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天在圖書館復(fù)習(xí)思想政治與英語，晚上便放松地閱讀考研教材中提到過的文學(xué)作品。天氣漸漸轉(zhuǎn)涼，你那么的悠閑愉悅，每一步都忙而不亂。

    當(dāng)你沉浸在文學(xué)中時，你是不會去想考研的成功或失敗的。你只是沉浸，只是享受。你深知這樣的心態(tài)，才是成功的預(yù)兆。

    可在中秋節(jié)前一天，一個電話打亂了你的計劃與節(jié)奏。

    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區(qū)號是你的老家。

    你皺了皺眉接起，對面?zhèn)鱽砟愣媒辜钡穆曇簦骸叭顼L(fēng)啊，你快回家，你爸媽鬧著要離婚。你媽拿著菜刀要自殺呢！”

    背景音是你母親尖利的哭鬧。

    你的心一下子被濃黑的烏云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第051章 第 51 章

    你買了最近的一班高鐵票回到家, 已是晚上十點，你家里卻仍然燈火通明。

    本就不大的客廳里擠滿了人，姑媽姑爹、舅媽舅舅或站或立, 甚至連七十多歲的外婆都來了, 正顫顫巍巍地拿著手絹給你的母親擦眼淚。

    一走進(jìn)門，眾人立刻看向你, 又紛紛勸你母親：“哎呀，你看看，如風(fēng)都回來了，別哭了，在孩子面前哭像什么樣。”

    你母親看了你一眼, 提高哭聲道：“他回來又有什么用, 一個月都不會打一次電話的人，忘恩負(fù)義的東西，他們顧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你的太陽xue突突直跳，幾乎想立刻轉(zhuǎn)身離開?？赡憬佑|到了你父親的目光, 從角落里投來的目光那樣卑微和懇求，似乎在求你為他努力, 挽救這段瀕臨破碎的婚姻。

    有用么，你的眼神無聲在問。

    可他移開了目光，于是你看到了中年人沉甸甸的尊嚴(yán)重壓。

    你深吸了一口氣，凝神聽七大姑八大姨勸告的話語，從他們彎折委婉的勸聲中，你拼湊出了事情的全貌。

    原來是這樣——這些年來你母親一直維持著婚外情，被你父親查到了鐵證, 提出要去找那個男人當(dāng)面對峙。你母親拒不承認(rèn)，大哭大鬧著罵他多心, 并找來包括外婆在內(nèi)的所有親戚，以自殺要挾，堅持要離婚。

    可你一看這陣仗，便知道她不是要真正離婚。你太了解她。她不過是要在雙方所有親戚面前贏回臉面，逼著你父親承認(rèn)錯誤，重新掌握君王般的權(quán)威。

    “四十好幾的人了，離什么婚啊，丟不丟臉?！蓖馄盘岣呗曇舻溃胺蚱薅际谴差^打架床尾和，哪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舅舅勸道：“正民都道歉了，他承認(rèn)錯怪你了，你就別揪著不放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是啊，孩子在呢，別鬧得太難看?！?/br>
    你母親則邊哭邊罵。

    ……

    ……

    舅媽推著你的肩膀來到沙發(fā)前：“你勸勸你媽?！?/br>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每一束目光都像鋼鐵般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你的臉上。你幾乎無地自容，想鉆入地面遁走。

    為什么啊。

    你無數(shù)次想問這個問題——為什么??？家丑不可外揚，為何總要把自家的丑事擺在別人面前，當(dāng)做別人茶余飯后的笑料。

    為什么呢。

    你的臉因羞愧而通紅發(fā)燙，你像一個在大型演講前忘詞的拙劣講者，按照臺本，毫無誠意地平淡開口：“爸知錯了?！?/br>
    其實你想說的是，要離就離吧，你們?nèi)俗詈么松?、來生、永生都不再相見?？赡愀赣H投在你身上的目光，那樣誠懇和低微。那目光讓你挺直的脊梁無力地坍塌下去。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你母親擦了擦眼淚，嘴角露出你無比熟悉的得勝者的微笑，過去的二十年你見過許多許多次。每當(dāng)在餐桌上她用尖利的話語將你父親的脊背壓彎，她就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凌晨一點，親戚們離開，家里恢復(fù)了空曠與平靜。

    你回到臥室鎖上門，疲憊地趴在床上歇了一會兒，戴上耳機(jī)，打開了電臺軟件。

    當(dāng)看到右上角的聽眾人數(shù)從0變?yōu)?時，你很輕很輕地松了口氣。

    你說：“抱歉打擾。但我找不到人說話了?！?/br>
    x：沒有關(guān)系。心情不好么？

    “唔。”你說，“算是吧。”

    你不想對他講起那些無聊浮淺的惡劣家庭關(guān)系，太沒有意義。

    你說：“如果我考研成功，我們就見面吧?！?/br>
    x：好。

    “如果成功，我或許就能恢復(fù)一點點自信，不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蹦闩吭谡眍^上，手指纏繞著耳機(jī)線，喃喃地說，“我是一個超級自卑的人，在外部的證明下，才會有一點點自信，比如考上北大的研究生。那個時候，我就會有勇氣和你見面了。就算見面后你覺得我很差勁，我也不會被打擊到，因為——至少我考上了北大啊。嗯……很幼稚吧，但我就是挺自卑的……”

    x發(fā)來一個微笑的表情，你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笑的樣子——自從知道他的年齡，你一直把他代入謝兄的臉。

    x：不幼稚，很可愛。

    x：卿像一只流浪的小狗狗，讓人有抱回家養(yǎng)起來的沖動。

    你趴在床上悶聲道：“我才不是狗狗?！?/br>
    x：像可愛的大金毛，明明很漂亮很威風(fēng)，眼神卻憨憨的，總覺得自己很差勁。實際上是最棒的狗狗。

    x：或者聰明帥氣的邊牧。明明智商很高，無比優(yōu)秀，眼神卻總是憂郁。

    你再次反駁：“我不是狗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