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郭子豪暗想，除了最后的烏龍，要說今天的最大收獲，不僅是遇到他命中的女人，在場面上折服對手，還意外見到榮正昌玩火自焚，老馬失蹄掉進(jìn)“糞坑”。這茍老賊今后恐怕難爬起來了，不知他老婆和榮家怎么處理這事？應(yīng)該難容忍茍老賊這種行為，也許因此又造成一個對自己有利的轉(zhuǎn)機(jī)。

    除了損失1億，今天的周府之行一切堪稱完美。

    唉……郭子豪不禁又暗暗嘆口氣，這事好像一根卡在咽喉的魚刺，讓人好生不自在。

    來到周府大門附近，郭子豪和揚(yáng)天成下了電瓶車，站在一旁，等待石勇將汽車開過來。有幾位賓客也是在這里取車離開，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郭子豪他們最后一撥。突然間，郭子豪無意中一瞥，竟然見到那貴婦人在不遠(yuǎn)處，在跟服務(wù)生交談。

    遇外驚喜啊！郭子豪嘿嘿冷笑，悄然走過去，去到那貴婦人身后，只聽她跟服務(wù)生說：“拜托能不能快點(diǎn)，十多分鐘了，怎么還不見車來？”

    服務(wù)生恭敬回應(yīng)：“好的，請您再稍等一會。您叫的車已在路上，實(shí)在抱歉讓您久等……”

    貴婦跺了跺腳，沒再說什么，一轉(zhuǎn)身忽然見到郭子豪貼身站在后，嚇得渾身一哆嗦。

    郭子豪淡淡笑著說：“姨媽，別來無恙?！?/br>
    貴婦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沉聲說：“巧啊，郭先生，你要走了？”

    郭子豪打了個哈哈，揮手對服務(wù)生說：“麻煩你，請為我姨媽退掉預(yù)訂的車，由我來專程送她老人家?！?/br>
    服務(wù)生遲疑望著那貴婦，等她做決定。

    貴婦立刻搖頭說：“不用了，老身要去的地方遠(yuǎn)，還是叫車方便些?！?/br>
    郭子豪上前手挽那貴婦，笑說：“再遠(yuǎn)也得送您啊。這就定了，請跟我上車。”這時，石勇剛好將汽車開過來，在他們面前停下，下車為他打開車門。郭子豪手臂暗暗使力，沉聲說：“姨媽，請！”

    那貴婦掙扎了一下，無奈看了看郭子豪，只得坐上車后排。

    郭子豪隨之上車，關(guān)上車門，搖下車窗對服務(wù)生笑說：“立刻致電司機(jī)，別讓他白跑一趟。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老人家的?！闭f完，掏錢包抽出一疊鈔票遞給服務(wù)生。

    服務(wù)生收下小費(fèi)，鞠躬謝過，目送他們的汽車離開。

    車行到揚(yáng)天成身前停下，郭子豪說：“成叔，讓你坐前頭了，我遇到一個熟人?！?/br>
    揚(yáng)天成有些驚訝，上車坐到副駕駛室，回頭望了眼，跟貴婦點(diǎn)頭打了個招呼，只覺這婦人面生。郭子豪又說：“啟程……抱歉我們談點(diǎn)私事?！?/br>
    他按下鍵升起車內(nèi)隔音玻璃。車后排形成一個獨(dú)立私密的空間。

    汽車輕輕晃動，往前行走，很快駛出周府的大門，沿著星云湖畔的私家公路返回。

    郭子豪一言不發(fā)，坐在貴婦身旁，冷冷瞥眼觀察著她。

    貴婦似乎有些緊張，微微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膝蓋有些發(fā)顫，過了好一會才定下來。只聽貴婦問：“郭先生，要去哪里？”

    郭子豪反問：“您要去哪里？”

    貴婦咳嗽一聲，說：“我去東城區(qū)找個老朋友，麻煩你送了?！?/br>
    郭子豪說：“沒問題，包送到……但在之前，您老能不能給我個交代？”

    貴婦縮了縮身子，問：“什么交代？”

    郭子豪一笑，說：“慫恿我出價1億的是您吧？搞定了，卻一聲不吭地悄悄溜走，想干嘛？讓我一個人扛？”

    貴婦吁口氣，攤手說：“你不喜歡那件玉器？周小姐親手設(shè)計(jì)的啊，有她的情懷所在，值得擁有，也值這個價。”

    郭子豪聞言忍不住了，惡聲說：“別跟我談什么情懷……”說著，控制情緒，緩緩說：“我這人尊老愛幼，敬你是位老人家，我們好好談。你讓我出這么高的價買下這套玉器，有什么目的？”他伸手拍拍放在車內(nèi)的玉器盒子。

    貴婦說：“這個叫真水玲瓏?！?/br>
    郭子豪說：“我知道，不用您老說了，請您解釋剛才的問題?！?/br>
    貴婦語氣弱了些，低聲說：“幫你啊，是你請我?guī)湍愕摹阌H口說的，可別賴賬?！?/br>
    郭子豪啞然失笑，話雖然這么說過，但就全過程來看，如果不是這貴婦步步引誘他，他怎么又會出手拿下這么個東西？但這個結(jié)論卻是只能推導(dǎo)，不能求證，確實(shí)沒有什么直接證據(jù)表明貴婦存心戲耍他。

    呆然片刻，郭子豪軟下口氣說：“這個價格太高，我有些難接受，不如讓給您了?！?/br>
    貴婦翻翻白眼，不屑說：“我要來干嘛？我早說了，你沒錢為什么還聽我的話開價。想怎么著？叫我買下來送你??？美得你，一心要追周小姐，還想什么都不付出，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她言辭犀利，還有些道理似的，一下說得噎住郭子豪，沒法應(yīng)對。

    貴婦見他傻愣的表情，又說：“你們男人啊，是不是吃不得半點(diǎn)虧？口口聲聲說要為心愛的女人付出一切，結(jié)果發(fā)覺代價太大，轉(zhuǎn)眼就后悔，哼，鄙視你。”

    郭子豪張口結(jié)舌，撓撓頭，無奈說：“好吧，這個算我自認(rèn)倒霉。請問，姨媽，您到底是何方高人，能否留個姓名？”

    貴婦冷聲說：“不能?！?/br>
    郭子豪拿她沒轍，轉(zhuǎn)念一想，忽然問：“剛才見到我，您為什么慌成那樣子？”

    貴婦說：“老身心臟不好，突然被你嚇一跳?！?/br>
    郭子豪轉(zhuǎn)頭面對她，說：“姨媽，看著我說話?！?/br>
    貴婦一怔，目光下意識地望過來，只聽郭子豪說：“您在做弄我，是嗎？”她立刻搖搖頭。

    郭子豪凝神注視著貴婦的眸子，立刻捕捉到一絲慌張的神色，可見其心里有鬼。他沉聲說：“我是個直人，容不得別人半點(diǎn)欺詐。您說得不錯，為了周小姐即使花費(fèi)1億也是應(yīng)該的，如果這話說在明處，怎么都可以，但拿這事存心來套我，您老不覺得有些卑鄙？”

    貴婦努了努嘴，眼眸中閃過點(diǎn)愧色，嘴上卻說：“沒實(shí)力就別充好漢，我只是想教你意識到這點(diǎn)?！?/br>
    郭子豪點(diǎn)頭說：“受教了，多謝姨媽之前出聲指點(diǎn)，小子不得不服，會咽下這口氣的?！彼祰@一聲，轉(zhuǎn)回頭不再理會她。

    貴婦暗暗松了口氣。總算熬過了這一關(guān)，這小子的眼神好犀利，看到心底似的，差點(diǎn)讓人失控。

    兩人沒再說話，車內(nèi)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忽然間，郭子豪再次轉(zhuǎn)頭望過來，目光灼灼盯著貴婦，半晌不動。

    貴婦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出聲問：“又怎么了？”

    郭子豪慢慢湊近貴婦，仔細(xì)看她的眼眸，越看越覺得異常。之前一刻，他總感覺對貴婦的眼神有種熟悉感，卻又說不出什么，就是哪里覺得不對勁，心頭疑惑濃重，忍不住再次打量她。

    貴婦垂下眼皮，避開郭子豪的注視，但眼睫毛卻顫抖個不停。

    郭子豪一直就覺得這貴婦的眸子清澈靈動，不太符合她的年紀(jì)，這下近距離察看，更是發(fā)覺有異，五十多歲的老婦絕不可能有這么一雙輕靈的眼眸，這該是少女才有的特征。

    她的眼神更似一個人。

    郭子豪心頭震驚，突然探出右手過去抓住貴婦的手掌，拉起來看。扯去白絲質(zhì)地的手套，只見她的手掌光潔玉潤，柔軟如無骨，哪里像是老人家皺巴巴的皮膚？

    他厲聲喝道：“你倒底是誰？”

    貴婦被郭子豪捉住手，隨之又被大喝一聲，嚇得驚慌失措，拼命掙扎想甩脫他。郭子豪卻緊緊拉住不放松，兩人在車內(nèi)拉扯起來?；靵y中，貴婦忽然扭身低頭狠狠一口咬在郭子豪右手腕上。

    “噢……”

    貴婦人這一口咬得不輕，郭子豪痛呼一聲，伸過左手去掰開她的頭，不知覺地揪到她的頭發(fā)……嘶喇一下，竟然將貴婦的頭發(fā)拉扯下來，粘帶起一塊皮膚。

    郭子豪驚駭?shù)盟墒滞笠豢浚刂刈矒粼谲囬T上。

    一蓬花白頭發(fā)落在車地板。

    太可怕了，沒怎么用力，想不到卻揪掉了她的頭發(fā)。郭子豪心頭砰砰亂跳，被嚇得不輕。

    一霎間后，他卻又看見一匹漆黑的秀發(fā)從貴婦頭頂散落開，披掛下來，如瀑布般飄逸在半空中。

    透過烏黑發(fā)絲，只見她額頭上、臉頰部分的皮膚脫開，黃褐帶皺紋的皮下竟然露出白玉瑩潤、光滑無痕的美膚。好似套了一層畫皮一樣。

    她的真實(shí)面孔果然是個少女。

    這貴婦……不，這少女見面目被郭子豪識破，也是驚駭之極，往后躲避背靠車門，呆呆望著他。

    兩人隔著一長條后排座位，各占一邊，面對面僵直對峙著。

    片刻后，郭子豪朝她挪過來，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手撥開她的發(fā)絲，一點(diǎn)點(diǎn)將少女臉上的假皮撕下來。

    少女緊張之極不敢動，任由他擺弄。

    覆蓋在她臉上的表皮被他拿開后，漸漸的，露出一張絕美的玉容。

    絕麗清雅，完美無瑕……

    她是那個女仆……周小姐的女仆。

    郭子豪瞪大眼睛呆呆望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窩，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少女竟然是在周家珍藏廳撞見的那女仆，周小姐的貼身隨從。這太匪夷所思了，神奇猶如夢境一般。郭子豪下意識哼一聲，喃喃說：“怎么會這樣？”（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