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名薄一路過這里，它們就像受驚的魚群一樣，全部遠(yuǎn)遠(yuǎn)地縮到魚尾處，原本華麗的彩燈忽地變成了一條著色不均勻的白色大肥魚。

    攤位上還有一只在地上旋轉(zhuǎn)發(fā)光的蓮，若是望向它的座底，就會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個(gè)正圓的胖臉。胖臉的三只眼睛幾乎占滿了面部，鼻頭指肚般小，嘴巴縫一樣大。

    臉嘰咕地招攬客人：“客官坐蓮嗎？十文錢一次?！?/br>
    一個(gè)小孩的父親往那臉的嘴縫里投了一枚銅錢，胖臉開心地咧開嘴笑，叫貴客上座。小孩坐上蓮花座燈，那東西帶著他低空飛行了起來。

    紅彤彤的燈籠們像水母一樣飄浮在空中，燈罩之下飄出幾十根細(xì)長的黃色觸手來，它們的中央各吐出一只快要拖到地上的長紅舌頭，上面寫著一串字 都是一些很簡單燈謎。

    要是說對了，舌頭便卷回?zé)艋\里，吐出一顆珠子來，珠子里面有店家準(zhǔn)備的小禮。

    惡名薄對這東西很感興趣，但祂猜不對，也不向荀聽求助，眼睜睜地看到所有的燈舌“啪啪”幾聲卷回去，吐出的珠子被人拿走。

    他回來問荀聽：“小溪，你還有這個(gè)‘謎’可以猜嗎？我都沒看完字，就被人類猜對了。”祂附帶補(bǔ)了一句：“人類好厲害?！?/br>
    荀聽哭笑不得，只好給他重新起了一個(gè)經(jīng)典謎面：“有一東西走路，早晨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它是什么？”

    這又把惡名薄給難住了，祂完全沒有想到謎底就是祂最喜愛的“東西”。

    幾乎每家店前都有一個(gè)笑瞇瞇的紙人，它們的衣裝各有不同，紙內(nèi)都充斥黑色黏液般的填充物，控制這些紙人動作。

    荀聽經(jīng)過牌匾名為“福記”的果脯店門時(shí)，門口掛著的八哥學(xué)人話，叫了起來：“大王！大王！買果！吃果！”

    那紙人聽它的話，把一盤酸梅干端了上來。碗邊還滴著黑色的液體，荀聽看著瘆得慌，他回頭問惡名薄道：“你想吃嗎？”

    “我想吃！”惡名薄歪頭道，“可這東西看起來好臟。”

    八哥“嘎嘎”地叫，生氣道：“什么人吶？什么人吶！”

    “……”

    太安城很怪。奇珍巨獸和怖人朽神相處起來有一種怪異的和諧感。

    他擠在太安城熙攘熱鬧的人群中，心生感嘆：災(zāi)難迫近，這群笑語盈盈的人們很快就要離開故土，去往那個(gè)未知的“諾亞方舟”了。

    荀聽給惡名薄稱了一斤干凈楊梅干，讓祂抱著邊走邊吃。希什的隨身仆從們扛著這少爺心血來潮買下的古怪玩意兒，不敢有什么怨言。

    荀聽又聽見身后八哥叫人買果了，荀聽忽然想起什么，問希什：“你知道……爻喜歡吃什么嗎？”

    希什道：“爻都嘗不出味道來，能喜歡吃什么玩意？哦，不過，這人小時(shí)候偷吃過我的奶油面包，”

    小卻殺被撿來的時(shí)候，還有著對饑餓的恐懼，他偷搶的惡習(xí)也沒有完全改掉。

    他從前能吃的東西都是粗糙難咽的，第一次嘗到這希什少爺?shù)哪逃忘c(diǎn)心，那順滑的口感讓小卻殺感到很稀奇。

    荀聽不解道：“不是，你怎么記這么久的仇？”

    “我的飲食起居平時(shí)都是赫伊曾負(fù)責(zé)，那可是母親頭一回為我準(zhǔn)備點(diǎn)心，結(jié)果被爻偷吃了，我當(dāng)然記憶猶新。之后我就叫仆人餓了他一頓。”希什瞪了荀聽一眼，道，“你到底在幫誰說話？”

    希什果然表里如一的小孩子脾氣，荀聽皺眉，道：“你早點(diǎn)吃完，不被外人看到不就好了？爻從前也是小孩子，看到想吃是人之常情……說起來，你之前在白色樹地和我下了保證，要給爻道歉，你道了嗎？”

    “……”希什嘖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說，“道了?！?/br>
    這人的神色一看就在撒謊。

    荀聽還想說些什么，但余光似乎在人群中瞄到一個(gè)熟悉的身影。

    是一個(gè)身穿青衣，神色匆匆的小姑娘。她的服飾混在太安城之中也沒什么違和感。

    荀聽立即認(rèn)了出來，那是雨祭祀。他在蜃樓市和雨祭祀的人形有過一面之緣。

    她一直在瓶子里待著，和哈維戈的遺物放在一起保管。看來她又找機(jī)會逃出來了。

    荀聽確認(rèn)了那青衣小姑娘在人群中的行進(jìn)方向，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聽子：雖然爻吃了你的點(diǎn)心，但退一萬步來說，你就一點(diǎn)錯(cuò)也沒有嗎？

    希什：？

    第140章 雨祭祀與吠淵

    希什見他加快腳步，不解道：“喂！荀聽！你又要去哪兒？”

    他這聲打草驚蛇，雨祭祀察覺到了有人跟隨，臉上掛著警惕和懼怕，四處張望。

    她看到荀聽后，嚇得蹦了一下，扒開熙攘的人群，拔腿就跑。

    路人道：“哎喲……姑娘，著什么急，看路！”

    荀聽道：“攔住她！”

    還沒等路人回頭，雨祭祀化作了一攤流動的水，無聲無息地消失，從人群的縫隙中溜走了。人群的衣衫濕透，紛紛惱道：“倒霉催的，誰家小孩在潑水？！”

    見狀，惡名薄的雙瞳發(fā)赤，周身的空間開始扭曲，祂正要放出隕石黑血時(shí)，卻被荀聽摁住刀柄。

    荀聽道：“本子，不用你幫忙。這里的人太多了，你在這里待著，不然會傷到其他人。”

    惡名薄聽話地“哦”了一聲，身上冰寒透背的殺氣瞬間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