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輩子唯一親手殺死的人，是自己的父親。以后未來，也許還會出于各種不得已，親自下令殺死更多的人。

    她其實(shí)很想問問眼前的男人：您處心積慮地坐上皇位以后，真的開心嗎？

    “不可能沒有。朝堂最近很是不穩(wěn)，那個蘇白沒準(zhǔn)也有不臣之心。你回去好好查一查，或者直接換個更為可靠的人?！碧驳蹞]了揮手：“回去吧?！?/br>
    “是?！倍躅伨徛尿\的磕了最后一個頭。

    鄂臨神情緊張地握著張?zhí)氖郑瑫r刻關(guān)注著門外的動靜。今日！今日皇帝便會死了！

    鐘聲響了！一聲兩聲三聲……

    很快，有人叫喊的聲音從宮道外模模糊糊地傳來：“皇上駕崩?。?！”

    “母親！”鄂臨哭出聲來了。

    張?zhí)门磷友谧∽欤瑹o聲地流著淚點(diǎn)點(diǎn)頭。

    太監(jiān)進(jìn)來傳遞噩耗時，見太妃娘娘和長公主殿下悲痛欲絕的樣子，大受感染地又落下了淚。

    ***

    太安七年五月二十九。太安帝駕崩，死于意外。至于具體是什么意外，內(nèi)侍們諱莫如深。

    太安七年七月三十。番王阿路汗，在都城分別參加完太安帝的葬儀和女皇陛下的登基大典后，因突發(fā)急病死于回番邦的路上。此時番王妃已有三個月左右的身孕。

    夏末秋初的時候，蘇白搬進(jìn)了宮里。

    她坐在云軒宮的閑雨亭里，望著無盡下著的人工雨，想起了一年前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時候不安過惶恐過，尤其對鄂顏公主恐懼過?，F(xiàn)在么……她看了看枕在自己膝上閉目養(yǎng)神的女皇，低垂著頭笑了。

    以前還在玉顏山莊的時候，她曾對嬗?jì)刃】ぶ髡f過，鄂顏公主不會待她不好的。她沒有看錯人，相處這一年來，鄂顏公主連重話也沒舍得對她說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一切塵埃落定后，承諾給她的新婚之夜卻一直沒有實(shí)現(xiàn)。

    可能是朝堂上的事太累了吧。聽說太安帝從前殫精竭慮忙于政務(wù)，忙的全是清除異己的事，正兒八經(jīng)的政務(wù)反倒管理得亂七八糟。而且鄂顏公主原本都不想做這個皇上，還是她勸鄂顏公主做的。

    也不重要。兩個人在一起沒有名份沒關(guān)系，沒有肌膚之親也沒關(guān)系，心在一起就好了。

    “阿顏。該去午朝了。”蘇白幫鄂顏按著額頭，望了望亭子外的天空。來這個世界以后，她慢慢也學(xué)會了靠日月在天空的方位分辨時辰。

    鄂顏緩緩睜開眼，笑著道：“親我一下再走好不好？”

    蘇白羞瞪了眼鄂顏，環(huán)顧著站在亭外不遠(yuǎn)處的太監(jiān)宮女們道：“人都看著呢。別胡鬧。”

    “你當(dāng)他們還不知道呢？”鄂顏笑得更厲害了：“又不是瞎的聾的?！?/br>
    蘇白紅著臉不說話。

    鄂顏掙起身飛快地親了蘇白一口道：“你回玉顏山莊看完蓊娘她們，晚上早點(diǎn)回來呀?！逼綍r蘇白是不?；厝サ?，山莊有什么事，都是婢女找進(jìn)宮里來問，不過偶爾還是會特地回去看看大伙兒。“記得把我給大伙兒準(zhǔn)備的東西帶上?！?/br>
    “嗯嗯?！碧K白不舍地看著鄂顏。

    鄂顏俯身在蘇白耳邊笑意款款地道：“千萬別忘了回來。晚上有驚喜給你。”

    驚喜？難道說……蘇白整個人都燒紅起來了，害羞到極點(diǎn)的悶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傍晚。玉顏山莊。

    蓊娘與蘇白相對坐著。蘇白面色柔和，蓊娘卻是一臉肅殺。

    “小姐最近在宮中有勤加練習(xí)嗎？”蓊娘的聲音有點(diǎn)冷。

    蘇白點(diǎn)頭道：“有的?！倍躅伖髟诿Φ臅r候，她就練練功練練字或者看一些治國經(jīng)要，以期未來可以真的幫鄂顏公主分憂。@無限好文，盡在文學(xué)城

    “嗯。”蓊娘頷首，又繼續(xù)問道：“那女皇陛下待小姐還好嗎？”

    “好。”蘇白有點(diǎn)疑惑了。蓊娘今天的狀態(tài)怪怪的……

    “有多好？”蓊娘用盲眼虛盯著蘇白道：“老奴知道小姐與女皇陛下的情誼。老奴也并不反對，不過女皇陛下既然有與邊城蘇家結(jié)親之意，那蘇家的仇——”

    蘇白詫異地張大了嘴：“蓊娘你——”果然大家一直都是知道的么？

    “小姐。城主與夫人的仇還沒報呢！”蓊娘面色緊繃語氣憤慨地道：“您怎么就安心地過起了太平日子呢？阿路汗是死了，可是他的孩子還活著，他的族人還活著，他的土地也還在！小姐，說服女皇陛下為您報仇吧！憑她對您的心意，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她還記得去年山莊誤以為進(jìn)了刺客，鄂顏公主對阿白舍身相護(hù)的樣子。為了阿白連命都能豁出去的人，下道旨意有什么難的呢？

    蓊娘的表情亮了亮：“又或者，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小姐的計(jì)策？”她陸陸續(xù)續(xù)地知道了許多內(nèi)情，比如鄂顏公主之所以殺了皇帝，是為了保護(hù)阿白。鄂顏公主之所以愿意登基，也是聽了阿白的勸說。似乎局勢一直在阿白的刻意推動下，朝著某個既定的方向在發(fā)展著。

    第68章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她的計(jì)策？蘇白覺得蓊娘是真的高看她了。

    她一直以來的目標(biāo), 都只是保住小命好好過日子?。?/br>
    “蓊娘。過些日子你陪我回一趟邊城吧?！碧K白無意與蓊娘爭辯。有的仇恨就是很難釋懷的，她之所以能這么泰然，也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

    蓊娘的神情暗了下去：“如今邊城依然在阿路汗一族的手中。老奴等人曾經(jīng)立下過誓言, 除非率領(lǐng)大軍殺回去，否則絕不踏足邊城半步。小姐連這個也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