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你倆體重相仿。一會兒他落下去，一會兒你落下去，有時輕飄飄若鴻羽，落地?zé)o聲，有時重重地杵在地上，砸得屁股生疼。

    你倆笑夠了，鬧夠了，陳知玉神色沉靜，兩只手握在一起，放到唇邊，吹出了低沉悠揚的音調(diào)。

    他能模仿警笛由遠(yuǎn)至近的滴聲，救護(hù)車烏拉烏拉的叫聲，也能吹出各種高高低低的聲調(diào)，甚至能復(fù)現(xiàn)你唱歌的音調(diào)。

    你輕輕一蹬地面，蹺蹺板讓你躍至空中。

    你能寫的，他都能畫。你能唱的，他也全都能吹。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撥開灌木叢而來，突然出現(xiàn)的喊聲嚇了你倆一跳。

    “好哇，你倆躲在這玩蹺蹺板，還騙我爸說有事耽擱了?。?！”

    你和陳知玉條件反射地跳下蹺蹺板，便見果果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氣死我了！”

    陳知玉緊張地僵著，宛如被班主任逮住逃午休被罰站。面對果果時，他總是這樣緊張。

    你替他解圍：“抱歉，禮物落在家里了，回去拿已經(jīng)來不及，所以才會對你爸爸撒謊。”

    果果說：“我請你們來參加生日會，又不是為了收禮物！我是為了和朋友一起過生日呀！”

    她不由分說地拽過你的手腕，又拽住陳知玉的手腕，一手拉一個，氣勢洶洶地往前走。

    手腕的溫?zé)嶙屇沣读艘幌?，你下意識向陳知玉看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他的耳朵紅了。

    奇怪的是，果果的耳朵也紅了。

    果果家的客廳很大，容納二十多個同學(xué)也綽綽有余。豐盛的午餐過后，果果的父母端來三層的大蛋糕，點燃了十三根蠟燭。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愿。

    等她睜開眼睛，同學(xué)們起哄著，問她許的什么愿。

    果果笑著說：“第一個愿望，我想考個好高中，就像——像顧如風(fēng)大學(xué)霸會考的那種好高中！”

    大家都笑了：“多么積極向上的愿望！”

    陳知玉也攀著你的肩膀笑了。

    果果看了一眼你的方向，又道：“第二個愿望，我希望顧大學(xué)霸能一直給我講題，永遠(yuǎn)不要嫌我煩啦！”

    “還有呢還有呢？”大家追問。

    “沒有啦，就這倆！”

    大家又笑了，紛紛說她簡直太愛學(xué)習(xí)了吧，連續(xù)兩個愿望都與學(xué)習(xí)有關(guān)，都與學(xué)委有關(guān)。

    可是果果沒有笑，你也沒有笑。

    透過重重的人群，和重重的笑聲，果果看著你，卻又在撞上你的目光時，略顯慌亂地別過臉去，耳尖發(fā)紅。

    就像她拉著你的手腕上樓時那么紅。

    那個眼神過于含蓄，卻也過于熱忱。

    陳知玉仍趴在你肩上笑得氣喘：“咱數(shù)學(xué)老師要是聽到，臉該笑開花了。”

    你沒有笑。

    你想到盛夏的午后他央求你幫忙追果果，想到他一次次拿你排練和果果的每一次聊天，想到他熬夜兩周畫那本連環(huán)畫，想到被果果拉住手腕時他紅得發(fā)燙的耳朵。

    你的心狠狠地刺了一下。

    第005章 第 5 章

    果果切給你一塊最大的蛋糕，上面綴著兩顆鮮紅的大草莓。

    接下來的時間，你端著盛蛋糕的紙碟，如坐針氈，又心不在焉。

    你刻意避免著目光接觸，卻仍一次次與她視線相交。在嘈雜的談笑人聲中，氣氛那么的歡快熱鬧，目光卻能如此安靜。視線在空中觸碰之時，你讀她讀得透徹。

    這么明顯，你過去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只需一個線頭，便纏繞起無數(shù)的事件——

    上課時她總是向右轉(zhuǎn)頭看你，露出白皙的右側(cè)臉與小巧的耳垂，你被她看得莫名，出言提醒她好好聽講認(rèn)真記筆記；她一遍遍追問你為什么討厭香橙味牛奶，要用巧克力味的與你交換；體育課上她拉著女友裝作與你偶遇，四人在大榆樹下消磨時間……

    就算不是這些，她也把真心話明言過許多次了——每次你講完題，她都會不厭其煩地重復(fù)：“我最喜歡數(shù)學(xué)好的人了！就像你這樣的！”

    此時，在嘰嘰喳喳的談笑聲中，你一邊回憶，一邊越發(fā)沉默。

    陳知玉發(fā)現(xiàn)了你的不對勁，問：“怎么了？心不在焉的?！?/br>
    你勉強笑笑：“沒事。”

    “怎么不吃蛋糕？”陳知玉又問，“不吃給我。”

    你把一口未動的蛋糕遞過去，這才察覺到久久端著紙碟的手腕已經(jīng)酸痛。

    傍晚時分，除了幾個與果果關(guān)系要好的女孩子外，其余同學(xué)都告辭散去。果果依依不舍地送到小區(qū)門口，又看向你，問：“顧如風(fēng)，你是不是不喜歡蛋糕，也不喜歡草莓？”

    你說不是，和陳知玉騎車離去。

    路上，陳知玉笑著道：“我看果果好像特別關(guān)心你啊。”

    你握緊剎車，心弦緊繃，努力想在一溜兒的鳴笛聲和叫賣聲中分辨他的語氣，想知道他是否不虞。萬幸，沒有。

    你說：“沒有吧。別亂說?！?/br>
    陳知玉騎到你身邊與你并排，壓低聲音道：“喂，我又喜歡她了?！?/br>
    他總是重復(fù)這句話。每當(dāng)在cao場或教室看到果果身邊圍著一群男生，他就會心灰意冷地對你說：“我不喜歡她了，還是學(xué)習(xí)最重要?！笨梢坏┕退f話，他又會驟雨轉(zhuǎn)晴，興高采烈地告訴你：“我又喜歡她了。”

    有一段時間你煩死他了，覺得他像個敏感多情的林meimei。同樣的對話一天能重復(fù)好幾次，你耳朵都快起繭，每次都以嗤笑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