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可算明白，自己這?種不?著四六的跳躍思維是隨了誰。

    “……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事??！笔⒃笎瀽灥恼f。

    “我認(rèn)識先生很早，可以作?證，他從前就是這?樣的人??！焙橹閮x說，“他習(xí)慣默默做事?，嘴上從來不?說，所以別人?總覺得他太過冷漠，無法?交心?！?/br>
    盛愿低低垂落眼睫，盯著足尖，輕聲道：“mama，先生對我特別特別好。真的，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br>
    “那mama就放心了?！焙橹閮x看他神情低落，不?動聲色的轉(zhuǎn)移話題，“這?只小狗真可愛，是你和先生一起養(yǎng)的嗎？”

    盛愿點(diǎn)?點(diǎn)?頭，手指大概比劃一個長度，“它叫咬咬，是我撿的小狗，現(xiàn)在在先生的家里養(yǎng)著，都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br>
    “真好?！?/br>
    “……”

    洪珠儀的廚藝確實(shí)精湛，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比醫(yī)院的營養(yǎng)餐好吃太多。

    盛愿吃的撐，犯碳困。

    洪珠儀瞧他昏昏欲睡，起身去?收拾客房，他連忙過去?幫忙鋪床單。

    放在客廳的手機(jī)忽然響了，盛愿又噠噠跑去?接。

    陌生號碼，他一時沒有接通，聽?見mama在隔壁屋子問他，晚上想蓋厚被子還是夏涼被。

    “薄薄的被子就好了。”

    盛愿這?才接起電話，將手機(jī)靠近耳朵，他不?說話，靜靜等待著對面的聲音。

    許久，聽?筒另一側(cè)傳來一聲低沉磁性的，“喂？”

    “舅舅?！笔⒃噶⒖搪?出他的聲音，甜膩膩的喚道。

    “嗯?！?/br>
    盛愿將手機(jī)貼緊，耳畔不?時掠過晚風(fēng)和車笛的聲音，仿佛與寂落的燈火擦肩而過。

    他聽?見金屬打火機(jī)被按下?時發(fā)出的輕響，以及男人?的下?一句話：“小朋友在做什么呢？”

    “在和mama一起鋪床單?！?/br>
    “真乖?！蹦料鰥Z經(jīng)過聽?筒過濾后的聲音清懶、低柔，像靜放一夜的苦艾酒。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的第一通電話。

    從初春到盛夏，明明已經(jīng)過了很久，卻總有些前所未有不?時的發(fā)生在他們之間。

    洪珠儀聽?見盛愿又輕又軟的聲音，有些不?同尋常，她從客房探出頭，壓低了音量悄悄問：“寶寶，你談戀愛了？是對象嗎？”

    盛愿慌忙搖頭，矢口否認(rèn)道：“不?是的！”

    “什么不?是？”牧霄奪問。

    心臟口吃似的跳動，盛愿站在那夏夜的潮熱里，緊緊握著手機(jī)，周身仿佛被厚重粘膩的水汽裹緊。

    “沒什么……舅舅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牧霄奪想拿到他的電話號碼，并不?是什么難事?，如此唐突的撥過來，才值得存疑。

    然?而，對方卻閑散的回答：“我也沒什么?！?/br>
    這?樣的聊天內(nèi)容屬實(shí)沒什么營養(yǎng)，干巴巴的，似乎這?通電話只是他百無聊賴時的偶爾興起，沒有特殊含義?。

    燃燒殆盡的灰燼在夜風(fēng)中曳動，青煙一縷纏著一縷散開。

    牧霄奪斂眸盯著那點(diǎn)?沒有規(guī)律閃爍的猩紅的光，以及消散在風(fēng)里的飛灰，逐漸看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他為這?番話感到莫名，卻鬼使神差的問出了口：“過不?過來陪我？”

    盛愿的手指在沙發(fā)套上打圈，指甲扣著布料，問道：“舅舅，您在哪里呢？”

    “你家樓下?。”

    牧霄奪不?會?做沒把?握的事?，這?是他素來的習(xí)慣使然?。

    盛愿覺得，舅舅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定十分篤定自己不?會?拒絕他，而他確實(shí)拿不?出這?種氣度。

    一秒鐘過去?，牧霄奪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復(fù)。

    “我這?就換鞋下?去?找您?！?/br>
    “別掛電話。”牧霄奪慢條斯理地續(xù)上一句。

    盛愿道好，在玄關(guān)彎腰換鞋，抬高聲音告訴洪珠儀：“mama，先生在樓下?等我，我過去?見他。”

    “寶寶，那你晚上還回來嗎？”洪珠儀走過來問。

    “一會?兒就回來?！?/br>
    洪珠儀擔(dān)心的囑咐道：“這?片一到晚上就魚龍混雜的，你得小心點(diǎn)??！?/br>
    盛愿連連應(yīng)好，拿起鞋柜上的手機(jī)，迅速關(guān)門下?樓，步調(diào)匆匆地穿越老居民區(qū)，在高聳的樓梯前停下?腳步。

    這?里是視野最開闊的地段，他環(huán)顧周遭，卻四下?尋不?到車影。

    “舅舅，您在哪兒呢？”

    “往臺階下?走，小心點(diǎn)?，路滑?！?/br>
    盛愿循著他牽引的聲音，慢吞吞走，他對這?里不?熟悉，容易迷路，“我沒看見您的車呀。”

    “回頭。”牧霄奪說。

    盛愿應(yīng)聲轉(zhuǎn)身。

    春秧街拐角的糖水鋪前，他要找的人?坐在一輛通體漆黑的機(jī)車上，握在手里的手機(jī)屏幕泛著瑩瑩冷光。

    男人?身形疏懶，長腿斜支著地，突如其來的恣意?沖淡了平日里的矜貴儒雅。

    他靜靜坐在那盞慘敗的燈下?，聲色光影漸漸離他遠(yuǎn)去?，身姿的背景是一片寂落的深秋黃，紛飛著干枯的落葉。

    燈火恍惚間，盛愿看出了神。

    男人?斜長的影子侵入到腳下?，盛愿繞著那道陰影走過去?，隔著一段距離問他：“您是我舅舅的雙胞胎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