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不覺得。

    他們之間的一切，早超出上司和下屬的關(guān)系了。

    他隱約能感覺到寒深在追求季然，但季然沒有表態(tài)，他也不會自作多情去點破，或者擅自推進進度。

    季然是他朋友，他無條件站在季然這邊，季然怎么選擇都可以。

    不過當他們上完馬術(shù)課，看見寒深穿著燕尾服表演盛裝舞步時，江寧又覺得，這個未來弟媳婦也不是不可以。

    尤其是在他詢問能不能摸一下馬，并且得到寒深允許時，這種心情更是達到了巔峰。

    看著江寧一臉興奮地和離弦互動，寒深想的卻是：江寧果然不是季然的良配。

    明明在追求季然，竟然還找他這個情敵借馬，沒有一點兒競爭意識和占有欲，這樣的男人根本護不住季然。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掌握了問題的關(guān)鍵。

    只有季然一個人還在煩躁。

    在寒深盛裝舞步演出時，季然有好幾次都覺得。寒深的動作和視線意有所指，可他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更讓季然崩潰的是，年底他和寒深有一次出差，他們要去瑞士參加世界經(jīng)濟論壇。

    論壇規(guī)格很高，審查也嚴格，他們提前半年就報了名，季然和寒深的信息早早就已經(jīng)注冊，臨時換人根本就來不及。

    一起出差都不是最糟的，更要命的是會場住宿緊俏，他們當初只定到了一間民宿。這也就意味著，在參會的那一周里，他必須要和寒深同吃同住。

    當初季然坦坦蕩蕩，根本不在乎究竟和誰住一起，可現(xiàn)在他后悔了……

    可名額早在半年前就報上去，現(xiàn)在根本來不及更改或撤回，不去那更不行，一年只有一次的盛會，大家都是削尖了腦袋要擠進去。

    出差前一周，季然洗了兩次冷水澡，甚至打算裝病逃避。

    可不知是不是他鍛煉卓有成效，體質(zhì)增強，區(qū)區(qū)兩次冷水澡根本毫無影響。

    季然：“……”

    就這樣，在大雪彌漫的季節(jié)里，季然和寒深一起，登上了前往瑞士的飛機。

    第57章

    這次出差只有他們兩個人，住的又是一個獨棟民宿，季然本還擔心寒深會趁機對他做點兒什么。

    可等他過去了才發(fā)現(xiàn)，實際上他和寒深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

    真的太忙了，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寒深作為受邀嘉賓，要參加各種分論壇，媒體采訪，官方晚宴。

    季然有時會跟著寒深當他助理，但更多時候，他會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這種大型論壇是天然的社交場所，季然帶了一盒名片全發(fā)光了，也加了不少企業(yè)家、投資人的聯(lián)系方式。

    甚至還有媒體抓他做專訪，做一級市場的行研分析。

    今天季然結(jié)束工作比較早，他要提前回去寫一個采訪提綱，明天有媒體約他做專訪。

    會場安保嚴格，小鎮(zhèn)位置好的酒店都是入駐各國政府首腦、政要，大部分企業(yè)家和媒體都駐扎在會場外。

    季然他們的民宿在小鎮(zhèn)邊緣，是坐落在山間的獨棟小別墅，環(huán)境比鎮(zhèn)上酒店好，距離會場車程也只有10分鐘。

    過來時寒深租了輛車，早上去會場時會把季然捎過去。但他們返程時間不是總在一塊兒，偶爾季然也會自己走回去。步行時間40分鐘，季然喜歡這段安靜漂亮的路程。

    冬季的瑞士漂亮極了，路邊是童話一樣的尖頂小屋，季然出來時恰逢漫天飛雪，橘黃的路燈點綴其間，屋后是蒼翠的松柏、巍峨的雪山，漂亮得宛如童話仙境。

    據(jù)說今年是寒冬，降雪量格外龐大，此時路邊已經(jīng)堆了半人多高的積雪。季然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行走其間，他外面套了件防水沖鋒衣，雖然很冷，但他感覺非常開心。

    雪越下越大，季然回到民宿時臉都凍紅了，他輸入密碼進屋，脫掉外套開始寫采訪提綱。

    季然極少被媒體約采訪，因此他準備得非常認真。提綱寫到一半時，他接到寒深電話：“你在哪兒？我接你回去?！?/br>
    季然：“我已經(jīng)回來了?！?/br>
    寒深：“怎么回的？”

    季然：“我走回來的?！?/br>
    寒深沉默了兩秒，沒有說什么，只是叮囑道：“別感冒了，你之前把藥都借給了別人?！?/br>
    他們住的民宿是獨棟群，大概有十幾戶獨棟坐落在半山腰，剛來第一天，就有不少住客發(fā)燒感冒。民宿里有醫(yī)藥箱，季然把退燒藥借了出去。

    季然點頭：“嗯，我知道?！?/br>
    他身體好得出發(fā)前洗兩次冷水澡都沒事，不覺得自己會生病。

    寒深沒再說話，但也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

    季然就主動開口：“沒事那我掛了?！?/br>
    寒深：“嗯，再見?！?/br>
    等季然完成工作，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

    寒深還沒回來。

    季然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剛才寒深打電話說要送他回來，季然以為寒深已經(jīng)準備離開了，沒想到遲遲不見人影。

    晚上9點，季然看見有媒體發(fā)布論壇花絮，寒深和一個女人舉止親密地走在一起。

    季然記得這個人，她去年圣誕節(jié)也出現(xiàn)在了寒深朋友圈。

    難道是曾經(jīng)的相親對象？可寒深他都出柜了，季然繼續(xù)往后看，又看見寒深和一個白男擁抱，互相行吻面禮。

    所以這才是寒深晚歸的原因？所以這次來瑞士出差，寒深才突然開始對他冷淡？

    季然閉上眼，有些不想再想下去了。

    他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季然翻出手機里存的冥想視頻，這是寒深很早以前發(fā)他的那版，季然翻來覆去聽了無數(shù)遍，已經(jīng)可以背下整個視頻。

    他一直用這個視頻催眠，可這次季然聽了一會兒，就又退了出去，他不想再聽見寒深的聲音了。

    不知過了多，門口傳來一陣密碼聲，季然戴上眼罩，強迫自己睡過去。

    寒深深夜歸來，本想和季然說些什么，但看見季然緊閉的眼，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算了，明天再告訴季然也不遲。

    第二天，寒深開車載季然去會場，路上季然卻一直在接電話，和媒體討論采訪的事情，直到抵達目的地都沒有結(jié)束。

    寒深上午有一個論壇要參加，全球現(xiàn)場直播，不能耽擱?，F(xiàn)在時機不湊巧，他只得先把這件事擱置。

    ·

    中午，會場餐廳。

    季然面無表情地吃著會場提供的白人飯，味同嚼蠟。

    真的太難吃了，出國才不到5天，他肚子里已經(jīng)毫無油水，甚至已經(jīng)餓得癟了下去。

    季然強迫自己塞完雞胸rou，一抬頭就看見了門口的寒深，旁邊是他在照片上見過兩次的女人。

    “季然。”

    寒深走到季然身邊，正要開口，季然已經(jīng)端著餐盤起身，說：“我還有事，先走了?！?/br>
    他走得太快了，甚至不讓寒深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姜舒晴看了眼季然的背影，說：“那就是你喜歡的人？”

    寒深：“嗯?！?/br>
    “很年輕，看起來也很能干，”姜舒晴回憶著季然的模樣，評價道，“可我看人家怎么不待見你？”

    寒深：“你看錯了。”

    “你自己有數(shù)就好，”姜舒晴沒再多談，又說，“我和ethan的婚期定下來了，就在下月，你能來嗎？”

    寒深點頭：“我會?！?/br>
    季然吃完午飯，去聽了他一直很關(guān)注的消除貧困議題。論壇有中方官員發(fā)言，分享脫貧攻堅戰(zhàn)的方法和經(jīng)驗。

    等他聽完兩場論壇，出來時已經(jīng)是黃昏。卻看不見夕陽，雪又下了起來，已經(jīng)大得季然無法徒步回家。

    手機里有寒深發(fā)來的消息，季然跟隨地點過去，恰好看見寒深和一個白男擁抱送別。

    季然又想起那個不惜讓寒深出柜的男人。

    會是面前這個人嗎？

    雖然有些大了，但寒深也比他大了十幾歲，而且年紀大會疼人，人生經(jīng)驗和經(jīng)濟條件也比年輕人優(yōu)越。

    寒深凈身出戶，至少更愿意找一個家底豐厚的人吧？

    當然，季然只是隨便想想，他們只是普通同事關(guān)系，他無意探究寒深喜歡的人是誰。

    火車門關(guān)閉，寒深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季然，對他說：“本來想介紹你們認識，但一直沒機會，怕大雪封路，他們今天就要走了。那是我……”

    “我們回去吧?！奔救煌回４驍嗔怂脑?。

    寒深意識到季然語氣里的冷淡，這顯然不是介紹父母的好時機，他點點頭，發(fā)動轎車往民宿駛?cè)ァ?/br>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短短一夜過去，路邊的雪已經(jīng)堆到一人多高了。哪怕有好多臺除雪車在工作，也無法完全保持路面干凈。開車行駛在路上，像是在通過一道峽谷。

    一路上他們經(jīng)歷了堵車、車禍、大雪，不到4公里的路，竟然開了足足半個小時。

    民宿里開了暖氣，可不知道是不是季然太冷，他感覺暖氣溫度似乎有所降低。

    害怕感冒，季然當晚沒敢洗澡，簡單的洗了臉腳就睡了過去。

    他久違地夢見了自己小時候，那時他在鎮(zhèn)上小學(xué)寄宿，冬天只有一張薄薄的棉被。蓋一半，墊一半，可依舊覺得冷。

    小學(xué)時很多事情季然都忘記了，可那種刺骨的冰冷依舊深入骨髓。

    季然裹緊被子，可熱氣依舊源源不斷地逃逸他的身體……

    “季然，醒醒?！庇腥溯p拍他臉頰。

    季然從睡夢中驚醒，有些茫然地問：“怎么了？天亮了嗎？”

    寒深說：“停電了。”

    “哦……停電了啊……”季然迷迷糊糊地裹緊被子，心道怪不得這么冷，他手腳都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