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塵沒有被控制，他只是不能再動了，陰沉沉地看著那一片空氣，陳述道：

    “你的能力很大?！?/br>
    996心說這不廢話，它好歹是監(jiān)管系統(tǒng)，沒點能力豈不讓你小子直接玩完，我績效可全沒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塵充耳不聞，只是微垂著眼眸，盯著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語道，“既然能力這么大……那不能把顧青時給我?guī)Щ貋韱?？?/br>
    話音落下，996身子抖了抖，心想這絕對不可能。

    歷來都沒有這樣的規(guī)定。

    主角瘋了吧。

    “你說他為什么不要我呢？”青年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說話，神色困惑又茫然。

    “噢，想起來了，他接近我就是為了離開我。”

    “哈……”

    霍塵似乎是覺得可笑，越笑越大聲，最后眼眸都浸滿了淚，俊美的面龐在月光下猶如厲鬼一樣，眼尾猩紅一片。

    “他離開之后是不是過得很好？”青年突然又止住了情緒，歪頭看了過來，宛若一個正常人。

    996覺得它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他交了新朋友嗎？”

    額，可能吧。

    “他領(lǐng)養(yǎng)了別的人對不對……”

    996心說可拉倒吧，當(dāng)這是撿小狗小貓的??！

    但是下一句，996就吐槽不來了，因為主角只是沉默地說，“我可能連小狗小貓都不如，他推開我是那么干脆，像是丟了一件垃圾一樣，大概我只是個任務(wù)而已?！?/br>
    “我在期待什么呢?！?/br>
    青年倚靠在窗邊，目光分散而又無神，白皙的手腕上有著極深的傷口，皮rou翻開，血液沾滿了整只手。

    他面色極為痛苦，陷入了絕望的怪圈。

    自己……真是下賤。

    996難得有些無措，它覺得不是這樣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說。

    但就在這時，暫停時間結(jié)束了。

    霍塵發(fā)現(xiàn)手能動了，脖頸微微轉(zhuǎn)動，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游戲，他直接了當(dāng)?shù)貜某閷侠镏苯映槌鰜砹说丁?/br>
    “等一下！”996驚呼。

    手腕下一秒被砍下了一個很深的豁口，血液開始汩汩地往外流。

    疼得人臉色泛白，額頭冒汗，但人還是笑得很開心，他帶著點瘋狂的意味，“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機(jī)會，不然我會無時不刻地嘗試……讓我回去看看他。”

    最后一句透露出幾分卑微。

    996從未體會過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它的所有經(jīng)驗均來自于數(shù)據(jù)，但網(wǎng)絡(luò)上說人類是懼怕死亡的。

    那代表著絕望、冰冷與孤獨。

    主角為什么是相反的，他為什么對死亡甘之如飴。

    它飄在半空中，語氣很嚴(yán)肅地說，“你以為你真的不會死嗎？這個世界可以被放棄，你的生命也會終結(jié)。”

    “就算見……一面，也很好?！鼻嗄曛皇禽笭栆恍?，血流得太快，語句已經(jīng)有些難以說出，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視線也逐步變黑。

    他喜歡這種宛若凌遲一般的死法。

    可以自我懲戒。

    他有罪。

    996罕見地沒有說話，它陷入了巨大的困惑當(dāng)中，以至于產(chǎn)生了惱怒的情緒。

    “你到底對宿主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感情！”

    *

    顧青時這半年都在梳理802世界的事，他需要弄清楚傅斂到底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

    當(dāng)初他忽略了一個要點。

    主角，必須是原世界人物。

    只有攻略者才會處在不同的世界里。

    傅斂為什么可以往返？996曾經(jīng)說過的異常登錄，這些幾乎都能組成一個比較模糊的事實。

    ——他也是攻略者。

    顧青時神色極為冷淡，他大抵明白了“陳生”變?yōu)榱酥鹘堑氖?，這簡直荒謬至極。

    如果這段時間的調(diào)查沒有問題……

    xx08年，陳生來到孤兒院，與他結(jié)交。

    xx10年，陳生將他鎖在柜子里，替代自己被領(lǐng)養(yǎng)，從此離開孤兒院。

    xx16年，陳生轉(zhuǎn)校來至他的學(xué)校，暗地帶領(lǐng)全班人孤立他，然后每晚都來孤兒院找他交朋友，訴說自己白天是因為害怕也被欺凌。

    xx20年，陳生篡改了他的志愿，邀請他一同去國外。

    xx24年，陳生對金元公司老板提意見，試圖冷藏他。

    ……

    數(shù)不清的暗箱cao作。

    匯集在一個普通的檔案袋里，而這僅僅是他所能找到有痕跡的。

    顧青時其實并不清楚自己童年時期究竟有沒有把陳生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但在成年之后，他確實已經(jīng)失去印象了。

    996說出傅斂的曾用名之后，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是有這個人名。

    以及在孤兒院的一段交際。

    后面就再無記憶了。

    這其實極為反常，普通人遭遇上述其中一樁，恐怕就會憤怒、憎恨、厭惡對方，甚至建立極深的糾葛。

    唯獨不會是淡漠、遺忘、與無視。

    顧青時覺得自己大概是忘記了一些事情。

    他當(dāng)天就去了醫(yī)院的心理科，報告顯示他或許遺忘了童年的一段記憶。

    也是從那時開始，形成了堅固的情感回避。

    “你不再相信人與人之間會有單純的感情和交際，覺得人群之間的往來都是有各自的目的，不再抱有期待?！?/br>
    “這會導(dǎo)致你難以建立親密關(guān)系?！贬t(yī)生很是認(rèn)真的回答。

    顧青時對此并不意外，但他神色微頓，手指蜷縮了下，莫名開口道，“我有建立親密關(guān)系。”

    醫(yī)生有些訝異，“是嗎？你找到了終身伴侶？”

    咨詢室突然安靜了下。

    顧青時皺了皺眉，反駁道，“不是?！?/br>
    醫(yī)生倒是好奇了，“那是什么？一般來說，邁出情感回避的第一步，就是建立一段穩(wěn)定的戀愛關(guān)系，療愈曾經(jīng)的創(chuàng)傷體驗，之后才能逐步地走進(jìn)家庭，走入正常生活。”

    “你是談過一段比較長的對象？”

    “還是結(jié)過一次婚？”

    顧青時唇角抿直，不愿意再談這個問題，他這個世界里不再具有屏障，說出霍塵的事只會造成麻煩。

    “我不想說這個。”

    醫(yī)生微微一挑眉，身子往后一移，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

    “這樣啊?！?/br>
    估計是結(jié)過婚，又離婚了，現(xiàn)在估計后悔了。

    情感回避的人都這樣。

    總是事后才知道最愛的是誰。

    “那行，你可以接受心理暗示的催眠，這有助于你回想起童年的心理創(chuàng)傷，這可以幫助你更快地走出來?！贬t(yī)生建議道。

    一般來說，主動來看醫(yī)生的患者都是比較積極的，心理創(chuàng)傷并不是特別難以治療的，只要邁出第一步。

    那么后續(xù)——

    “不需要?！?/br>
    醫(yī)生愣住了，“為什么，你忘記了，那就是說明那對你產(chǎn)生了極大的負(fù)面影響，它已經(jīng)對你建立正常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阻礙，為什么不解決呢？”

    顧青時只是平和地解釋，“或許是因為記起來會讓我產(chǎn)生精神性的嘔吐。”

    “它還沒有重要到我要特地去回想的程度?！?/br>
    “以及，親密關(guān)系……我曾建立過一段就可以了?！?/br>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大約過了一會，醫(yī)生還在細(xì)細(xì)品味，心道果然是這樣。

    只建立過一段就可以了。

    果然是婚姻破裂了，但難以挽回，最終選擇抱憾終身。

    欸……

    長得這么好看。

    也感情破裂。

    心理平衡了一丟丟。

    顧青時剛出醫(yī)院就得到了消息，說是曾經(jīng)出演的電影獲得了獎項，李成對此極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