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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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顧青沅語調(diào)微沉。 謝閑聞言嗤笑了一聲,“顧青沅,你又在做什么?” 顧青沅沉默不語。 “怎么,改變主意了?想與我試試么?”謝閑拖著長音,聲音低沉微啞,眸中的光彩卻格外攝人。 那個時候,顧青沅大抵上有些看清楚這個人原本的樣子了,她好似清醒地沉淪著,那身紅衣像酒也像血,現(xiàn)在想來,回憶里的所有連同她自己都變成了一片灰白,只剩下那個人依舊是灼灼的紅,燙得人心間生疼。 顧青沅眉宇間浮現(xiàn)出幾分慍怒,“謝長風?!?/br> “嗯?”謝閑懶懶散散地應(yīng)聲,一邊繼續(xù)往杯中斟酒,執(zhí)起酒杯送至嘴邊,撩起眼去看顧青沅,視線一動不動,只將酒液送入口中,殷紅的唇瓣染上水色,說不出的誘人,將酒杯放下,她才又接著道,“不是就走吧,我沒有與你寒暄的興致。” “是誰教你的,身為王儲以身涉險?!鳖櫱嚆渎曇粲殖劣掷?。 那邊西玄大軍正在與南疆交戰(zhàn),謝閑卻出現(xiàn)在了這里,但凡有人有心,將她綁了扭送至天子面前,那她就死定了。即便有親衛(wèi)軍在,也很難以少勝多。 謝閑站起身,眸光微冷,伸手便將顧青沅拽了過來,“聽不懂我說的話么?離我遠點兒,要么……”說著,謝閑已經(jīng)扯松了顧青沅的領(lǐng)口,露出半截精致的鎖骨。 顧青沅視線直勾勾地盯著謝閑,面色平靜,不見絲毫驚慌?!爸x閑,我能抱一下你嗎?” 謝閑擰眉,臭著一張臉將她推開,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闭f罷,便坐回了桌案后方,目光不再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顧青沅壓根沒理會她的不快,只是斂眸陷入了沉思。照理來說,為國祚計,西玄王率兵親征,那王儲勢必要留在王城,會獵一事并非一定要謝閑來,可謝閑還是來了,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王城中有西玄王屬意的另外人選,謝閑本就是放出來的靶子。 多精巧的設(shè)計,早有不臣之心,樹一個靶子,讓這個靶子承擔所有風險,做一把鋒利的刀,反正廢立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倘若不是有謝閑這把刀的存在,西玄王恐怕也不會這么早就動手。他有野心,但不蠢。 雖然已有推斷,但站在顧青沅的角度,她壓根沒有立場就此事表達任何看法。 沉默半晌,顧青沅拿出了一枚玉佩放在謝閑面前的桌案上,而后道:“你愿意的話,來找我吧?!?/br> 謝閑看都沒看那枚玉佩,兀自飲酒,眼神迷離了許多,喃喃自語似的說道:“你我之間,別妄想什么美滿收場,那未免太過荒唐了。” 顧青沅輕抿唇角,邁步離開。 不過很顯然,碩安侯是個蠢的,沒有膽識,也沒有魄力,顧青沅擔憂的情況并未發(fā)生。但謝閑說的話卻很快應(yīng)驗了。 局勢徹底陷入了混亂,西玄與北銘的軍隊在邊境對峙了一周之久,終于在謝閑抵達前線之后燃起戰(zhàn)火。 消息送至盛京,顧青沅眉目霜冷,眸底暗色翻涌,仿佛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殿下,西玄的那位傳話過來,說……”侍從說著頓了頓,似是對要傳的話有所疑慮。 顧青沅面色沉靜,“說什么?” “來入局?!笔虖牡痛怪佳郏G訥吐出三個字。 顧青沅蹙了眉,卻還是透過這三個字看到了謝閑疏狂邪肆的眉眼和張揚篤定的笑,遂輕抿抿唇,眸光漸深。她不知道謝閑究竟是何用意,但西玄的作為顯然試探出了些朝都的虛實,而謝閑的話,又頗有些天下為棋的意思,她到底想做什么? 顧青沅自然是去了的,那日兩軍對陣,狂風四起,旌旗獵獵,肅殺的氣氛彌漫開來,遍野盡是死寂。 謝閑坐在談判的營帳中,衣袖袍擺層疊垂落,墨發(fā)紅衣,眉眼盡是昳麗。 帷幄帳簾掀開,顧青沅邁步而入,不緊不慢。 謝閑便抬眸,天光烙于眉心,如朱砂,勝血。 顧青沅目光微沉,視線落在謝閑身上時稍凝,隨即拂袖落座,卻不曾開口。 謝閑認真打量了顧青沅兩眼,唇邊揚起淺淡的笑來,開口便帶了幾分調(diào)笑,“別用這種表情,你以為我見你一面很簡單么?” “在戰(zhàn)場上?”顧青沅語氣淡淡,眸中卻好似壓著nongnong的怒氣。 謝閑笑得坦然,語調(diào)親昵甚至?xí)崦?,“不然你還想在哪兒呢?元傾?!?/br> 顧青沅唇線緊繃,她莫名有些惱怒,因為這人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喚她的表字。但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從謝閑嘴里聽到這兩個字了。 謝閑因顧青沅的反應(yīng)揚了揚嘴角,仿佛覺得很是有趣似的,話出口卻是直接堵了談判的路,“邊境戰(zhàn)事不會停,除非我死?!?/br> 顧青沅皺眉,語氣沒有什么波動,“你在耍我么?” “怎么會,二者存一,不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么?”謝閑嗓音帶了笑,仿佛談?wù)摰氖浅块g過耳的風與冷夜高懸的月。 談判本就是為了停戰(zhàn),顧青沅驚覺眼前這個人在向她遞一把刺向她的刀,因而面色驟沉,“謝長風,你把我當成了什么?” “棋子。”謝閑淡聲回道,視線落在顧青沅的面容上,那一瞬她眸色深黑,覆了層薄薄的光,以至于讓人難以窺探其中真意,她在桌案上扔下一枚黑子,“一招險棋。” 黑子在桌面上碰撞出如同漣漪的聲響,最終頓住,帳內(nèi)靜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