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登取下別在衣領(lǐng)上的另一支筆，輕輕扭動外殼，里面的墨管中晃動著透明的液體，散發(fā)著金粉質(zhì)感的光芒。

    “每分鐘擊倒近百個異化體?！蹦蔚墙跆兆淼囟⒅苤械墓廨x，“你永遠可以讓我驚訝，喬?！?/br>
    “他們的變異速度非常之快，如果不能及時刺殺，那么我們的人手連同片區(qū)的公民，都會死?！?/br>
    喬塵接過了那只筆。

    鋼筆的外殼發(fā)生了微小的變形，緊接著露出了一截針頭，作為新型活性液進入喬塵身體的媒介。

    “你確定不是自己變得血性嗜殺了些嗎？喬？”

    奈登彎著眼睛笑。

    喬塵側(cè)過臉，緩慢道：“我的判斷沒有出錯過。而且——”

    “我從不以死亡為恥辱，也不以殺人為樂趣?！?/br>
    奈登聽完，唇角上揚：“果然，你是我最完美的實驗品，也是我最完美的藝術(shù)品?！?/br>
    “這不是實驗，也不是藝術(shù)。”喬塵說，“如果連生存都無法保障，利益和權(quán)利都是空談?！?/br>
    他眸光中仍然是沉靜的冷：“保護得太過，只會帶來更深的傷痛。”

    “喬，告訴你一個秘密?！蹦蔚峭蝗粶惖剿呎f，“上傳的配方是失敗版本哦，我可不想讓總局那邊完全掌控你?！?/br>
    喬塵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越是強大的武器越容易脫離掌控。

    他唯一的弱點就是療養(yǎng)期需要活性液的支持，不然有可能會失去賦能。

    如果上層控制了活性液的成分原料供應，等于掌控了他的軟肋。到時無論是將他作為完全的人形武器還是試驗品，高高捧起的戰(zhàn)斗力量還是心有所懼的眼中釘，都是一念之間。

    “祝你療養(yǎng)期順利，喬?！?/br>
    奈登收回容器，招了招手。

    ——

    奈登走到電梯口同江雪會合，先是聽到一陣搖滾樂的聲音。

    他好心提醒在這里等著喬塵的謝鳴澤：“年輕人，你的藍牙耳機好像連接失敗了?！?/br>
    謝鳴澤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奈登說的不錯，倒也不尷尬，回了句：“謝謝提醒?！?/br>
    奈登打量了他一眼，灰色的瞳孔里閃爍過一絲狡黠的光。

    “年輕人，這條道路真是會走到黑的?！彼白吡艘徊?，察覺到喬塵往這邊走了過來，“喬的身體并不是那么好，希望你，多多照顧他?！?/br>
    ——

    王之賀說的不錯，所謂的“休息”不過進行了二十六個小時，新的任務(wù)就已經(jīng)派發(fā)了下來。

    “新任務(wù)派發(fā)：感染溯源……”

    謝鳴澤念起了信息的抬頭。

    住在他們樓上的老太太剛剛從危險期脫離出來，罪魁禍首的行跡有了線索，所以目前需要人手到達。

    異化局指揮部的消息顯示，在藥品中放下了感染源的人確實是老太太離家多年的兒子，在一個月前回了家一趟。

    他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長橋琥珀小區(qū)，是在老太太發(fā)生異化的七個小時前。

    “華楊區(qū)?！?/br>
    謝鳴澤回看了目標所在地。

    目前跟蹤到目標的最后所在地就是位于西南的華楊區(qū)。這個地方跟蓉都這一片不同，多年以來都是非安全區(qū)，傳言說其中的大爆炸遺址里的碎瓦片都藏著致命的異化素，常住人口不多，在其間活動的人都有著各種心眼子。

    簡單一個字概括：亂。

    “領(lǐng)導，你以前去過華楊區(qū)嗎？”

    謝鳴澤雖然知道喬塵肯定去過，但還是順口問了一句。

    喬塵靜靜地看他給自己添了一碗飯，賞臉般回答說：“住過。”

    兩個人吃的飯菜畫風不同，十分涇渭分明。

    喬塵白天去了一趟異化局，回來的時候察覺到了同平日不同的氣味。

    很快他發(fā)現(xiàn)那不是什么反常的東西，只是公寓里多了張折疊桌子，上面擺著熱騰騰的飯菜。

    王之賀平常會差人定期送來分好每日分量的豪華三餐，但謝鳴澤無法忍受飯食里透露出的精致冷漠感，于是自費大袋小袋買了些菜，在大媽們贊賞的目光中回到公寓，做了頓正經(jīng)飯。

    作為“領(lǐng)導”的喬塵自動忽略掉了折疊桌上的飯菜，依照平常的習慣，聽謝鳴澤呱呱起李悅發(fā)來的新消息，一面拆餐盒吃飯。

    謝鳴澤對他住過華楊區(qū)的事有些驚訝。

    “聽說那是異化大爆炸第一批地點之一?！敝x鳴澤心里默默算了算，“那時你才多大？十……或者十一歲？”

    “十一歲。”

    喬塵慢慢動著筷子。

    “……聽說你之前還有位搭檔，是在初代戰(zhàn)爭時期犧牲的嗎？”

    謝鳴澤順著問出了口。

    第一次異化大爆炸，也是異化局成立的契機，是點燃人與異化素初代戰(zhàn)爭的主因。初代戰(zhàn)爭持續(xù)了將近七年，死傷無數(shù)，世界在此后才慢慢恢復生氣。

    喬塵手中的筷子驀然一停，這一次瞥來的目光真切地滲著寒意。

    謝鳴澤雖然心中默念了許多句阿彌陀佛，但是面不紅氣不喘，繼續(xù)道：“我有親人在異化大爆炸的時候去世，所以能夠體會。”

    “為了我能活得長一些，我申請多了解一些情報?！?/br>
    喬塵放下了筷子，身上散出的冷意沒散，卻是開了口：“我沒有搭檔，有的是戰(zhàn)友。”

    “在初代戰(zhàn)爭中，沒有人幸存?！彼拈L睫微微顫動，“如果你想活得久一點，就不要顧及他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