年招人麻煩，mama嫌麻煩。”

    “你不擔(dān)心把員工胃口養(yǎng)大？”

    葉煩點頭：“但他們不敢，因為他們不是不可替代的?！?/br>
    “那有沒有人想自己創(chuàng)業(yè)？”

    葉煩：“以后可能會有，但沒關(guān)系，一來市場大，二來沒有他們也會有別人。好比以前賣衣服，多少人跟風(fēng)啊，他們有追上mama嗎？”

    二寶搖頭：“mama，你好厲害啊?！?/br>
    “我家二寶也厲害啊，還沒成年就會五門外語，mama這輩子也只會一門半?！?/br>
    二寶驚得睜大眼睛：“一門半？”

    “一門英語半門俄語啊?！?/br>
    二寶樂了。

    葉煩靠門邊站累了：“二寶，回座位上坐會兒？”

    “mama，還要幾天??？”

    葉煩沒有直接回答：“過會兒火車停了，你下去幫光明他們賣東西，早點賣完等到蘇聯(lián)首都沒貨了，mama和建設(shè)交貨，你們四處玩玩，就當(dāng)出來旅游？”

    “誰家旅游坐幾天火車啊?！倍氝€是沒忍住有情緒。

    葉煩：“你大媽回來一趟就要這么久。”

    二寶停下，滿臉震驚。

    葉煩道：“我們不需要轉(zhuǎn)車，你大媽還要轉(zhuǎn)車，遠比mama辛苦?！?/br>
    “那那大媽學(xué)校初八開學(xué)，她初五回去也來不及啊?！?/br>
    葉煩：“可以讓其他老師代課，等她到了再補回來?！?/br>
    “難怪暑假那么長大媽都不想回來?！?/br>
    葉煩道：“以前你和哥哥去西南玩也坐幾天火車啊?！?/br>
    二寶想起來了，沒比現(xiàn)在好多少。那個時候沒意識到辛苦，可能因為奶奶哥哥jiejie都在，一路上都有人說話有人玩兒。

    “mama，不用擔(dān)心我，我好了?！?/br>
    葉煩回到座位上便閉目養(yǎng)神。

    二寶問她對面的魏建設(shè)有沒有紙牌。魏建設(shè)包里有，二寶接過去就去找楚光明和他朋友以及發(fā)小，正好四人打撲克。

    有人跟二寶玩兒，后半程旅途過得很快。

    二寶用所學(xué)幫助跟她年齡相仿的幾人，幾人凈利潤都達到七倍。不過也兇險，有兩次差點被偷。到了蘇聯(lián)首都他們幾個玩的時候又被人盯上。好在跟葉煩約好用午飯，沒等那些人找到合適的機會，當(dāng)?shù)厝司烷_車送葉煩到約定地點。

    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一看葉煩一行在當(dāng)?shù)赜信笥?，還是有錢人，頓時不敢招惹這群肥羊。

    楚光明也發(fā)現(xiàn)他們被盯上，坐上返程的列車，楚光明才敢放松下來，說：“真嚇人！”

    魏建設(shè)道：“所以你葉姨說干兩年把公司搞起來就收手不干?！?/br>
    楚光明發(fā)小道：“原本我打算八月下旬跟葉姨再來一趟?，F(xiàn)在想想還是算了?！?/br>
    魏建設(shè)幫楚光明等人買票，所以座位不是在一起就是相鄰。魏建設(shè)離得近聽出他的不安，道：“找?guī)讉€人一起還行?！?/br>
    楚光明：“再干一次，以后老老實實上班?！?/br>
    坐在楚光明后面的幾人回頭，其中一人問：“你是不是快畢業(yè)了？”

    半截車廂都算是葉煩的人，其中一部分人楚光明的發(fā)小還認識，沒有隱瞞的必要：“是的。我感覺陽歷年學(xué)校就會安排我們實習(xí)?！?/br>
    “那你好好上班吧。我們沒學(xué)問沒技術(shù)沒人要才干這種買賣。不過要是葉姐不干了，我們就隨便弄個攤位做點小生意?！?/br>
    魏建設(shè)很意外：“舍得啊？一趟幾千美元?！?/br>
    “有命賺也得有命花。葉姐不過來，我們出點事都不知道找誰。葉姐要是繼續(xù)干，我們可以請葉姐找她生意伙伴幫幫忙?！?/br>
    不過也有人不以為意，認為只要小心點就不會出事。

    首都夏天熱，但往北不熱，此行有一半人打算回去歇幾天再來。但他們不想聽到葉煩潑冷水，所以不約而同地閉上眼聽膽小鬼們侃侃而談順便吹捧葉煩。

    葉煩到首都的第二天常光榮就跑來，看到二寶沒曬黑，反而瘦了，很符合導(dǎo)演說的上鏡，立刻問二寶想不想拍電視劇，他叫二寶當(dāng)女主角。

    二寶懵了，一臉“你說什么鬼話”的樣子。

    大寶無奈地翻個白眼。

    葉煩問常光榮：“你打算找大寶和二寶拍電視??？”

    常光榮點頭：“我都想好了，大寶就演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青年才俊，高考前回校鼓勵師弟師妹。二寶就演高三學(xué)渣班——”

    “等一下！”二寶回過神，指著自己：“我演壞學(xué)生？”

    常光榮：“好學(xué)生的日常生活除了學(xué)習(xí)還是學(xué)習(xí)，在家是父母的寶，到學(xué)校是老師的寶，差生都不敢找你們玩，拍出來啥意思？再說了，你媽特意提醒我要好好學(xué)習(xí)，要勵志，差生變好才稱得上勵志。好學(xué)生考上大學(xué)很正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