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騙人，騙我們出去之后，把張家村的東西全部卷走？張村長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眼前幾個騎著馬帶著刀的人，生怕他們等下就沖進(jìn)來殺了他們。

    張村長又想到了年輕時聽到的那場屠村案，眼神驚恐。

    “這次是奉縣令大人的命令來，要不然誰管你們，已經(jīng)有一個村子被水淹沒了，人沒找到幾個，不知道是不是被沖進(jìn)川江了。反正我們已經(jīng)通知你們張家村了，去不去隨你們的便。”劉捕快看出了張村長眼里的害怕，又強(qiáng)調(diào)了這次水災(zāi)的嚴(yán)重性。

    劉捕快說完后，走向雨中的馬，在上馬前，又走回了張村長的面前。

    張村長握緊了手里的拐杖。

    “下雨了就不要讓孩子去川江邊上割草了，走了?！眲⒉犊爝@次說完以后就沒有回頭了，利落翻身上馬，跟著幾個同僚離開了張家村，前往下一個村子。

    張村長眼神復(fù)雜。

    張小花藏在村長家大門后，聽清了一切，馬蹄聲遠(yuǎn)去，在雨中消失，她從門后出來，就聽到了村長爺爺在問她，“小花兒，你是不是被他們提醒不要去川江邊了？”

    張小花點(diǎn)點(diǎn)頭，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昨天他們也來了，去了川江邊上，一直來回看，沒來村子，今天是看到我了，才來的。”

    “好孩子，你回去讓你爺爺來。”張村長摸摸張小花的腦袋。

    張小花點(diǎn)點(diǎn)頭，背著草，拿著刀回了家。

    大雨中，村中的久久沒有用過的大鐘鐺鐺響起，在厚密的雨聲中穿透性極強(qiáng)，傳到了每一戶人家中。

    張小花家自然也不例外，不過，張小花沒有割到足夠的豬草，被奶奶臭罵了一頓，娘親漠不關(guān)心，喂著小弟吃著蛋羹。

    張爺爺從村長家中回來的時候，心事重重，召開了他們家的會議，確保每一個人都在。

    人到齊后，張爺爺很快就說出了剛才去村長家中的事情。

    “你們怎么想的，去哪？”張爺爺敲著桌子。

    張奶奶立馬嚷嚷開了，“不準(zhǔn)走，又不是沒有遇到過好幾天的暴雨，哪來那么多的水災(zāi)洪災(zāi)，我們村子不是說還有二十厘米才漲到岸邊嗎，再等等，說不定明天就不下雨了。”

    “對啊，家里那么多家伙什，哪能一下子就搬走的，奶說得對，哪次暴雨沖到我們村子了，沒有吧？”

    “你們小，不知道洪水的厲害，捕快說了下邊有個村子已經(jīng)被淹了，一直找不著人，名頭上說得好聽，縣衙會找。”張爺爺也是村長那輩的自然清楚除了暴雨還有人性的可怕。

    “反正我不同意，你們愛走就走，走了分家就沒你們的份！”張奶奶說得斬釘截鐵，把話撂在這。

    屋子里的人神色一下就變了，尤其是張爺爺?shù)哪樕y看得很，“話不能這么說，三個兒子走不走都有份，別聽你們娘的，說說。”

    屋子里靜了好一會兒，張家二兒子才出聲，“爹，我想走，去縣里，安全點(diǎn)，縣令既然能派人出來，說明去到縣城里會比村里安全些。”

    話剛落音，就聽見張奶奶重重哼了一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這一幕發(fā)生在臨近川江邊上很多的村子和鎮(zhèn)子里，每一家人關(guān)心的都是身家性命和辛苦攢下的家產(chǎn)之間的糾葛。

    直到兩天后，張家村被迅速上漲的洪水一沖而過，沒有離開的村民才后悔不迭，失去了離開的機(jī)會，連多拿幾件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和親人沖散了。

    張小花自然也一樣，除了她的二叔堅持去了縣城里之外，剩下的親人都在張家村里一面不安，一面又希望暴雨明天就停下，證明這是官府的錯誤。

    幸運(yùn)的是，張家村遇到洪水的時候是在白天，人們尚且有意識緊緊抓住了身邊的物品，才沒能被洪水沖去更遠(yuǎn)處以及危險的地方。

    隨著水勢的上漲，張小花一家縮到了屋頂上，周邊全是渾濁洶涌的川江水，不時漂浮著折斷的樹枝，木盆，被淹死的家畜，以及水中靈活游動的水蛇。

    更加可怕的是，雨一點(diǎn)沒有小，沒日沒夜地下著。

    張奶奶被張爺爺罵得狗血淋頭，連兒子兒媳的臉色都黑黑的，每個人都又冷又餓，渾身濕淋淋的，沒有半點(diǎn)可以遮擋的物品。

    和他們家一樣站在屋頂?shù)倪€不在少數(shù)，有一些村民家沒有建得那么牢固，只能找了村中間的百年大榕樹，在大榕樹上呆著。

    榕樹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黑黑的云團(tuán)中不時穿過的白色閃電，每一次落下都有一棵樹被擊中。

    但是能怎么辦呢，暴雨中除了這顆大榕樹，哪里還有什么能落腳的地方呢。

    村民們只能寄希望于縣衙的搜救。

    又是一夜過去，張小花的娘親開始哭泣，因為她的小弟身體渾身發(fā)熱，身邊的幾個孩子每一個都冷冷的。

    張小花的娘親哭得不能自己，可是現(xiàn)在哪里還有條件救治一個發(fā)燒的孩子，隔壁站在屋頂?shù)泥従?，不遠(yuǎn)處的村民，每一個都自顧不暇。

    張小花的娘親實(shí)在是急壞了，竟然讓張小花脫下衣服給小弟穿。

    不過被張爺爺阻止了，還罵了張小花的娘親一頓，張奶奶不服氣張爺爺?shù)恼f法，幫著張小花的娘親說話，又被張爺爺好好說了一頓。

    張小花目光楞楞的，眼角不自覺淌出一滴淚水，在大雨中，誰也不知道張小花哭了。

    不遠(yuǎn)處，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