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曲霽寧的目光掃向人群,老師的家人嗎? 老師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關(guān)于自己家人的事,曲霽寧也認不出來到底哪一個才是萬鴻的家人。 宋寒給了他一個拒絕不了的理由,曲霽寧僵硬地慢慢從棺木上收回自己的手。 任由其他人將象征著萬鴻已經(jīng)死亡的棺木推入土中。 幫忙抬棺的人心有余悸,完全無法想象曲霽寧一個治愈師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量。 當(dāng)曲霽寧伸手按住棺木的時候,其他人根本動搖不了一點。 出了曲霽寧這個意外,葬禮進度被加快了,圍在四周的戰(zhàn)士幾鏟子就埋完土,然后一個刻著萬鴻名字的碑被立起來。 上面有萬鴻的生卒日期,還有萬鴻這么多年為人類陣營做出的一切貢獻,每一次他協(xié)助擊退的蟲潮都被銘刻在上面。 空的棺木被徹底埋葬之后,周圍的人一個個排著隊上前獻花,人實在太多,等每個人都放下手中的菊花離開時,整個被翻出來的新鮮泥土,全部被鮮花覆蓋。 獻花結(jié)束,前來參加葬禮的人便一個個走了,只有曲霽寧一直站在原地。 站在自己導(dǎo)師的墓碑之前。 第一軍校的校長松口氣,還好最終順利將葬禮舉辦了,趕在下雨之前,不用將天上的烏云驅(qū)散。 等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掉落之時,徘徊的人們走得更快,很快周圍就空無一人。 曲霽寧直到這個時候,還是沒有注意到誰是萬鴻的家人親戚。 宋寒本來想勸曲霽寧回去,開口前他卻吞下了本來準備說的話,只告訴曲霽寧。 “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br> 然后轉(zhuǎn)頭再囑咐阿廖:“照顧好霽寧。” 阿廖點點頭。 早就離開的路楓又跑回來,將一把傘遞給阿廖,然后道:“阿廖,我們先回去了,你照顧好曲神?!?/br> 阿廖點點頭,在路楓離開后撐開傘,站在曲霽寧身邊。 雨越下越大,即使傘很大,依然有一些雨水飄進來,逐漸打濕曲霽寧的面龐。 曲霽寧就這樣在原地站到天徹底變黑,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終于,阿廖忍不住了。 一年級的第一個學(xué)期馬上就要結(jié)束,天氣也已經(jīng)變得極冷,再加上大雨,即使他是暫時都忍不住發(fā)顫。 更別說曲霽寧只是一個治愈師。 “寧哥,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看萬鴻導(dǎo)師。” 阿廖伸手去牽曲霽寧,少年被冷雨激發(fā)的蓬勃熱氣直接傳遞到曲霽寧的手心之中。 小黑蛟不知道什么時候游了出來,蹭蹭曲霽寧的臉頰,發(fā)出委屈的嘶嘶聲。 如果是平時,曲霽寧肯定已經(jīng)捧著小黑蛟安慰了,但是這一次他沒有。 曲霽寧終于開口說話,他的聲音輕如羽毛拂過,甚至比不上雨滴打在傘面上的聲音。 “阿廖——” “我在這里,寧哥!” 曲霽寧:“我想結(jié)束這個人類需要不斷與蟲族爭命的世道?!?/br> 阿廖立即一愣,曲霽寧的聲音似乎在他的耳朵里回蕩。 這句話無數(shù)的人想做到,但是沒人敢說,因為沒有人有自信。 對于阿廖他們這一代人,一生下來接受的教育就是蟲族已經(jīng)存在不知道多長時間,他們早已經(jīng)接受人類和蟲族糾纏在一起的命運。 最大的愿望便是奪回主導(dǎo)權(quán),將蟲族全部趕回蟲洞。 消滅蟲族,結(jié)束人類需要不斷和蟲族斗爭的命運。 能做到嗎? 沒有人敢想,敢說,敢保證。 但是這個時候,阿廖幾乎沒有思考,不假思索地道:“寧哥,我陪你一起,我們一定能做到?!?/br> 曲霽寧突然看向阿廖,雙方的視線撞在一起。 明明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光線,但阿廖眼神中的感情卻顯露無遺。 曲霽寧嘴唇微動,什么都沒說,走出傘外朝外面走去。 阿廖急忙跟在后面,眼睛突然睜大,然后丟掉手中的傘,接住猝然暈倒的曲霽寧。 第77章 曲霽寧的自我認知一直是妖,畢竟他連妖力都重新修煉回來了。 然而他現(xiàn)在這副身體就是rou體凡胎的人類,兩天不吃不喝加不眠不休,又在雨中直接站幾個小時,暈過去不過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能罷了。 阿廖接住倒下的曲霽寧,心里無比焦急,他們的傘已經(jīng)掉了,雨水直接落在臉上。 可這個時候曲霽寧已經(jīng)不能再經(jīng)受雨水的澆打,雙手抱人的阿廖又沒辦法騰出手去拿傘,一時著急的阿廖直接將妖力放出來,在兩人周圍形成一個防護罩。 防護罩隔絕了雨水,阿廖抱著曲霽寧,急切地沖向校醫(yī)院。 下著雨,路上根本沒多少學(xué)生,再加上天色昏暗,阿廖的速度又快,也沒人看到雨水其實無法打濕兩人。 一路沖到校醫(yī)院,阿廖解開妖力,臉色已經(jīng)和懷中的曲霽寧差不多白。 阿廖實在太害怕了,他害怕曲霽寧出事。 “醫(yī)生!醫(yī)生!” 校醫(yī)院的醫(yī)生聽到聲音跑出來看,看到阿廖懷中濕漉漉的曲霽寧,也立即認出曲霽寧是誰,二話不說直接讓阿廖將曲霽寧抱進病房。 將治療儀對著曲霽寧一掃,醫(yī)生道:“這是風(fēng)寒了,而且正在發(fā)燒。” 他直起身來,對阿廖道:“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我馬上去配藥?!?/br> 校醫(yī)院中就備有病服,阿廖跑去問護士要了衣服,然后動作迅速地幫曲霽寧換。 曲霽寧此時已經(jīng)濕透,需要將所有衣服都脫掉,擦干再換。 阿廖本來就愛慕曲霽寧,如果換作平時,他肯定會面紅耳赤,心猿意馬。 可是現(xiàn)在曲霽寧正生著病,阿廖心里除了心疼之外沒辦法產(chǎn)生任何其他感情,他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心愛人的身體,竟然是這種景象。 折騰了半個小時,曲霽寧才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星際時代,感冒風(fēng)寒這樣的病根本不算病,幾分鐘就能搞定了。 曲霽寧之所以還昏睡著,是因為他太疲乏,大腦強制他休息。 最近這段時間軍校發(fā)生的事情,校醫(yī)院這樣的邊緣地方都有所耳聞,醫(yī)生也認識眼前的少年,于是不由嘆氣。 再看阿廖,只顧著曲霽寧,此時他身上也是濕的,半個小時被體溫烤干了一半,穿在身上更加難受。 醫(yī)生不由道:“你先回去換套衣服再來吧,不然我怕剛治好一個,又倒下一個了。” 阿廖卻搖頭。 “我在這里換就好,我的空間鈕中放得有衣服?!?/br> 醫(yī)生有點驚訝,點點頭準備出去,關(guān)門時看著病房中的景象,忍不住心里感嘆:少年時期的情感,實在太赤忱。 希望兩個孩子順利度過這一劫。 曲霽寧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醒來時他有點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著周圍的裝飾,終于想起這是他來過一次的校醫(yī)院病房。 再看向旁邊,發(fā)現(xiàn)阿廖靠在他的床上。 眼睛下面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有點好笑。 阿廖平時精力旺盛,別說熬一夜了,熬幾天他都不會變成這樣。 之所以會那么憔悴,全是因為太擔(dān)心曲霽寧。 這兩天曲霽寧把自己鎖在萬鴻的實驗室中不眠不休,阿廖又何嘗睡得著覺,兩個人的情緒是同步的。 心里記掛曲霽寧,感受到動靜,阿廖立即驚醒。 “寧哥,你醒了!” 他看起來十分驚喜,臉上的笑容讓曲霽寧都跟著開心了些。 曲霽寧點點頭。 “我怎么了?” 阿廖:“寧哥,你昨天在功德陵園直接暈倒了,醫(yī)生說是著涼發(fā)燒加悲痛過度,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看著阿廖的眼睛,曲霽寧又想起昨天阿廖看他時的眼神。 沒藏好泄露出來的感情,已經(jīng)讓曲霽寧發(fā)覺。 曲霽寧之前沒往阿廖會喜歡上他這上面想過,但是不代表他連愛慕這種感情都看不懂。 如果換作之前,曲霽寧覺得他肯定不會考慮和一個小自己幾百歲的少年談戀愛,可是現(xiàn)在,曲霽寧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太多抗拒的感覺。 他實在不該拿自己上輩子的年齡來算,以長者自居。 新的世界,新的人生,他其實和阿廖沒什么差別。 但是曲霽寧并沒有打算現(xiàn)在就談戀愛,知道是真的,不排斥也是真的,不會現(xiàn)在和阿廖談戀愛也是真的。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廖像個愛cao心的管家一樣噼里啪啦一陣說,一抬頭對上曲霽寧的眼神,聲音立即被卡住了。 他開始心慌,因為曲霽寧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什么都知道。 阿廖:“寧哥?” 曲霽寧:“我餓了,阿廖,能幫我去買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