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道了是。

    蓊娘抿唇不語。

    待婢女出去了，蓊娘才不無擔(dān)心地道：“小姐。老奴擔(dān)心查帳只是開始。”看來以前的路確實(shí)走錯了，盡管小姐自那個夢后盡力補(bǔ)救，也還是留下了諸多隱患。

    蘇白面上表現(xiàn)得自信滿滿，其實(shí)心里的底氣沒有那么足。查帳當(dāng)然只是個開始，而朝廷最終決定要不要治玉顏山莊于死地，也完全憑上面那位的意思，證據(jù)其實(shí)沒有那么重要。

    只是眼下她能做的實(shí)在有限得很，除了盡量拖到掙得輿論籌碼的那日，還能怎么辦呢？難道帶著這么多人一起逃亡？她倒是愿意逃去異域，反正那邊還有玉顏山莊的生意呢，可是蓊娘和婢女jiejie們未必會愿意。

    她不知道蓊娘口中的城主及夫人是誰，但應(yīng)該是原主的家人，也很可能是蓊娘和婢女jiejie們的主人甚至恩人。這么多一身本事的人，之所以會敬護(hù)她畏懼她忠心耿耿地扶助她，不是因?yàn)樗撬?，而是因?yàn)樗悄俏怀侵骷捌浞蛉说暮蟠?/br>
    這些人是不可能放下仇恨的。她們的尊嚴(yán)不允許，她們的情義也不允許。

    從客觀條件上，她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從這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從主觀情感上，她也做不到丟下這些人的生死不管，獨(dú)自逃到遠(yuǎn)方。她穿越而來其實(shí)沒有多久，可是在玉顏山莊她有種久違的被家人環(huán)繞的感覺。她放不下這些人，也放不下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也許確實(shí)只是開始吧。”蘇白苦笑著緊緊握住蓊娘的手道：“不過不管怎么樣，我都會竭盡全力保護(hù)好你和jiejie們的。盡管我不會武功……”

    蓊娘從蘇白掌心抽出手，端起茶杯用粗礪的手掌輕松將其碾成粉末道：“這么看來，為防意外發(fā)生，小姐是應(yīng)該把槍法撿起來了，以后亂起來萬一有保護(hù)不周的時候……您來試試，老奴先看看您還剩多少功力。”她說完便將另一只完好的茶杯推到了蘇白面前。

    啥？？？蘇白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蓊娘眼前那堆細(xì)如面粉的碎末，又看了一眼自個兒眼前完好無缺的細(xì)瓷杯。

    蓊娘這是叫她把杯子捏碎嗎？她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氣勉強(qiáng)把杯子捏碎了，瓷片也會深扎進(jìn)手心里吧！她那被庸醫(yī)扎過好不容易才完全不痛的小手，可禁不住這種折磨啊！

    蓊娘感受到了蘇白的猶豫：“小姐不必?fù)?dān)心，功不可一日不練，您棄練多年捏碎不到老奴這種程度是正常的。盡全力便好?！?/br>
    蘇白覺得今兒這杯子她不捏是過不去了。她不情不愿地握住茶杯，咬著牙，克服掉很可能即將被碎瓷片刺破掌心的巨大恐懼，閉上眼睛用盡所有力氣捏了下去。

    咔咔咔咔咔——

    預(yù)想當(dāng)中的巨大疼痛并沒有出現(xiàn)，蘇白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看著掌心里碎成半顆豌豆大小的瓷片，眼睛瞪得比方才更大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原主原來也會功夫嗎？那她可不可以飛？

    蓊娘伸手從蘇白掌心抓了幾顆碎片，用指腹摸出了大小。她感覺蘇白情緒不對，安慰道：“小姐不必難過，雖說退步得的確是比想象中的厲害許多，也還是可以練回來的。您是神槍蘇世忠的女兒，骨頭里流淌著殺神武將的血?！?/br>
    蘇白震驚之余還是沒忘收集關(guān)鍵信息。原主的父親叫蘇世忠，會神槍，是武將。

    “明日先從筷子練起吧。等您能像小時候一樣單憑筷子的勁風(fēng)十步開外滅燭了，再練短棍擊石成粉?！陛钅锲鹕淼溃骸靶〗阈?。”

    蘇白沒有去睡，而是坐在桌前將方才捏成的小顆粒，一顆一顆碾成了粉。

    得知原主有功夫在身上，她本來該覺得高興的，技多不壓身嘛?？墒茄巯滤獰┑氖绿啵粫r半會兒的實(shí)在是開心不起來。

    她還在擔(dān)心帳目的事，雖說在買下賭坊時她就考慮到了玉顏山莊的各項(xiàng)支出不能超出帳面上的總收入，不然一旦被查帳，多花出去的錢就要解釋清楚來路了。

    還能是什么來路。搶來的唄！

    劫道可不像賭坊和妓院，那是完完全全的黑色產(chǎn)業(yè)，被查出來是要?dú)㈩^的。

    花錢的時候，妓院和賭坊掙來的錢她是不能動的，而玉顏山莊帳面上干干凈凈的錢又實(shí)在有限。為了既不影響把生意洗白的進(jìn)度，同時又把帳抹平，她想的主意便同買下良宵閣時一樣——分期付。

    這樣做是最不容易留下把柄的，盡管要靠做帳提升玉顏山莊的帳面收入并不難，可是陡然劇增的收入肯定會惹人疑心。

    問題是，賭坊老板憑什么接受她分期付呢？就憑她多出的利息？要知道，賭坊老板如果拿一次付清的錢款去放貸，利滾利，掙得只會更多。

    只希望查帳的那位大人物想不到這層吧！

    蘇白長嘆一聲。還有原主的父親，也不知道是怎么去世的。

    ***

    晨光正好。

    鄂顏?zhàn)谧狼斑吅戎幧胚吢牻饍夯卦?。她這幾日不知怎么的，心火有點(diǎn)過于的旺了。

    “崔副使那邊查到的就是這么個情況?！?/br>
    “唔……”鄂顏繼續(xù)喝著藥膳，瞬也不瞬地道：“玉顏山莊帳上那點(diǎn)收入，既要支撐山莊的龐大開銷，又要買妓院買賭坊買莊子買土地，怕是不太夠吧？”

    金兒謹(jǐn)慎地沒有說話。

    “繼續(xù)查。最好想辦法連玉顏山莊的內(nèi)帳一并查了?！倍躅伓似鹜雽⑺幧乓伙嫸M道：“說起來咱們也有些日子沒去玉顏山莊了。命人備車?！碧K白擺明了不想山莊來客，她偏要去礙眼。至于蘇白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她很快便會查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