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炮友
搜索引擎迅速給出了海量的答案,光屏上信息流如瀑布般傾瀉。 排在最前列的,是“尋找穩(wěn)定的伴侶關(guān)系,如男朋友或丈夫”,伊薇爾的腦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現(xiàn)出弗朗西斯科·莫瑞蒂的臉,想起了那些被他用各種方式探索填滿的夜晚。 她還想起了那個人,結(jié)婚,他和她差點就結(jié)婚了,如果不是她逃跑的話…… 可即便婚禮沒能成功舉行,他還是破戒,不分晝夜地和她交媾,只有他有空,黃金鳥籠,薔薇花園,教堂圣壇……任何地方他都喜歡把她抱在懷里插。 那些令人戰(zhàn)栗的快感與隨之而來的窒息編織成一條無形的繩索,勒緊伊薇爾的脖頸。 銀色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指尖輕點,將這個選項直接劃掉。 Pass。 第二個高贊答案是“高端定制性愛機器人”,光屏上甚至附帶了幾個最新型號的宣傳片,那些機器人擁有完美的外形和體貼入微的智能服務(wù),幾乎能滿足男女老少的一切幻想。 伊薇爾的指尖在光屏上刨動,看到那令人咋舌的價格標簽,立馬將這個選項也劃掉。 太貴了,她目前的積蓄,連機器人的手臂都買不起。 Pass。 第叁個建議是“使用自慰玩具”,各種材質(zhì)、形狀、功能的性玩具琳瑯滿目,宣傳語極盡挑逗。 伊薇爾的目光在那些圖片上短暫停留,又不合時宜地閃過弗朗西斯科·莫瑞蒂,還有那條橡膠內(nèi)褲。 Pass。 往下翻,還有“進行系統(tǒng)的睡眠管理,保證每日7-8小時高質(zhì)量睡眠”,她正是因為睡不好,被那些黏稠而荒唐的夢魘糾纏,才會坐在這里搜索這些的。 Pass。 光屏繼續(xù)滾動,飲食優(yōu)化、增加有氧運動、冥想、精神疏導(dǎo)……各種建議琳瑯滿目,伊薇爾的目光逐條掃過,眼神空茫。 沒有一條能有效解決她的困境。 就在她準備關(guān)閉終端時,一條夾雜在眾多建議中、不那么起眼的回復(fù)躍入了她的視線——“如果你嫌男朋友太麻煩,機器人太昂貴,小玩具又不適應(yīng),或許可以考慮尋找一位炮友?!?/br> 炮友? 伊薇爾的指尖頓住,在搜索框里輸入了這個陌生的詞匯。 光屏上很快給出了釋義——炮友,指沒有固定情感關(guān)系,非戀人,非情人,僅為滿足生理需求,在性觀念上達成一致,并進行性行為的雙方。 伊薇爾安靜地看著這段解釋,纖長的銀睫垂下,在眼瞼下方投落淡淡的陰影。 沒有情感糾葛,沒有責任束縛,只是純粹的生理需求互助,這聽起來……很不錯,也比前幾個選項更具有可行性,只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 …… 這段時間,醫(yī)務(wù)樓的向?qū)Чぷ髡救藵M為患,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哨兵信息素混雜的氣味,或焦躁,或壓抑,讓原本寬敞的空間都顯得格外逼仄。 梅琳一邊快速處理著手頭的工作,一邊忙里偷閑地瞟了一眼旁邊面色蒼白的伊薇爾,壓低聲音:“伊薇爾,那個巴爾沙扎·戈登戴爾,是不是又纏你了?” 這幾天,她總能看到那個紅發(fā)小子像蒼蠅一樣在伊薇爾周圍打轉(zhuǎn),趕都趕不走。 伊薇爾有些出神,連續(xù)幾日的夢魘讓她精神不濟,聞言,遲緩地眨了眨眼,輕輕“嗯”了一聲,給出回應(yīng)。 “喂!你給我嚴肅點!”梅琳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提高了點音量,圓圓的臉上寫滿了擔憂,“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東西!我跟你說,某種意義上,他比索倫納·芬里爾那個混小子還要垃圾!我還沒畢業(yè)的時候就聽說過他的光輝事跡,換女朋友比換飛行器還勤快,還特別喜歡帶女孩子出去嗑那些亂七八糟的違禁藥物,聽說有好幾個都被他搞得腦子都不太正常了!” 伊薇爾看著梅琳,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因為缺乏睡眠,下眼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青影,更顯得楚楚可憐。 梅琳看著她那張精致得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又掃了一眼工作站外那些因為等待而顯得有些躁動的哨兵們,深深嘆了口氣:“伊薇爾啊,你聽我說,你……要不還是找個男朋友吧?最好是哨兵,而且是那種特別厲害的S級哨兵?!?/br> 伊薇爾一聽“男朋友”叁個字,立馬清醒不少,堅定搖頭:“不要?!?/br>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梅琳有些急了,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的……很需要庇護,你太招眼了,那些心思不正的哨兵看到你,就像餓狼看到了鮮rou,遲早會出事的?!?/br> “弗朗西斯科·莫瑞蒂……”她皺了皺眉,似乎在斟酌措辭,“我知道他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沙文豬,性格也傲慢無禮,讓人看了恨不得一拳揍他臉上,但他好像……是真的挺喜歡你的。而且,他可是中央軍的少將,S級哨兵,有他在,整個聯(lián)邦敢動你的人絕對沒幾個,他完全能夠保護好你。” 伊薇爾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又想起那些潮熱的親吻,近乎囚禁的占有,被他按在身下,被他強悍的欲望反復(fù)貫穿,狠命頂弄……腿心深處似乎又泛起了那種熟悉的酥麻與濕意。 可是……他想殺她。 伊薇爾再次搖頭:“不要?!?/br> 梅琳見她態(tài)度堅決,有些泄氣,但還是不死心地繼續(xù)游說:“那……我聽說你是從遠征軍那邊調(diào)過來的,你偷偷告訴我,你和遠征軍的指揮官……有沒有點什么?” 她擠了擠眼睛,臉上寫滿了八卦。 伊薇爾:“沒有?!?/br> “唉……”梅琳徹底沒了轍,垮下肩膀,但很快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對了!以諾教授!聯(lián)邦科學(xué)院最年輕的院士,S級哨兵,人長得那么英俊,性格又那么穩(wěn)重,博學(xué)多才,簡直是完美男神的典范!除了……嗯,除了有時候教訓(xùn)那些不聽話的哨兵學(xué)生,手段稍微有點兇殘之外,其他方面簡直無可挑剔!” “Daddy!妥妥的Daddy?。。 ?/br> “而且你看!”梅琳劃拉出自己終端光屏,“小熊,可可愛愛的小熊——” 伊薇爾定睛一看,屏幕上是一頭穿著白大褂的棕熊,滿身蓬松豐厚的皮毛,仿佛吸收了秋日里最溫暖的陽光,將魁梧的身形也襯得一團和氣。 圓潤憨厚的臉龐上,還架著一副精致的金邊眼鏡,鏡片厚彎彎的笑眼,如融化的蜂蜜糖漿,盛滿了融融的暖意。 它靜靜地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座毛茸茸暖烘烘的小山,讓人忍不住想撲上去,緊緊抱著蹭一蹭。 梅琳兩眼發(fā)光:“是不是很可愛?是不是很可愛?” “……”伊薇爾遲疑地點了點頭。 梅琳更激動了:“是吧?第一個熊塑以諾教授的那位學(xué)姐簡直就是天才!” 伊薇爾恍然:“這是以諾教授的精神體?!?/br> “不是,是熊塑!偉大的熊塑?。。 ?/br> “???” “簡單來說就是把人的性格啊什么的比喻為‘熊’的形象設(shè)定,正好以諾教授的精神體也是棕熊?!?/br> 梅琳小臉泛起紅光,瞳孔亮晶晶的,猶如一個滿懷憧憬的懷春少女:“這個物種本身就足夠強大又危險,卻偏偏收起獠牙和利爪,每天笑瞇瞇的,親切又溫和,就算你實驗失敗100次,它也會用寬厚的rou墊捧起你的臉,告訴你‘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101次’……” “啊啊啊啊啊啊??!”她兩只手捧著臉,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以諾·摩根斯特林就是最Daddy的哨兵?。?!” 伊薇爾不理解地歪了歪頭。 梅琳發(fā)了會兒小瘋就鎮(zhèn)定下來,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沒畢業(yè)前是以諾教授的腦殘粉啦,可惜以諾教授左手戴尾戒,是獨身不婚主義者,不然……” 她氣勢洶涌地捏了捏拳頭。 “獨身不婚主義?”伊薇爾沒聽過這個詞匯。 梅琳喪氣地癟了癟嘴:“就是不找女朋友,不結(jié)婚,聽說以前有學(xué)姐借著問問題,想強吻以諾教授,被教授反手拍出去老遠?!?/br> 頓了頓,她湊過來擠眉弄眼:“伊薇爾伊薇爾,你去試試,看能不能把以諾教授這朵高嶺之花狠狠拿下?” 伊薇爾:“……” 腦海中浮現(xiàn)出男人棱角分明的成熟面容,聲音醇厚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低鳴,總能讓人感到平靜。 關(guān)鍵是他不找女朋友,還不想結(jié)婚。 炮友。 這兩個字緊隨其后。 如果……只是需要一個炮友的話。 她陷入了沉默的思考,銀色的眸子微微閃動,像是在精密計算著某種可能性。 …… …… 這天傍晚,夕陽的余暉將第叁浮島染上了一層瑰麗的金色,梅琳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正準備和伊薇爾一起美美下班。 這時,醫(yī)務(wù)樓內(nèi)柔和的人工智能提示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寧靜: “緊急通知,緊急通知——醫(yī)務(wù)樓所有在崗醫(yī)生及向?qū)?,請立刻前往A1室內(nèi)訓(xùn)練場。重復(fù),所有醫(yī)務(wù)樓在崗醫(yī)生及向?qū)?,請立刻前往A1室內(nèi)訓(xùn)練場?!?/br> “因?qū)W生違規(guī)進行機甲格斗,導(dǎo)致A1訓(xùn)練場場館發(fā)生坍塌,目前已造成超過六百名余學(xué)生受傷,暫無死亡報告?!?/br> “請各位攜帶急救設(shè)備,迅速支援?!?/br> “又來……”梅琳無語地拉下臉,拍拍伊薇爾的肩膀,“沒事沒事,軍事學(xué)院那群荷爾蒙旺盛的哨兵每年都會弄出這么幾出,最瘋的幾次,都出動了中央軍鎮(zhèn)壓……” 話音未落,一個中級向?qū)Ъ贝掖业貜淖呃饶穷^跑過來:“伊薇爾!梅琳!快!上面緊急征調(diào),一起去現(xiàn)場,展開緊急救援!” 伊薇爾和梅琳不敢怠慢,立刻跟隨著涌向出口的救助隊伍,登上了前往A1訓(xùn)練場的快速懸浮車。 昔日作為軍事學(xué)院地標性建筑之一的A1室內(nèi)訓(xùn)練場,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巨大的合金穹頂完全被撕開,斷裂的鋼筋和破碎的能量導(dǎo)管七零八落地堆積著,揚起的塵埃在殘陽的映照下,形成一片混沌的橙黃。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金屬的腥銹味以及……濃郁的血腥氣。 場外,無數(shù)聞訊趕來的學(xué)生被校方救援隊拉起的能量警戒線攔住,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校屬救援隊的隊員們已經(jīng)拉起了能量警戒線,阻止情緒激動的圍觀學(xué)生靠近,他們裝備了銀灰色的外骨骼機械臂,正小心翼翼且快速地掀開沉重的復(fù)合材料板和扭曲的金屬殘骸,將埋在下面的倒霉蛋一個個挖掘出來。 “快快快!醫(yī)生!向?qū)?!都行動起來!”軍事學(xué)院的院長聲嘶力竭地指揮著,“這邊這個需要立刻精神疏導(dǎo)!還有那邊那個,媽的,別嚎了,腸子露出來而已,你自己塞進去不行?。?!一群太空垃圾,廢物中的廢物,打架打不贏就算了,逃跑還跑不快?。?!培養(yǎng)你們還不如培養(yǎng)辛特拉水母?。?!” 伊薇爾提著制式的醫(yī)療箱,冷靜地掃視著這片如同戰(zhàn)場般的廢墟,目光沒有絲毫慌亂,迅速鎖定了傷員最集中的區(qū)域。 一臺造型猙獰狂野的機甲,正以一種半蹲的姿態(tài)停在廢墟邊緣,猶如狩獵前的惡狼蟄伏于焦土,漆黑裝甲如凝固的火山巖般覆蓋全身,琥珀色能量脈絡(luò)在其間流淌,仿佛熔巖在大地裂縫中蠢蠢欲動。 而在這頭恐怖兇獸巨大的金屬足邊,索倫納·芬里爾懶散地坐在地上,單膝屈起,另一條腿隨意地伸著,一條手臂隨意地搭在彎起的膝蓋上。 指尖。 殷紅的血珠一滴一滴,緩慢而固執(zhí)地砸落,暈開小小的、觸目驚心的紅。 伊薇爾提著醫(yī)療箱,快步走過去,視線卻與忽然抬頭的少年在半空中交匯。 四目相對。 伊薇爾平靜地扭過頭,好像他只是廢墟中一塊無關(guān)緊要的石頭,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徑直從索倫納的身邊走過,走向一個大腿被鋼筋刺穿、罵罵咧咧的學(xué)生。 那只搭在膝蓋上、指尖滴血的手,猛然攥緊。 堅硬的指節(jié)根根凸起,嶙峋猙獰,蛇一樣的筋絡(luò)在黝黑的皮膚下賁張畢露,仿佛要將掌心的空氣都狠狠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