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郭子豪忍不住先開口，他說：“講講你的旅行，我想聽?！?/br>
    顏若玉說：“這幾天，我一直坐船沿著萊茵河走，沿岸是眾多的風(fēng)景絕美的小村莊，仿佛回到14世紀(jì)，巴哈拉赫、伯帕德等。高興了，就下船去到處瞎逛，這里有歐洲最淳樸的風(fēng)光，讓人流連忘返。你知道嗎？我學(xué)會了品嘗啤酒，在德國，有上千種自釀的啤酒，什么滋味的都有，下午、晚間不去嘗試一杯，總感覺這一天日子白過了。”

    郭子豪笑說：“你喝酒上臉的樣子好美……關(guān)霜凌陪著你？你們誰的酒量好些？”

    顏若玉也笑了笑，聲音透著得意說：“你可能想不到，我比她還能喝，幾乎每次都能磨蹭到打樣，胖乎乎的老板得跟我再索要一份小費(fèi)。這里的小酒館很多，風(fēng)格粗礦，墻上釘著粗木架堆滿了各種有意思的啤酒，就像德國男人，幾乎全部酒館都一個模樣。酒客大部分是已婚男人，唇上留著小胡子，穿格子長褲，開始很謹(jǐn)慎克制，沖你友好微笑著，但他們也是天性樂觀的民族，幾大杯啤酒下肚，他們就會變得極度瘋狂。過了晚上九點(diǎn)，每間酒館都是這樣的：低音銅管和大鼓，一屋子德國醉鬼，最大的肺活量吼出的歌聲……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啤酒。為了搶到啤酒，德國人可以將自己的祖父踩在腳下，如果不是先被自己的祖父踩在腳下。亂糟糟的，聽不清音樂，莫名其妙地干杯，他們坐到你的酒桌上扭屁股，直到關(guān)霜凌忍不住站起來彬彬有禮地問：‘先生，您會說英語嗎？’德國佬立刻熱情回答‘ye！ye！’，關(guān)霜凌立刻說：‘好極了。你他媽能不能把屁股從我們酒桌上收起來？’……這很讓人懷疑，莫扎特、巴赫、貝多芬、亨德爾、舒伯特，他們居然存在于德國……”

    她慢慢在講述，郭子豪專注聽著，眼前仿佛有了畫面。

    各種各樣五光十色生動的場景，伴隨著顏若玉絕美的身影，徐徐展開，穿梭在德國的大街小巷，鄉(xiāng)村田野，每一個燈火通明五彩斑斕的角落。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個時辰，夜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

    顏若玉說：“……昨天剛到明斯特，一座小城，以前從書里認(rèn)識它，現(xiàn)在終于親眼見到了。優(yōu)美的明斯特大學(xué)校園、人工湖、圣蘭伯蒂大教堂，還有建于十四世紀(jì)‘德國最美的哥特式山墻’市政廳，還有環(huán)城林蔭大道，人走在路上，靜得能聽到松鼠爬樹的聲音，路上還有騎腳踏車飛馳的德國小孩，大喊著‘a(chǎn)g！’叫人躲開……嚇到我了。”

    顏若玉似乎向他伸出無形的手，牽著他漫步林蔭道，悠閑而有趣，驚險地跟他一起躲避開那輛沖過來的腳踏車……

    他和她對視，皆是看到對方最動人之處，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隔閡的瑕疵。

    郭子豪說：“好美……”他在心里默默說下去，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

    顏若玉忽然停下來，短暫的停頓后，忽然說：“我想你了?！?/br>
    郭子豪渾身一顫，吸口氣說：“我也是?！?/br>
    顏若玉的聲音低沉下去，轉(zhuǎn)而說：“我們只是在電話上這樣說說？一旦我回來，還是變成老樣子嗎？我只是你的小妹?！?/br>
    郭子豪心頭收緊，一剎那轉(zhuǎn)了百般念頭，心里矛盾之極。

    他沒出聲，唯有發(fā)出沉重的呼吸，仿佛被無形的繩索套住，讓他講不出否認(rèn)的話來。

    顏若玉似乎笑了笑，說：“我明白了，這樣也好，至少能在電話里聽到你這樣說了?！?/br>
    郭子豪艱難回答：“我其實(shí)不是那個意思?！?/br>
    顏若玉輕聲說：“沒事的，我想，你是為了我好。前幾天我想過了，我的確不是個容易釋懷的人，我不會接受跟別的女人分享你，即便是唐jiejie，更何況還有別的……子豪，你不會怪我吧？”

    郭子豪心下苦澀之意更重，終于聽到她談?wù)摰竭@事，確認(rèn)無疑，實(shí)實(shí)在在的沒有回避。但他也松了口氣，沒錯，他猜對了顏若玉的心意，心有靈犀似的，因此才一直將對顏若玉的情愫強(qiáng)壓下來。而此刻，顏若玉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坦誠告之，不再作任何逃避。

    顏若玉問：“我想問……還有轉(zhuǎn)機(jī)嗎？就算是微乎其微的一點(diǎn)可能。”

    郭子豪的心驀然收緊，猶豫了那么一秒，但隨即說：“我想，不太可能?！彼麡O不情愿說這話，但腦海中唐映雪的身影讓他不得不說出來。對顏若玉，他絲毫沒想過撒謊，他說：“我和她將要訂婚。前幾天，她跟我回了趟老家，我媽很喜歡她。”

    顏若玉沉默片刻，說：“我聽唐jiejie說了，祝福你們?！?/br>
    郭子豪機(jī)械地回答：“也祝福你，愿你開心?！?/br>
    顏若玉說：“你知道的，我不會開心，雖然走過了這么多地方……越走的遠(yuǎn)越難過，有時候，我后悔了，好想立刻買機(jī)票回來，陪在你身邊，即使只是作你的小妹。但自尊心不許我這樣犯傻，它不停在嘲諷我，好折磨人……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郭子豪心大痛，說：“是我不好，讓你難受?！?/br>
    顏若玉柔聲說：“怎么會呢？認(rèn)識你，這樣子，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才明白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抓狂的滋味……你還想聽我說嗎？”

    郭子豪真有要掛斷電話的念頭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脫口說出不可挽回的話。幸好理智讓他說：“想聽。”

    顏若玉說：“我也就在電話上傻一回，下不為例，我能做到的?！?/br>
    郭子豪說：“是的，你是個極聰明可人的女孩。”

    顏若玉自嘲說：“還很敏感，又固執(zhí)，差不多跟你一樣固執(zhí)?！?/br>
    郭子豪說：“聽得出來，你責(zé)怪我了，其實(shí)，你直接罵我?guī)拙溥€好些?！?/br>
    顏若玉說：“真的？我可要開罵了?！?/br>
    郭子豪說：“來吧，我一直等著呢！”

    顏若玉幽幽嘆口氣說：“你是我遇到的最可恨的家伙，什么情話都沒有，沒有充足的認(rèn)識時間，沒有我向往的精神內(nèi)涵，還有點(diǎn)痞子氣，吊兒郎當(dāng)?shù)?，也沒有帶我浪漫，沒有陪我聽音樂的心思，唯一的一次歌劇還睡著了，我們中間還隔著一個人，更沒有讓我了解你，也還沒機(jī)會告訴你，我更多的過往……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你的唯一，以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將來也不太可能。我恨死你了……”

    她的每一句話好似重錘般擊打在郭子豪心頭上，至使他猛然震動，手指收縮，緊緊攥著手機(jī)，不能呼吸。

    顏若玉說到最后，停頓一會，又說：“可是，我不敢相信，我會這樣愛你……在沒有你的日子，每過一天，我都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份愛又重了一分，越來越沉重，濃厚得我不能呼吸，沒法忘記，無處躲避。”

    她喏喏問：“子豪，我該怎么辦？”

    郭子豪咬緊牙關(guān)。

    只聽顏若玉帶著顫抖的聲音，輕輕說：“你告訴我，明天，我能回來嗎？”（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