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殷楚玉，壓住一些不合時宜的浮想，她問：“這么早嗎？”

    殷楚玉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她凝視著寧簌，沒從她的臉色上看出什么異樣。

    是沒有想起來嗎？還是當(dāng)作了一場夢嗎？或者是故意避而不答，想將一切都當(dāng)作未發(fā)生？畢竟沖動帶來的，絕大多數(shù)是后悔。

    寧簌被殷楚玉幽幽的視線看得心中發(fā)沉，怎么有種做了什么壞事的錯覺？殷楚玉為什么要這樣看她？難道她們的夢境真的是相通的嗎？可有時候主動的也不是她吧？

    殷楚玉扯了扯嘴角：“不早了?！?/br>
    寧簌：“……”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七點半，的確是不大早了。到了公司吃個早飯又要開始倒數(shù)下班時間了?！澳憬裉煲鲩T嗎？”寧簌又問。

    殷楚玉沒對她的廢話發(fā)表什么刻薄的意見，而是很溫和地回答：“不出去?！?/br>
    寧簌“哦”一聲，心中竊喜。

    殷楚玉深深地望著寧簌，又說：“早點回來。”

    寧簌點頭。

    幾秒鐘后，才反應(yīng)過來，她還能早到哪里去。她在工作日很少有出去玩的時候。殷楚玉為什么要這樣說？寧簌想不出緣由。她也沒有為難自己，只攜著這句關(guān)懷給她帶來的滿腔興奮，元氣十足地出了門。

    地鐵依舊擁擠，每個人的神色都很淡然，像是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當(dāng)夾心餅干。

    寧簌也很熟練摸出了手機，給陳散發(fā)了一條消息：“她關(guān)心我誒，讓我下班不要在外面逗留，早點回去?！?/br>
    陳散：“?！?/br>
    這一天的寧簌并沒有清閑多少，主編才提了可能出差的事情，過了一晚，就將“可能”給抹去了，時間定在了六月三日。參加學(xué)術(shù)研討會當(dāng)然是有目的的，一方面接觸學(xué)科的前沿，一方面拉人脈，方便以后組稿。

    在主編用上了“務(wù)必”“一定”等詞匯的時候，寧簌的壓力有億點點大。她們這次想約稿的是某高校的教授，主攻女性文學(xué)這塊，想要拿到她書稿的人很多，得跟不少姐妹出版社競爭，其中還有些跟教授合作過幾次的大社。

    寧簌通過高校的官網(wǎng)了解項目的進展，又為編輯、出版進度、裝幀以及宣傳方式等做了個粗略的大綱，理清楚思路后，倒是神清氣爽不少，那點兒壓力逐漸地消失。她少有地沒在工位上劃水，等到忙完的時候，辦公室里空了一半。

    往常這個時間點，她已經(jīng)到家了。

    寧簌摸出手機，殷楚玉沒有催促她。

    但念及出門前的那句話，寧簌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跟殷楚玉解釋一兩句，省得在她心中落下壞印象。

    失約這種事，是殷楚玉難以忍受的，她不想去踩雷。

    寧簌：“抱歉，加班了，有點晚?！?/br>
    殷楚玉秒回：“想吃什么？”

    寧簌思考了一會兒，發(fā)了個貓貓?zhí)筋^的表情包：“甜食？”她的腦力消耗多，急需補充能量。如果殷楚玉不吃的話，她就在外頭買了帶回去。

    可殷楚玉很好說話：“好。”

    這讓寧簌不免想起以前顧忌著殷楚玉沒帶回家的零食——受的罪大發(fā)了。

    五月底的時候，東部地區(qū)天黑得還是早。

    高樓大廈亮起了稀稀落落的燈。

    在小區(qū)門口看不到殷楚玉的家，可人的腦子很能聯(lián)想，璀璨明亮的燈光在幻想中蒙著一層朦朧的暖色調(diào)，勾勒著沙發(fā)上的身影。

    寧簌的腳步輕快，沒有往常加班時候的咒天罵地，只剩下一個念頭：有人在等我回家。

    殷楚玉沒在書房，她坐在客廳，心不在焉地看著電影。兩只小貓在沙發(fā)上踩來踩去，沒幾分鐘就打上一架。殷楚玉總是趁著小貓鬧騰的時去看時間。

    在小貓咚一聲翻滾到地上的時候，玄關(guān)處傳出了動靜，瞬間讓小貓警覺起來。

    殷楚玉支起身，抬眸凝視著屏幕上變幻莫測的光影。

    直到聽見寧簌說一聲“我回來”后，才轉(zhuǎn)眸看她。

    “在為出差的事情做準(zhǔn)備，寫策劃案，沒注意時間?！睂庴f。

    “出差時間確定了嗎？”殷楚玉問。

    “嗯，六月三號?！睂庴c了點頭，將包和外套掛起，她對上殷楚玉的視線，心跳漏了一拍，沒偏了偏頭，用調(diào)侃的語氣問出了聲，“在等我?。俊?/br>
    “對?！币蟪竦奶拐\反倒讓寧簌無話可說。

    只是殷楚玉沒讓話題落在地上，她站起身道：“甜點到了，你先吃吧，吃完我有事跟你說?！?/br>
    寧簌的心一沉，她看了眼殷楚玉的神色，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尋蛛絲馬跡，可殷楚玉臉上沒什么情緒，冷淡的、漠然的。燈光不是她所希冀的暖色調(diào)，而是一種過于熾烈的光明——而這樣的光線，無異于黑暗。

    為什么要先吃？難道怕她等會兒吃不下了？所以是斷頭飯？哦，也不至于。如果真是壞事，殷楚玉根本用不著問她吃什么。

    殷楚玉看了眼像根釘子鉚在原地的寧簌，奇怪道：“你不餓嗎？”

    寧簌意會，她揚眉，語調(diào)輕快：“來了。”

    一定是殷楚玉餓了。

    寧簌不太喜歡過于甜膩的味道，不過殷楚玉挑的甜點恰到好處，微微的澀沖淡了那股膩味。寧簌拿著小叉子奮斗，片刻后才仰頭看著抱臂而立的殷楚玉問：“你不吃嗎？”

    殷楚玉：“我吃了。”

    寧簌：“……”好的，是她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