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本宮乏了想清清凈凈地睡會兒?！被屎笥X得鄂顏要是再呆下去，自個兒肯定要捂出一身痱子來了。她這皇后真是做得夠窩囊的，居然連個妾室生的小雜種都治不住?；噬弦膊恢怯惺裁窗驯诙躅伿掷?，近些年來對鄂顏是笑臉相迎有求必應(yīng)。

    鄂顏玩得有點(diǎn)累了，加之頭上的珠山翠海著實(shí)有點(diǎn)沉，于是俯身替皇后細(xì)細(xì)地把被角掖好，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那您好好休息，要是還覺得冷就叫奴才們把湯婆子灌上，爐子也生起來。您可要趕緊好起來吶，不然兒臣只能奏請父皇，說您鳳體欠安不宜cao勞過度，宮中瑣事還是另覓妃嬪打理的好?！?/br>
    皇后疲憊地閉上雙眼沒有說話，直到聽到鄂顏?zhàn)哌h(yuǎn)的腳步聲，才怒氣騰騰地一把將被子掀開，連天下之母的形象也顧不上了，啐了一口怒聲咒罵。

    鄂顏聽到身后隱約傳來的怒罵聲，心情很好地在金兒的攙扶下坐上了新得的香木方車，調(diào)頭往自個兒的寢宮云軒宮駛?cè)ァ?/br>
    她回宮沐浴完差不多就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不急著傳膳?！倍躅亾]手讓伺候的宮人通通回避，只留下心腹金兒問道：“玉顏山莊的事怎么樣了？”她們派人守了玉顏山莊多日，一點(diǎn)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

    不過哪怕蘇白那里真是鐵桶一個，她還是有辦法鑿開一條縫，讓里面的臟水露出來。

    是以，她讓探子帶著她的心腹小宮女，在良宵閣門前攔住蘇白的車駕演了出戲——嗜賭成性債臺高筑的父親，要強(qiáng)行將尚未及笄的女兒賣進(jìn)都城有名的妓院良宵閣換錢。

    蘇白看似有兩個選擇——把人趕走或者把人買下。

    實(shí)則只有一個選擇——把人買下。因?yàn)槟莻€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不達(dá)目的是絕對不會讓道的。何況蘇白一直以來給自己苦心經(jīng)營了個那樣的菩薩形象，不把人救下來怎么也說不過去吧？

    既然人是肯定會買下來的，那接下來蘇白又看似有兩個選擇——將人就地放走或者將人帶回玉顏山莊。

    可她實(shí)際上還是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將人帶回玉顏山莊。因?yàn)槿绻麑⑿」媚锞偷胤抛撸莻€“賭鬼老爹”肯定會再拿她去換錢的??！

    還記得方才提到的事嗎？那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不達(dá)目的是絕對不會讓道的。

    所以，在玉顏山莊里安插進(jìn)她的人，幾乎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br>
    金兒崩了崩嘴角，沒有半點(diǎn)喜色地把探子傳進(jìn)宮的消息回稟了。從玉顏天師如何將她們的人順利買下，又如何領(lǐng)著人進(jìn)了良宵閣，花了一萬兩銀子把良宵閣一并買了下來，說要改成書院。不過玉顏天師說自己暫時拿不出那么多錢，具體交易要待三日后她湊足銀兩再說。至于她們的人，玉顏天師也沒有帶回山莊，而是拜托妓院掌柜暫時幫忙照看著。

    鄂顏聽到蘇白將她們的人當(dāng)眾買下時，臉上還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過這種勝券在握的自信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公主……”金兒見自家公主目光凌厲地望著前方一語不發(fā)，心里愈發(fā)不安了。她家公主殿下巧思過人，精心設(shè)計(jì)的局很少有人能破的，這次那個玉顏天師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輕易就讓公主殿下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半晌，鄂顏拿過一旁茶碗里已經(jīng)半涼的茶水小抿了一口，緩緩道：“有點(diǎn)兒意思。”

    ***

    蘇白回山莊剛洗了手，還沒來得及換下水田衣，蓊娘就來了。

    這是她意料當(dāng)中的事，也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應(yīng)對方法，因此并不怎么驚慌。

    蓊娘揮手讓婢女們通通出去了，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地問道：“聽說小姐把良宵閣買下來了？”

    “都是自家的產(chǎn)業(yè)，哪有什么買不買的?！碧K白擔(dān)心蓊娘是察覺到了她的反常，故意拿話試她，因此回答得滴水不漏。

    蓊娘面色不動，扶著椅子坐下繼續(xù)問道：“老奴是想知道，小姐此舉何意？”

    “蓊娘，我先問你。咱們做妓院的買賣是為了什么？”蘇白反客為主。

    蓊娘仍舊面無表情：“一來探聽消息，二來掙取金銀?！?/br>
    同她猜測的大差不差，蘇白心里的底氣又足了一些：“是了。那我再問你，咱們探聽消息，掙取金銀，又是為了什么？”她猜是造反。然而猜的終歸有些不靠譜，還是從蓊娘嘴里打探出來的最可靠。

    對于她接下來要做的事而言，清楚地知道原主所謂的“大業(yè)”究竟是什么非常重要。

    蓊娘側(cè)了側(cè)頭，似乎在豎耳聽屋外的動靜，待確認(rèn)無人才低聲道：“為了借大央皇帝之手，滅掉阿路汗為西達(dá)報仇?！?/br>
    啥和啥和啥？蘇白覺得蓊娘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說。大央皇帝——她大膽猜一下應(yīng)該是鄂顏公主的爸爸?？砂⒙泛购臀鬟_(dá)是什么玩意兒？

    蘇白心里的底氣又少了一大截。不過心里再慌，逼還是要繼續(xù)裝的：“你說得不錯。那為了達(dá)成我們的大業(yè)，眼下采取的辦法確定是最好的么？”

    蓊娘疑惑地抬起了下巴。

    “我們要借良宵閣探聽消息，那勢必會與其產(chǎn)生交集。朝庭是瞎子嗎？”蘇白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失言，抱歉地道：“對不起啊蓊娘，我不是那個意思?！?/br>
    蓊娘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yàn)楦杏X被冒犯了，而是因?yàn)樽约倚〗阒t遜有禮的反常態(tài)度。“沒事，您繼續(xù)。”她給自己斟了杯茶，耳朵再次警覺地豎了起來。這次她不僅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家小姐”所說的內(nèi)容上，還放在了“自家小姐”的音色以及說話時習(xí)慣的聲調(diào)起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