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對兒子好的事，田老師就愿意做。她也知道音樂對人的情緒有影響，但她真不知道該給兒子選什么樣的曲子。

    “曲子不要過于單一，最好多找些。我個人的意見是，哀傷的曲子少聽。主要選兩類的，一種是舒緩、令人愉悅的音樂。想象一下，春天來了，萬物復(fù)蘇，草長鶯飛，陽光和煦那種感覺，可以參考這個標(biāo)準(zhǔn)選曲?！?/br>
    田老師覺得羅裳說得很有道理，她兒子聽音樂還是挺多的，但他聽的曲子里有不少都是凄惋悲愴的調(diào)子。

    以前她并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不好，現(xiàn)在再想就覺得不合適了。

    “行行，我一定照你說的辦。還有別的嗎？”田老師問道。

    “嗯，還有一種，可以適當(dāng)選一些雄渾豪邁或有肅殺之氣的曲子。”

    “你想啊，古代人上了戰(zhàn)場，是不是得先咚咚咚地敲戰(zhàn)鼓？鼓聲一響，士氣必然大振。而情緒低落的人，他的情緒也是需要振奮鼓動的，像沖鋒號、軍歌、戰(zhàn)斗歌曲這些都是這個道理。但是這種我覺得不要頻繁的聽，偶爾聽一下吧。”

    “按五行的說法，金可以克木。肅殺為金，不良情緒為木郁，在這里就是金克木。這個說法你要是不認(rèn)可也沒關(guān)系，從生活經(jīng)驗來考慮也能明白的。”

    田老師不懂五行或者金克木這些道理，但她卻很認(rèn)可羅裳這個說法。

    “好好，我一定照你說的辦?！?/br>
    這時羅裳已經(jīng)把藥包好了，交給田老師：“好嘞，今天沒什么病人，要是人多就沒時間說這些了。你覺得有道理就聽?！?/br>
    田老師連忙說：“不是的，我覺得你說的對，以前我們沒想過這些事，你愿意多說幾句，我高興還來不及。”

    小鄧這時還沒走，他正打算問問藥費是多少，等交完錢他再帶著袁程回家。

    所以羅裳剛才那些說法他也聽到了。小鄧也覺得羅裳說得好有道理，哪天他情緒不好了就這么辦。

    因為袁程不能久待，畢竟得的是腹瀉，這次能忍這么長時間已是不易了。

    所以交完藥錢后，兩個人就走了。

    田老師和金霞四點前離開了診所。她們倆走后沒多久，羅裳就回家了。

    吃晚飯時，羅裳想試探下羅家爸媽的意思，就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爸，媽，要是哪天我不上班了，也像大姐和姐夫一樣干個體，你們覺得行嗎？”

    “瞎說什么？你跟你姐你姐夫能一樣嗎？他倆都沒什么文化，上班也沒前途，開照相館還能多賺點。”羅媽飯都不吃了，瞪著眼看她。

    “你是大學(xué)生，是個文化人?，F(xiàn)成的公家飯不吃，干個體？這怎么能行？不許亂想！”

    羅爸也是滿臉的不贊成，但他以為羅裳只是隨意這么一說，倒沒有羅媽那么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

    羅裳懂了，夫妻倆有自己的想法，這種想法不是她隨便就能改變的。

    “哦，沒事，我就是那么一說。”羅裳試探過后，就打消了之前的想法，沒把開業(yè)的事說出來。

    她從不強(qiáng)求別人與自己想法一致，站在羅家夫婦立場上，他們也不認(rèn)為羅裳有單獨開診所的實力，所以他們的看法也沒什么問題。

    這樣一想，羅裳就能想得開，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郁悶的。

    當(dāng)天晚十一點半左右，山河路兩側(cè)的房屋幾乎都黑了燈。

    不遠(yuǎn)處拐角上有個早市，有幾輛郊區(qū)農(nóng)民的賣瓜車停在路邊，偶爾會有一輛汽車經(jīng)過，除此之外，再無行人。

    夜幕低垂，幽暗的路燈將韓家門口銀杏樹的影子映在地上，影影綽綽的。微風(fēng)吹來，那些影子也在微微晃動著。

    一輛摩托車在路口開始減速，最終停在一棵銀杏樹下。

    韓沉停好摩托車，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前院大門。

    他先把摩托車推到走廊上，再打開后門，往后院看了看。幾間屋子都黑著，老兩口顯然都睡了。

    他便關(guān)上后門，折回去，打算去東邊的屋子里歇一晚。到門口時，他推了下西屋門，打算先去取點東西，但那門竟然鎖著。

    可能是他爺爺鎖的吧？韓沉沒多想，轉(zhuǎn)頭進(jìn)了東屋。

    第二天他在早五點就醒了，但他沒有起來。因為他這次要放兩天假，他又困得很，就重新躺了回去，又睡了個回籠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沉被驚醒了，他側(cè)著耳朵又聽了聽，對門好像有人！

    第14章 開業(yè)

    韓沉喜獲好人卡

    天朗氣清, 這是個明媚的早晨。韓沉拉開了房門，清晨特有的涼氣沁在他的手臂上，涼絲絲的, 驅(qū)走了夏日的燥熱之氣。

    推開對門，韓沉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這里并不是他家？

    不然對門房間里怎么會有個年輕女孩？想到這種可能, 他心中一緊, 努力回憶昨天晚上他都做了什么。

    可是這個房子格局和門窗明明就跟他家一樣, 為什么突然多出一個人？

    一瞬間，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此時，對門房間里的女孩正在往身上套白大褂, 她梳著低馬尾, 從側(cè)面看臉比較小。風(fēng)從敞開的窗戶吹進(jìn)來，把她鬢角的碎發(fā)吹到臉頰上。

    少女順手勾住那縷發(fā)絲, 往耳后攏了攏。在她抬頭那一刻，兩人四目相對, 韓沉愣住了。

    片刻后，他退后兩步, 看了看走廊, 又看向羅裳身后和窗戶和門，這應(yīng)該就是他家啊？

    他轉(zhuǎn)頭向門外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大海雜貨店的招牌。那招牌跟平時一樣, 海字少了一個點，一直沒補上。門外的銀杏樹和他奶奶種的花也都還在……

    他這回終于確認(rèn)自己沒有走錯門，并沒有睡在別人家里。想到這兒, 他心里不由得一松。

    饒是他膽大包天，剛看到那女孩時也把他嚇了一跳。

    看著對面男青年一臉懵逼, 羅裳便猜出來，這人應(yīng)該就是老韓頭的孫子。

    老韓頭跟他交待過，說他孫子晚上回來晚了會來這邊住。但次數(shù)不多，一兩個月可能才來住一回。

    她不清楚是哪里出了岔子，但從對面那人的反應(yīng)能看出來，他應(yīng)該不清楚她在這兒租房的事。

    羅裳轉(zhuǎn)過身來，笑著往門口走了幾步，說：“你就是韓大哥吧，我是新來的租客，租了你家房子開診所。這件事是跟韓爺爺定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

    韓沉：……

    他隱約想起來了，前幾天他爺爺確實跟他提過房子的事。當(dāng)時他忙著帶人去實彈演練場，趕時間，根本就沒聽全。

    現(xiàn)在看來，他爺爺應(yīng)該是把房子租給了對面的年輕女孩。

    但他挺不解的，他很清楚，因為這個大院曾被人從里到外挖過，他爺爺是有心結(jié)的，很不喜歡陌生人來他家。

    那他為什么會同意把房子租給這年輕女孩？

    一時半會他想不通這一點，但對面的女孩笑得很和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他也不好冷著一張臉。

    他就道：“抱歉，我剛才睡迷糊了，沒反應(yīng)過來?！?/br>
    羅裳看出了韓沉眼里的驚訝，就往后退了退，說：“沒事，剛睡醒正常的。我叫羅裳，你可以叫我羅大夫，也可以直接叫名字。我今天開業(yè)，要不要進(jìn)來看看？”

    今天開業(yè)？那他還真是趕上了。

    韓沉連忙道了聲恭喜，但他隱約卻覺得，她這里少了什么。

    略一想，他就想出來他奇怪的點在哪里了。

    按理來說，開業(yè)頭一天，是不是要請親朋好友過來捧捧場？就算家里人少，也得有幾個至親過來幫幫忙吧？放幾掛鞭炮討個吉利也是應(yīng)該的。

    但她這里就她一個人，什么都沒有，也沒有剛開業(yè)的喜氣，真是奇了怪了？

    韓沉不好亂猜測這是怎么回事，但他對這個診所確實挺感興趣的。

    他沒有他爺爺?shù)膱?zhí)拗，也不介意把房子出租。他覺得，門口能有個開診所的，對他家里的老人也是好事，拿點藥還挺方便的。

    所以他在弄清羅裳的身份后，對她來這兒租房的事并不抵觸。

    見羅裳真心邀請他進(jìn)去看看，韓沉就真的往里走了走，先看了下西側(cè)靠外的房間。

    這房間布置得很簡單，除了必備的桌椅之外，還有一張診療床。

    他看了一圈，也沒看到藥柜或者輸液桿之類的東西，這屋子跟普通的診所好像不大一樣?。?/br>
    在看到桌面上金屬盒子里剛消毒好的針具時，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家這位租客開的好像是中醫(yī)診所。

    韓沉：……

    他滿腹疑問地繼續(xù)往里走，準(zhǔn)備看看靠里的房間是什么情況。

    剛一進(jìn)門，靠墻的柜子就出現(xiàn)在眼前，每個柜格都放著幾個小袋，中藥味就是從那些袋子里散出來的，難怪他剛才覺得味道有點沖。

    在柜子前面，有個半人高的長桌?？次恢煤透叨?，應(yīng)該是用來配中藥的臺子。屋子里的陳設(shè)像是拼湊出來的，由此可見，這姑娘資金大概不充裕。

    韓沉吸氣，努力壓下心中的疑惑，但他真心壓不下去，因為那個臺子上又出現(xiàn)了一件讓他抓馬的東西。

    那是個圓盤狀的物體，看起來像羅盤，跟他見過的羅盤又不太一樣。但他怎么看，都像是風(fēng)水先生用的。

    “這是羅盤？你的？”

    韓沉沒忍住，終于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羅裳客氣地解釋：“算是羅盤吧，是我的?！?/br>
    “你用這東西做什么？能問問嗎？”韓沉看上去挺平靜的，但這不過是表像而已。

    難道他們家這位租客居然還兼職給人看風(fēng)水不成？

    “當(dāng)然能問啊，這有什么不行的？”

    “我有時候會用到靈龜八法和子午流注針法給病人做針灸治療，這種療法需要用羅盤來輔助推算開xue位置，它就是個工具?！?/br>
    靈龜八法？這又是什么東西？

    羅裳答得坦然，韓沉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了。

    最終他點了點頭：“行，不錯。”他邊說邊往外走，去后院找他爺爺去了。

    可惜的是，老韓頭夫妻倆都不在家。韓沉的摩托車被他推到了走廊上，老兩口在門外是看不到的，所以他們壓根不知道大孫子回來過夜了。

    韓沉無奈開門，去了廚房給自己做了份打鹵面。

    他打算寫一份材料，如果沒有羅裳開診所的事，他就在后邊的房子里寫了。

    但他挺想看看羅裳是怎么行醫(yī)的，就重新返回自己偶爾住的東屋，把桌子拖到窗邊，虛掩著門，這才坐在桌邊開始寫材料。

    “關(guān)于上奚村與下奚村多次械斗的情況匯總?！睂懴逻@個標(biāo)題，韓沉聽到門口有兩個人走了進(jìn)來。

    他繼續(xù)往下寫字，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注意著診所那邊的動向。

    但這份材料他要盡快趕出來，由他朋友交到相關(guān)部門去，所以他還是耐著性子繼續(xù)往下寫。

    上奚村和下奚村在奚河上下游，都有大面積的水稻。為了爭水，這兩個村近幾十年打過很多次架了。

    今年青州比較旱，五月底六月初稻苗剛開始返青時，就打過一場。進(jìn)入七月，水稻進(jìn)入快速生長期，雨季卻沒及時到來。所以上個月中旬，這倆村又打上了，持械群毆，參與者合計二百一十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