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太子妃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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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白晝短, 及至戌時,天色闃黑,裴璉方才回到如意客棧。 與王、李兩位官員議過正事, 用過飯食才記起客房里還有一位妻子。 出來辦事, 實在不宜帶家眷, 尤其他那位小妻子又是個滿腦子情愛的。 裴璉只盼她能重大局、知分寸,莫要因他無暇顧她而鬧小情緒—— 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去哄。 回到樓上,天璣天璇兩婢守在房門前。 裴璉隨意點(diǎn)了一人, 叫到一旁問:“今日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被點(diǎn)到的是天璇,話少, 垂首道:“夫人乘車逛了縣城, 午后尋了家茶樓聽曲兒?!?/br> 至于打抱不平的事, 天璇斟酌片刻,如實稟報:“那賣唱的小丫頭被茶客調(diào)戲, 夫人讓奴婢們出手幫了一把?!?/br> 裴璉知道她一向心善, 并未多說,只問了一句,“她可有受傷?” 天璇忙道:“夫人一切安好。” 裴璉這才嗯了聲, 推門入內(nèi)。 因著計劃在幽都縣待上三至五日,裴璉將客棧這一整層都包了下來, 原本顧慮著早出晚歸, 會影響明婳休息, 他打算分房睡。 但明婳不同意, 理由也很簡單, “我怕?!?/br> “我不敢一個人在外頭睡?!蹦切∧镒涌蓱z巴巴望著他道:“從前不論去哪, 哪怕是回隴西,jiejie都會陪我一起睡的。” 裴璉拿她沒辦法, 打消了分房睡的念頭。 此時屋內(nèi)只零星亮起兩盞白紗燈,微微透出的昏黃暖光,勉強(qiáng)照亮這間還算寬敞雅致的客舍。 繞過做工粗糙、畫風(fēng)俗氣的花團(tuán)錦簇屏風(fēng),靠墻便是一張香樟木架子床,兩層的青紗帳子放下,腳踏處擺著一雙鵝黃緞面忍冬花繡鞋。 竟是這么早就睡了。 裴璉這般想著,掀開紗帳,卻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 明婳烏發(fā)如云堆在耳后,懷里還抱著個枕頭,見到他時,也不像從前那般雀躍,淡淡說了句:“殿下回來了?!?/br> 便繼續(xù)抱著枕頭,一臉沉思。 裴璉見狀,濃眉輕折。 這是鬧情緒了,故意冷著他? 薄唇輕抿了抿,他自顧自寬衣,坐上了床。 明婳也很配合地往里躺了躺,又將懷里那個枕頭還給他,而后繼續(xù)皺眉發(fā)呆。 這是二人成婚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如此徹底地?zé)o視他的存在。 哪怕上回她一度沉迷作畫,見到他時,也不是這般全然不在乎的態(tài)度。 她的心,飄去哪兒了? 青紗帳子重新放下,兩人都沒說話,愈發(fā)靜謐。 裴璉一向享受夜里的安靜,可今日,明明這樣靜,心里卻無端涌起一絲燥。 他幾次闔眸,試圖平心靜氣。 但身邊的人遲遲沒有動靜,甚至……不再來抱他。 不過一日沒顧上她,氣性便這樣大? 沉吟良久,裴璉胸間起伏兩下,終是沉沉吐出一口氣。 罷了,他是她的郎婿,得包容她一些。 思及此處,他翻身,長臂橫向身側(cè)。 待攬住那把纖細(xì)腰肢時,那嬌軟身軀似是一頓,卻未拒絕,也沒推搡,自然而然便被他攬入了懷中。 感受到她的順從,裴璉蹙起的眉宇也緩緩舒展。 果然是在等他給臺階下。 這個小傻子。 修長大掌拍了拍她的背,他低聲道:“孤早就與你說過,出來辦差并非游山玩水,孤無暇顧你。且你昨夜不還答應(yīng)得好好的,今日怎么又生起悶氣?” 懷中之人一頓,少傾,從他懷中仰起臉,語氣困惑:“我什么時候生悶氣了?” 裴璉垂下眼:“沒生氣,為何不理孤?” 明婳啊了聲:“我有不理你嗎?” 這天真直白的語氣,叫裴璉下頜微繃,攬在她腰間的手也不禁收緊:“孤進(jìn)屋之后,你統(tǒng)共就與孤說了一句話,這還不是生悶氣?” 明婳恍然:“啊,是因為這個呀?” 裴璉輕呵:“這還不夠?” 哪家妻子會像她這般膽大無禮,罔顧夫婿。 明婳眨眨眼,哭笑不得:“我方才一直在想事呢。再說了,你一向話少,我尋思著我不說話,你反倒覺得清靜,就沒說話了?!?/br> 稍頓,似是察覺到什么,她撐起身子看向躺著的男人:“殿下是想和我說話嗎?” 裴璉薄唇輕動,道:“沒有?!?/br> 他伸出一根修長指節(jié),推開她湊得過近的腦袋,“只是以為你在生氣?!?/br> 明婳“哦”了聲,心底有點(diǎn)小失落,但那失落很快就被掩住,畢竟這會兒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想。 “好吧,既然殿下不想說話,那就不說了。” 她重新倒回裴璉的懷中。 冬日里,男人溫?zé)峤Y(jié)實的身軀,可比枕頭好抱多了。 她將他當(dāng)做會發(fā)熱的抱枕,尋了個舒適的角度抱住,繼續(xù)琢磨著她的事。 裴璉覺出她今夜態(tài)度反常,略作思忖,到底還是開了口:“想何事想得這般入迷?” 明婳卻道:“殿下不累嗎?” 裴璉:“……?” 明婳道:“你今日在外忙了整日,定然很勞累了,我的事我自個兒琢磨,還是不叨擾你了。” 她話中一片體貼,裴璉卻忽然有點(diǎn)懂了,為何從前母后與父皇說這等體貼之語,父皇便一副如鯁在喉,天都要塌的模樣。 這會兒他雖不覺得天要塌了,卻也莫名不得勁。 “雖是勞累,也不至于聽你說話的氣力也無?!?/br> 他捏了下她腰間軟rou,緩聲道:“說罷?!?/br> 明婳見他真想聽,眉心微動:“那我說了,你不許笑話我!” 裴璉鳳眸輕瞇,倒有幾分好奇了。 “好?!彼麘?yīng)道。 明婳本就是個憋不住的性子,見他主動要聽,便竹筒倒豆子般將白日里茶樓發(fā)生的事,連同董老爺子、柳花胡同的情況都說了。 事太多,她說得又細(xì),等全部說完,嘴巴都說干了。 裴璉下床替她倒了茶水,她咕嚕咕嚕連喝了兩杯,方才解了渴,繼續(xù)道:“反正從柳花胡同回來后,我就一直在想這些,這里……” 她抬手摁著心口的位置,兩條黛眉蹙起,甕聲道:“這里特別難受,像是有石頭壓著,悶得慌。我覺著這事既叫我遇見了,難道就給他們一兩銀幾塊糕點(diǎn)就行了嗎?” 若是從前,她可能就這樣了。 現(xiàn)下卻不一樣了,她細(xì)細(xì)琢磨原因,覺得是她如今的身份和位置不同了。 從前她是王府里嬌養(yǎng)的小娘子,只需快活安穩(wěn)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可現(xiàn)下,她是太子妃,是未來的一國之母了。 “從前每每聽人提及這些名頭,我只覺得威風(fēng)尊貴,今日卻忽然覺得,皇后也好、太子妃也好,不單單是聽上去威風(fēng)、尊貴,更重要的是責(zé)任。既在其位,當(dāng)謀其職,負(fù)其責(zé),盡其事,不然臣民憑什么愛戴你、尊敬你呢,難道因為你會吃、會喝、會玩樂、長得漂亮嗎?不是這樣的……” 明婳搖著頭,似是在與裴璉說話,又似自言自語:“邊關(guān)的將士們敬重我父親,是因他治軍嚴(yán)謹(jǐn),愛兵如子,又有一顆為國為民、護(hù)佑疆土的赤膽忠心。府中的奴仆和他府的夫人們敬重母親,是因母親待人寬厚,慈悲為懷,戰(zhàn)時她還帶著全城百姓一道縫皮甲、搓草鞋,若是哪里受災(zāi),她也會搭棚放糧,救濟(jì)災(zāi)民……” 所以她和jiejie每次出門,北庭的百姓們都對她們格外和善。 有對權(quán)勢的畏,但更多是敬。 敬的當(dāng)然不是她們兩個不諳世事的小娘子,而是她們的父母、她們謝氏歷代的功績與底蘊(yùn)。 “從前夫子講的那些圣賢道理,諸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夫子教的時候,我背得頭都大了,覺得學(xué)這些有什么用呢?我又不考科舉當(dāng)大官,學(xué)了也是白學(xué)……” “但今日不一樣了,原來夫子說得對,人之不學(xué),猶谷未成粟,米未為飯也……讀書與不讀書,還是不同的。” 朦朧燭光下,她烏發(fā)披散,面容素凈,不染一絲脂粉氣。 可清婉眉眼間的閃爍的靈氣,好似一塊上好的白玉,瑩瑩散發(fā)著皎潔璀璨的光芒。 這樣的她,是全然不同的她。 不再是那個滿腦子情愛玩樂的驕縱小姑娘。 而是一個憂國憂民、為蒼生計的賢德婦人。 霎那間,好似天光乍明,枯木逢春,平靜的心湖漾起圈圈漣漪。 裴璉看著她,面色不變,語氣卻不覺緩了,“這些,都是你今日感悟的?” “是啊,原來哪會想這些?!?/br> 明婳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從前學(xué)的那些道理,只是浮于表面,淺顯誦讀。今日方知那些習(xí)以為常的事之后,竟還有這么多值得琢磨的深意……所以我才叫你別笑話我嘛……” 裴璉靜靜看著她,道,“孤沒笑話你?!?/br> “那就最好啦?!?/br> 明婳忽的想到什么,咬了咬唇,遲疑道,“殿下,我明日想去那條胡同看看。” 裴璉垂眸:“不怕了?” “怕?!泵鲖O誠實道:“但天璣天璇都很厲害,你是沒瞧見,今日天璣一只手就拎起一個男人呢!有她們在身邊,我就沒什么好怕的了?!?/br> 裴璉大抵猜到柳花胡同是個怎樣污糟潦倒之地,那樣的地方,莫說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娘子了,尋常人踏進(jìn)一步,都嫌臟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