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聲輕緩地飄散在臥房上空。

    吻痕與齒印細(xì)密地烙印在瑩白的肌膚上，順著脖頸，蜿蜒沒入薄被之下。

    一條臂膀，環(huán)過腰腹，輕柔地將那一截截凸起的脊骨，包裹在寬闊的、堅實的懷抱。

    那雙柳葉般的眼眸微睜著，漆黑的瞳仁融進(jìn)晦暗的夜色中，平靜，又漠然。

    床頭的小靈通忽地震了兩下，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陳冬撈起小靈通，目光掃過屏幕。

    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短短的一行字，后頭綴著個可愛的表情：

    十一點了(^_^)。

    陳冬想也沒想，抬手將短信刪除，連垃圾箱也清理干凈。

    她不恨聶輝，卻也無法愛他。

    她放下小靈通，眼睫漸漸闔起，呼吸平穩(wěn)。

    黑暗中，一雙長眸安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環(huán)在腰間的手臂緩慢收緊。嚴(yán)絲合縫地，將她的身體嵌進(jìn)懷中。

    ……

    陳冬又變成了最初的模樣。

    與她說話時，眼睫冷淡地半掀著，瞳仁空蕩蕩地，映不進(jìn)半個人的身影。

    唯有在床上，她那飽滿的唇瓣才吐露出婉轉(zhuǎn)的呻吟，纖細(xì)的手臂無力地攀附著他的肩頸，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身。

    那雙眼眸蒙著層瀲滟的水光，直直地與他對視。

    于是聶輝沒日沒夜地勾纏她。親她的嘴，吃她的乳，舔她的xue，待弄得她舒服了，便將jiba填進(jìn)rou壺里，發(fā)了瘋似的cao弄。

    情事一過，她立馬恢復(fù)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愛搭不理地，叫聶輝恨不得把她串在jiba上，每時每刻都cao得她翻著白眼往外噴水。

    工作上的事越來越多，黃龍那伙人大事沒有，小事不斷，平白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聶輝騰出時間忙活了好一陣，叫黃龍在老爺子面前吃了個大虧，這才算徹底消停。

    他拎著兩兜小籠包，邁著步子匆匆往家走。

    包子冒著熱氣，蒸騰在塑料袋上，籠出層朦朧的霧氣。

    那腳步踏進(jìn)小區(qū)大門，拐過個轉(zhuǎn)角，忽然止在原地。

    樓道前立著個瘦長的少年。

    麥色皮膚，勞改頭，腳上蹬著雙半新不舊的籃球鞋。臟兮兮的黑色書包耷在肩脊處，另一條背帶支棱在半空晃蕩。耳垂嵌著顆閃亮的銀釘，眩目地映著晨光。

    拎著小籠包的手臂瞬間收緊，淡青色的血管迸現(xiàn)在皮膚下，隨著脈搏急促地跳動。

    聶輝直直地注視著那道身影，長眸半瞇著，瞳仁泛起如野獸般幽暗的光亮。

    殺了他。隨便把他埋在什么地方，山里、田里，丟得遠(yuǎn)遠(yuǎn)的。

    總之，不能叫陳冬再見到他。

    他渾身肌rou緊繃，不由自主地邁出一步。

    叮。

    電梯門閉合的聲響自樓道傳來。

    一道纖薄的身影從昏暗狹窄的門洞走出。穿著樸素的短袖牛仔褲，手里提著個陳舊的布袋。瓷白的肌膚被日光鍍上層柔和的光暈，精致的眉眼長睫半垂，目光虛虛落在足尖。

    聶輝倏地收回步子，眼瞳烙印著那道倩影，下意識屏住呼吸。

    別看他。

    陳冬……不要看他。

    那雙空茫茫的眼眸，不該闖進(jìn)任何人的身影。

    沒有他，更沒有許童。

    “陳冬?！?/br>
    熟悉的、沙啞的嗓音陡然傳進(jìn)陳冬耳中，令她呆愣地立在原地，緩緩揚起頭。

    那雙總是漠然的，平靜的眼眸，此刻翻涌著濃郁的情緒，慢慢沁紅了眼眶。

    她伸出手，一把拽住許童的衣擺，身體顫栗著，半晌說不出話。只手指死死攥著那塊布料，指尖泛白。

    聶輝緩緩闔上眼眸，薄唇溢出絲疲憊的喘息。

    他聽見陳冬的聲音哽咽著，蘊著洶涌的怒意，大聲質(zhì)問道：

    “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看到許童掏出個厚實的牛皮信封，遞進(jìn)陳冬手中，嗓音晦澀沙?。?/br>
    “這是我欠你的?！?/br>
    陳冬一巴掌打飛了信封，揚起布袋劈頭蓋臉地向許童砸去，激動地尖叫起來：

    “錢算什么！錢算什么?。　?/br>
    信封啪嗒落在地面，封口大敞著，露出里頭一捆紅彤彤的嶄新的鈔票。

    她立在原地，胸膛急促起伏，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許童。

    許童拾起地上的信封，用手掌拍了拍，拉過她的布袋把信封塞了進(jìn)去。眼眶紅紅地，唇角卻上揚著：

    “對不起，你別哭啦?！?/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又叫陳冬落下淚來。

    她抬手抹了把臉，聲音硬邦邦地問道：“爺爺呢？”

    “去世了?！?/br>
    許童彎著眼眸，輕飄飄地應(yīng)了句：“埋在西邊的公墓。你要是有時間，我?guī)闳ヒ娨娝！?/br>
    淚水洶涌地模糊了視線。

    她身形晃了晃，捂著眼睛小聲抽泣起來。

    許童手足無措地掏出紙巾湊上前，被她攥著拳頭大哭著捶了幾拳，才嘆息著把她攬進(jìn)懷中，手掌輕緩地拍打著纖薄的脊背。

    半晌，她漸漸止住哭聲，瞇著雙紅腫的眼泡問他：“你晚上住哪兒？”

    許童笑了聲，拿著紙巾去擤她的鼻涕：“這幾天都住招待所。我在找房子租，你陪我去看看房？”

    “好?！标惗c點頭，吸了吸鼻子：“但是要先跟我去看看嫂子，她剛做完手術(shù)?！?/br>
    倆人低聲交談著，向著聶輝的方向走來。

    他一瞬間看清陳冬的表情。

    眼皮紅腫地扒著眼珠，唇角卻上揚著。被擠成條縫隙的眼眸，明亮地注視著許童的身影。

    只看著他一人。

    聶輝忽地調(diào)轉(zhuǎn)身子，腳步飛快地躲進(jìn)旁側(cè)的樓道。

    他害怕了。

    他怕陳冬看到他時，會變了面色。

    更怕陳冬拿起那個信封，將錢遞給他，要同他一刀兩斷。

    那低聲的笑語，鉆進(jìn)陰暗狹窄的樓道，縈繞在耳邊。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黑暗中只回蕩著他壓抑的喘息。

    他緩緩直起身子，走到垃圾桶前。

    啪嗒。

    兩兜冷透的包子跌落進(jìn)垃圾堆里，彈跳幾下。

    濕漉漉的塑料袋包裹著白凈的面皮，直直烙進(jìn)瞳中，燙得眼眶生疼。

    他微斂起眉眼，長睫半掩著通紅的瞳仁，轉(zhuǎn)過身。

    疲憊的，高大的身軀，緩慢地消失在樓道中。